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穿好衣服出门，千羽脸上又恢复到了往常的那种冷静神态。她欠身行礼，恭敬道：
“陛下，在下一时疏忽，让您看见了不堪入目的场景，请您责罚。”
不堪入目么？或许就一般苍龙人的价值观来考量，所谓的女子的身体就应该是毫无瑕疵，光滑细腻吧，只可惜雷天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不过……在这种地方和千羽争辩毫无意义。因为雷天的说法一定会得到千羽的口头赞同，却永远不会得到千羽内心的认同。
在不涉及那些原则问题的方面，千羽完全服从雷天——仅限口头上与行动上，内心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
“够了啦……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你对述莒的想法，你觉得，他真的会背叛么？”雷天连忙转移话题。
“我……在下确实亲眼看见了述莒偷袭羽林军，救走了反贼头目。因此……也只能认为他受到了苍麟之语的影响，成为了叛贼同党……”千羽强迫自己说出结论——对她而言难以接受，但必须言明的结论。
对于国家而言，个人的隐情也好，无可抵挡的强力也好，都无法成为脱罪的借口，谋反，终究是谋反，是理应被诛杀的罪名。千羽不能，也不可能恳求雷天法外开恩。身为“千羽”，她必须以身作则，与叛徒划清界限，发布通缉告示，甚至带头击杀述莒……
“你真实的想法呢？”雷天继续追问，尽管他也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回答，他还是抱了那么一点希望。
呐……在这里，没有旁人，没有监视，好歹说一说真心话吧……
“在下……若是遇见述莒，必定为陛下手刃叛徒……”千羽冷静地答道，这份冷静，透露着一种近乎于偏执的信念。
所谓……千羽的职责。
雷天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另外的答案，所以他只好再转移话题：“对了，大灵明刚才拜见我，并且提出提前前往济世的建议。你……也好好准备吧。”
“是，陛下。”千羽恭敬地行礼之后，退回房间，似乎是开始收拾行李。
雷天无奈，他始终觉得千羽不应该身在这里，不应该成为羽林军。
选择……吗？
他不由得回想起与离舒的那番争论。离舒拥有选择而逃避了选择，那么千羽呢？她又是如何呢？她究竟是因为别无选择而强迫自己，还是……
雷天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能够让千羽选择成为平凡的女孩而非羽林军首领，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
……
辰时——
按照羲言的吩咐，雷天在辰时回到了寝宫所在的庭院。在此，羲言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千羽，横罗，嵋荫，钧念四人作为雷天的护卫，神情凝重地站在一旁。原先的气氛虽然严肃，但是绝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原本该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述莒不在这里，而且即将作为反贼同党进行全国通缉，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至于霖儿，这个颇为神秘的宫女在羲言面前倒是表现得规规矩矩的，脸上的表情堪比公式化的脸谱，完全看不出她感情。
见到雷天，羲言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若是按照惯例，郢都知府应该来送行，不过为了避免陛下的真实行踪暴露，还是免了那些俗礼吧。”
“那是自然。如果说因此而暴露了身份，导致国内叛党行刺身边护卫寥寥无几的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雷天若无其事地说着，他不怀好意地望了羲言一眼。反正这番话的言外之意羲言肯定明白，就看他是什么反应了。
“呵呵……”羲言不禁莞尔，他佯装义愤地说道，“普天之下，能知晓陛下真实身份的人又有几人呢？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必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意欲颠覆苍龙。我身为苍龙大灵明，绝不会放过这样的罪人。”
“哈哈……”雷天爽朗地笑了，羲言的这番话在雷天听来自然是无比滑稽。
拜托好不好，走漏消息的那个人就是你诶！自己惩罚自己？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明天的太阳绝对会从西边升起！
姑且止住笑，雷天敛容道：“不过即使有反贼来行刺也无妨，朕还可以召唤大灵明大人，不是么？”
“承蒙陛下信任。”羲言也不浪费时间，在说话的同时，从手中撒落几片树叶。这些叶片并没有自然地飘落，而是有规律地以一定的轨迹飞行，在空中勾勒出墨绿色的门框。
羲言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透过门框所看见的景色变换成了一处黄土大道，道路两旁间植着沧桑的桧柏陈栾，似乎在官道的管理上，燕地比楚地稍微讲究一些。
雷天也不多话，他率先穿过了“门”，千羽等人紧随其后。伴随着殿后的钧念穿过“门”，那漂浮在空中的绿叶瞬间化为枯朽的碎片，随风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