《沉香救母》的第五幕，尽管二郎神百般隐瞒，逗留凡间的三圣母终于还是引起了天庭玉帝的注意，这一次，天庭正式派出了四方天将之一的南方天将下凡擒拿三圣母……
毌丘奴翦上台，一身战铠伴随着他的步子发出有律的铿锵声，傲然而立，武人的威严自然展现。
伴随着旁白的娓娓叙说，这一幕正式开始。
“三圣母，你违反天规私自下凡，更是与凡人结合生下孩子，我便代表这天来惩罚你！”
抛下这一句台词，毌丘奴翦运起轻功跳将起来，手中的道具大刀更是以极大的幅度做出不必要的挥舞，然后才全力劈斩。
虽然这动作浮夸了些，但这是表演，所追求的就是这个效果。
表演三圣母的婕则是不慌不忙，舞起水袖，她运起内力，愣是在舞台上卷起一阵流风，配合着从天而降的毌丘奴翦倒是颇有一番神话人物战斗的感觉。
毌丘奴翦按照剧本，一斩落空，因为这一击带着浑厚内力，硬是发出一道气刃，将舞台上的道具岩石劈成了两段。
幕后立刻配上效果十足的爆破音，道具石头内里的填充物漫天飞舞，这场面顿时引来台下阵阵喝彩。
几乎是同时，一声震天巨响从另一边传来，在座者皆是吃了一惊，只见声音传来方向凭空升起一道蘑菇状的烟云，竟是东方府邸的一处发生了爆炸……
所有人对此感到茫然无措的时候，毌丘奴翦意识到这就是司马筑棋所说的“时机”，他当机立断，运起轻功一跃而起，足尖轻点几个宾客的脑袋，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魏梁总督的所在！
“有刺客！？”魏梁总督的贴身侍从当即大吼一声，立刻抽出佩剑想要阻拦，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拍，在空中的毌丘奴翦暴喝一声将道具大刀投掷而出。内力加持，这大刀急速飞行，竟是带动了周围的气流，那侍从脸色一沉，硬是用剑去顶，结果便是整个人被撞飞出去。
而这一下子，其他人已经反应过来，几个同样是武英级的宾客已然离座，拦在了毌丘奴翦与魏梁总督之间的路线上。
这个距离发动强袭，即使轻功加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呢。
这样看来，这个刺客很愚蠢，不是么？他的行刺已经失败了，不是么？
毌丘奴翦并不慌张，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些武人以为他的目标是魏梁总督，而为了表示忠心，纷纷移动到魏梁总督的身边以作护卫，而那些无关者则是傻傻地呆立在原地，这样一来……
毌丘奴翦身形一晃，单手推出一掌，掌风姑且是推开了几个意图捉拿他的人，他本人则是抓住一瞬的间隙，一下子冲到了司马筑棋的面前。
司马筑棋一愣，在他有所行动之前，毌丘奴翦凌空一指，无形气劲击中司马筑棋的穴道，顿时让他一口气运不上来，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去。而这一桌的其他人因为害怕刺客，早已经逃得没影。
毌丘奴翦迅速上前，一把扼住了司马筑棋的脖子，接着转身看向那些一脸不解的宾客们。
“你……你想做什么啊！？”桓从幕后冲出来，激动地吼道。这种突发情况别说是桓了，就连练卓尧也从未经历过吧？
这……这表演团里居然混入了一个刺客，这可怎么办啊！
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迅速赶到台下，就在距离毌丘奴翦约二十米的位置，毌丘奴翦喝令道：“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我杀了这个人！”
哇靠！兄弟啊，你丫的怎么就是个杀手啊！——这是桓内心唯一的想法。至少现在，他还完全没有想到如何处理这个局面。
“这……那个……”桓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那边被挟持的司马筑棋已经勉强能够开口说话了。
司马筑棋苦笑着问道：“这位老兄，你应该是要行刺魏梁总督吧？为什么要抓我呢？”
“呵……听好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人，武林盟主——东方契！”毌丘奴翦冷笑一声，接着用另一只手撕下了自己脸上的**……
当所有人看清毌丘奴翦的真容之后，这些武林人士无一不倒抽一口冷气。
在场的武林中人与东方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关系，在过去，他们更是与一个叫做东方迁巡的年轻俊杰称兄道弟。
然而，东方迁巡这个武林新秀终究是陨落了，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东方迁巡被套上了杀害至亲的大罪，被全武林通缉，近年来杳无音信。
所以，这一刻，当他们再次看见那个人的面容时，他们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毌丘奴翦，胡人青年，他的面具之下，是那张所有人都熟悉的，东方迁巡的面容！
“你！？”东方契大吃一惊。
饶是刚才刺客来袭他都没有如此动容，可见刺客的真面目带给了他多么大的震撼。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东方家，东方迁巡，曾经武林的年轻俊杰，被寄予厚望，传言会成为下任武林盟主的青年。而他，却在五年前销声匿迹，随后便沦为全国通缉的要犯。
传言道，东方迁巡并非东方契的亲生儿子。传言道，东方迁巡乃是胡人。传言……并非传言，事实上，东方迁巡销声匿迹的同时，传出了东方家三位家族长辈暴毙的消息。
结合着通缉令考虑，这不正是东方迁巡杀死了那三名“亲人”然后出逃的铁证么？
所以，明面上便是如此记录的，对外，便是如此公布的。
东方迁巡，大奸大恶，杀害至亲，大逆不道！
……
这一刻，面对一众人惊异的眼神，毌丘奴翦自嘲地笑了笑。那个曾经的东方家大公子，现在已然是一名胡人，他的容貌还如同昔日一般俊秀，而且北荒草原的风尘磨砺反而让他更添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一切，都变了吗？
“你……为什么回来？”东方契一脸阴霾，对于他来说，东方迁巡便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当这个纠缠了他无数个夜晚的梦魇化为真实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精神已经不可抑制地趋于崩溃。
毌丘奴翦扫了一眼众人，因为他自表身份所带来的震撼，那些人都忘记了此刻应该一齐出手，这倒给了他一点说话的时间。
“东方契，你还记得陌明吗？我的……弟弟，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记得宁飞燕吗？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正妻。”
“你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东方契一声呵斥，竭力反对着毌丘奴翦继续说下去，然而，此刻话语的主导权并不在他，无论他如何呐喊，毌丘奴翦都不会停下。
“我是胡人没错，可是你既然养育我长大，我把你当做父亲也没有错。”毌丘奴翦可悲地望着东方契，缓缓说道，“若是你告诉我实情，让我放弃盟主之位，我绝不会有所怨言，但是，你为何要害我性命？”
“我……”东方契不敢接话，因为，接下来的一切，是他一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见情况不对，东方府的管家站了出来，他高声道：“大公子，不要再这样了，老爷他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听见这个说法，毌丘奴翦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被逼无奈的真的是这个老东西么？程伯，我问你，我的弟弟——陌明代替我去百花楼的时候，东方契在什么地方？我的母亲被佣兵强盗侮辱的时候，东方契在什么地方？”说到这里，毌丘奴翦的眼角渗出了泪珠。
那个时候，东方契默认了二夫人的计划，打算集合族中三位高手伏击暗杀东方迁巡。没想到计划败露，东方陌明用药迷倒了东方迁巡，代替哥哥前往百花楼。同时宁飞燕带着动弹不得的东方迁巡离开归海。结果……东方陌明身死，因此而陷入疯狂的二夫人没有放过东方迁巡，委托了佣兵追杀……结果，动弹不得的东方迁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敬爱的母亲在面前被那伙人侮辱，杀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样一个软弱的人会是武林盟主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母亲要跟随东方契这样的懦夫？
为什么弟弟傻到要代替我赴死呢？为什么母亲要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我？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啊！
毌丘奴翦追问，但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因为可以回答的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这一切都是二夫人的错，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管家说着，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也明白，这番言语，是何等苍白无力。
“是啊，都是二夫人的错。”毌丘奴翦不由得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侮辱母亲的那伙人被我削成人棍扔到了蚁穴。杀死陌明的那三个混蛋被我斩断手脚扔进了水牢。呵……亏得他们还是我的‘叔叔伯伯’，在求饶的时候却连狗都不如。而那个所谓的‘二夫人’……她机关算尽，只想让陌明代替我成为武林盟主，却没想到因为她的算计，陌明替我而死，这报应……倒是足够了……可是，还有最后一个人，还有最后一份报应没有来！”看着东方契，毌丘奴翦的眼神无比锐利。
或许是因为一直幻想着的这一幕终于到来，毌丘奴翦的情绪愈发激动，他看着东方契，想要嘲笑，然而，无论他如何鄙夷眼前那人，他的内心深处都还存在着另一个微弱的声音。
呐……复仇真的好么？
或者说……这真的是复仇吗？
“陌明？二公子不是出走白虎联邦学艺去了吗？”人群中有人说道。只是这一声音着实太没有底气，很快便没有了下文。
因为，这里的人和东方家的交情都不错，逢年过节登门拜访的时候，真的从未见过东方陌明……这样的状况持续整整五年，真的不太正常。
外出游历也好，学艺也罢，过年总该回来吧？
东方契没有反驳，只是任由着毌丘奴翦在那里宣泄着他的愤怒，这情形，明眼人都已经明白，毌丘奴翦所说的，绝非虚佞……
这……便是东方家的悲剧。
“呵呵……”就在毌丘奴翦与东方契对峙的时候，司马筑棋的笑声非常不合时宜地强行插入两人的对话，“既然东方兄弟打算向武林盟主复仇，为何要挟持小弟呢？小弟和东方家又不熟，是起不到威胁作用的。”
听见这个声音，毌丘奴翦的激动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下来，他想起来，这次自己回到归海，固然是为了复仇，但是顺带着，还得摆平司马筑棋带给毌丘部族的麻烦。
是了，他现在是毌丘奴翦，即使复仇心切，也得考虑到自己的族人，考虑来此的主要目的。
“司马筑棋，你是司马家族的成员，虽然身无一官半职，但是地位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以你作为人质，相信归海的官员不得不重视我的存在吧？而武林盟主，作为归海的官僚之一，自然不会置你的性命于不顾吧？”毌丘奴翦冷静了下来，他向着众人宣布了自己的要求，“东方契！我带着这家伙去那个地方了。如果你想要他活命的话，你就单独一人来找我！”
说罢，毌丘奴翦抓起司马筑棋，运起轻功飞跃而出，速度之快，让在场的武林中人都暗暗吃惊。
平心而论，以武英级的轻功，带着一个人还能如此轻盈迅捷的，此世寥寥无几。
除此以外，毌丘奴翦自曝身份的举动确实震撼到了众人，他们尚未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所以眼睁睁看着毌丘奴翦远去。
……
相对于东方契等武林中人的混乱，魏梁总督对此倒没有太过看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这群武林中人的私事，就算涉及到武林盟主，那也只不过是丑闻一类的小事。
就算威胁到武林盟主的地位又如何？归根结底，这武林盟主不过是朝廷控制武林人士的一个棋子罢了，就算换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么想着，魏梁总督示意身边的护卫没必要去蹚浑水。那护卫先前被打飞，心中固然有一腔怒气，但命令已下，他也不好违逆总督的意思。
当然了，经由这么一闹，今天的表演算是彻底泡汤了，亏得之前还对此有所期待呢。
只要观望就好。
魏梁总督知道还不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他本打算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外围，不曾想，一名丫鬟端着盘子走近。这种场合，一般的丫鬟还会如此平静地履行自己的工作么？
这，太过突兀，可是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毌丘奴翦吸引，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行动反常的丫鬟。
“等一等……”魏梁总督的护卫自然感觉到情况不对，他上前一步想要拦下这个丫鬟，不曾想，那丫鬟扔出餐盘，紧接着单手一扬，肉眼难以辨析的丝线划出万千轨迹，一下子缠上了护卫的身体。
“真是，让人意外呢。”丫鬟如是说着，她变换手势操控丝线，下一瞬，护卫的身体被丝线切裂，然而鲜血却没有飞溅开来，不沾染一丝鲜血的丝线再度飞舞，这一次，缠上了魏梁总督的身体……
“你！？”魏梁总督惊诧的声音停留在喉咙，却是没能向外传播，他直直地瞪大眼睛，那颗头颅颓然从身体上分离落下……
那丫鬟的出手太过迅疾，又是在极其近的距离发难，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即使有人发觉了，却也因为距离太远，来不及阻止。
暗杀成功，魏梁总督，卒！
“刺客！”总督人头落地的时候，这一声迟来的惊呼才响彻现场，于是，那些武林中人的回过头，看见了那个站在血泊之上的女子。
是了，她并非东方府邸的丫鬟，而是潜入府上的杀手。
单手掌控丝线便可杀人的她，名为……田音弦。
“哟，生日快乐，武林盟主——东方契。”献上鲜血渲染的画卷，田音弦极其自然地让其他人把她误认为是毌丘奴翦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