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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医者仁心,却抵不上皇宫中的险恶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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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听我那黑老头子师公说起过从前的事情吗?”楚婉在水盆里净了手,取了一方锦缎面巾拭干,朝银杏勾了勾手指头,打发她出去将污水倒了,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傲气,“关于他的徒弟,我的父亲。”
“有一些,但不多,还是无意间遇见林双胥还有林双儿之后,哦不,现在该叫他们楚胥和楚双双。”孙凤对银杏略微一点头,银杏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现在,厢房内,只有楚婉与戚家戚明鸾,外加可以当成死人忽略不计的陌蓝。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主子派头倒大,拿脚踹门、下人们对你也是言听计从恭顺得很。”楚婉自然是看见了戚明鸾与银杏间的眼神交流,在凤宅不过几日,她已经了解银杏与阿武两个人在府里头的地位,若不是亲眼见到银杏在戚明鸾面前谦恭的样子,她还真不会相信这个不到八岁的女娃是整个凤宅背后的拥有者。难怪黑白两个老头子,都争着想收她当徒弟,这样的性子,太对他们胃口了。
孙凤笑笑,寻了张椅子坐在案几边上,对于主子派头的评论不予置否,说穿了在她的宅子里吃她的用她的,还使唤她的下人,她有点派头,也正常。
“胥儿和双儿,还是留着原名吧,楚这个姓氏,我不想让他们背在身上。”楚婉坐在了孙凤对面,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了我们楚家,这个仇,竟是拖了足足13年。”
“听黑老头子师父说,是跟先皇后有关?”大抵情形孙凤是知道一些,哪怕黑无情没说仔细的,也能从银杏打探回来的消息知道更多。
“当年,人都道医仙毒皇举世无双,神出鬼没不见真容,也更没有人会知道,我爹竟会是医仙黑无情的入门弟子。”楚婉开始说起时隔多年但对她来说恍如昨日的那段记忆。“老头子指望着我爹能继承他的衣钵四方游走,可我爹他最终选择入宫当了一名御医,哪怕从不对人说起是医仙的徒弟,凭着本事依旧在短短三年坐上御药司的院判,官拜三品,那时候我三岁,老头子还气的跺脚,把爹的新官府摔在地上一顿乱踩,我气急了跑过去就要拽老头子的胡子,没想到最终老头子同意爹继续当御医的条件,就是让我这个大徒孙做他的后人。”
“那,后来,为什么又会遭逢那么大的变故?”对于黑老头子的秉性孙凤也清楚不过,吃硬不吃软,越不给脸越会贴过来找脸。
“医者仁心,却抵不上皇宫中的险恶算计,就算是神医也不能真的起死回生、也有治不好的病症,放到民间不过是亲人间哀叹悲伤,在皇宫中,直叫人赔了性命。”楚婉柳眉紧锁,修长
好看的指节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紧到指甲已经泛白,“宇皇与皇后伉俪情深,是全大宇皇朝都知道的,皇后偶感风寒,宇皇便钦点我父亲去医治,不过三日竟病重不治而亡,翻查药方脉案竟查出来是父亲故意用与皇后体质相冲相克的药,宇皇震怒,痛斥父亲胡乱下药、不按章法、心存谋逆,竟下令处斩、全家流放。”
孙凤听着,与银杏带回的消息是一样的,痛失爱妻的宇皇勃然大怒时还说过要将楚御医一家满门抄斩,最后还是朝堂官员极力劝阻才以楚御医一人性命**儿平安。
“我娘当年已经身怀六甲,还要被押解发配一路颠沛流离,胥儿不过幼年,却要亲眼看见爹爹被人斩下头颅血溅法场!”
砰的一声,白瓷杯盏结结实实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趴着装死的陌蓝的屁股上,他一点儿也不敢吭声,当年的事情他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也已经记事,楚家的遭遇远比这些凄惨的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医者,人也,可医者的过失牵连人命是无法回头的,楚大人一人之过,不该祸及家人,宇皇他……”孙凤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当年的宇皇老爷子,是说他爱妻情深,还是说他残暴不仁。
“如果,并非我父亲的过失,又当如何!”楚婉疾言厉色,勾勒眼线后更为魅惑的眼睛盯着孙凤,“父亲犯错,我们姐弟与娘亲甘愿远走他乡,可皇后的死,根本与我父亲无关!是有他人事先下了毒,父亲正是对症下药开对了治风寒的方子,反而引发毒性,导致皇后毒入五脏六腑、毒火攻心、回天乏术!可那昏庸的宇皇,只会对他失去爱妻而暴跳如雷,可曾想过我父亲的冤死让母亲心如刀割不亚于他!”
“婉姐姐……”楚御医含冤枉死,孙凤听黑无情这么说过,听银杏猜测过,如今楚婉也这么说,但总要有个根据哪怕一丝线索来证明吧,“你为何知道,楚大人是被冤枉的?”
“你不信?是啊,谁都当这是遗孀孤儿愤愤不平之说。皇后薨誓当日,阖宫陷入一片混乱,父亲最后一次检查皇后的身子,从指尖引出几滴乌黑的毒血,这才明白他是被人陷害了,宇皇的伤心震怒不会听进他的辩解,有心毒害皇后之人更不会让他有说出这一真相的时候,抓捕、下狱、连夜审讯定罪,若不是娘挺着身孕跪在大理寺外一天一夜,我们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更不会知道楚家被蒙上的不白之冤!”
“父亲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只偷偷塞给我一方碎步,上头写着陷害、中毒、活命,血淋淋的三个词已经道出了所有的事实,那是要我们都好好活着,才能有替他翻案陈雪的一天!可是,出了大理寺,便被兵马狱卒团团包围,我们被告知因着有人求情,才免了全家被斩,可是明鸾,你能想到吗,发配流放,只是那幕后之人为了能更好的杀人灭口的精心布局!”
呼啦,这一回,茶壶也被砸了出去,稀里哗啦的都砸在了陌蓝的背上,闷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被砸晕过去了,孙凤自觉自己是带着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心,也看着有些不忍,悲催的陌蓝,实在是太悲催了。
“谁会派一队杀手来劫押运的囚车,不为劫犯人,高举明晃晃的钢刀恰恰就是冲着我们而砍,娘有身孕、胥儿年幼,我作为长姐奋然扑出只求能把杀手引开,也就是那一夜,我与娘亲、胥儿失散,一分别,就是十几年,都没有看上娘亲最后一眼。”
“也是那些杀手,给婉姐姐下了毒?不对……”这句疑问孙凤自己问出口就觉得不对,一把钢刀就能利落的解决问题,何必再迂回的用毒,既然是懂毒会毒之人,自然也能让他们一行人在被流放途中悄无声息的死去,所以,那时候,能让楚婉中毒的,只有一个人,“毒,是你自己吞下去的。”
“你果然让我刮目相看,是,是我自己服的毒药。”楚婉讶异的看着面前的戚明鸾,能从头到尾听得仔细,还能一语分析出她中毒的缘由,果真不简单,要知道黑老头子昨天还在咋咋呼呼的要去跟白老头子掐架,这个一会儿再说。“我要保住自己的命,要保住父亲的血书和医仙的传承,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刀砍在我身上,我服下自己配置的毒药,或者说,是假死药,借势从一个山坡上滚下去,当时我计划着,就算那些杀手到山下找尸体,也只会找到一个因假死药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我,只需再过七天,药效褪去,我自然会转醒,到时候我就能去找娘、找胥儿,再去给爹报仇。”
“可是最终,那些药让你失去了记忆,可能是因为滚落山崖时候头部受了伤,也可能是假死药的配置上出了偏差,你不仅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记忆,性情也大变,几经辗转,被雅集的老妈子收留,随后又被我家老爹带回了戚府……”额……当了姨娘这句话,还是别再提的好,她要是楚婉,发现自己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莫名其妙当了别人家的姨娘,还是一个看上去那么不靠谱的男人的姨娘,算了,还是忘记的好。
至于,假死药这东西,是个读医的就有憧憬,何况孙凤是中西医双料博士,自然也是研究过的,可是最终还是觉得太过天方夜谭,人的机体没有可能在无氧无血液循环的情况下完好无损,哪怕真能在七天后转醒,也会拖着一具肌肉萎缩无法自由行动的躯壳罢了。
“我不知道,那以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再次醒来,就是对上那臭小子讨人厌的脸,然后么,就是他成这样了。”楚婉把玩着最后一只完整的白瓷杯,为何说起这些事,心中的痛犹如从前,“我以为那臭小子胆儿肥了敢对我耍留忙,然后隐约听见他嘟囔什么……他是替我解毒?不管有没有失忆,我也不可能让那个妖孽近我的身,除非我不省人事,所以他这一顿挨揍,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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