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大雪停了,天气终于晴朗起来,阳光照在积雪中,反射熠熠光辉。
皇宫翟星阁
揽月台内,白纱轻舞,茶香四溢。正中一个白衣女子端坐蒲团,黑发披散,身披白色狐裘,手中抚琴,曲声悠扬婉转,好不动听。
她的对面侧卧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他正以蒲扇掩面,闭目养神。
一道身影闪过,轻落而下。
此人正是司徒铭渊。
他撩起轻纱,缓缓而坐,端起桌上热茶浅抿一口。小心翼翼开口,“师父,祁家那几人逃了。”
紫袍男子拿开面上蒲扇,轻轻煽动,“我知道。此事我已回禀君上,他先你一步派人前往梧城接人了。”
司徒铭渊身躯一愣,捻起一块紫酥膏,“此事我们不插手了吗?”
“我另有打算。”元岐抬眸,视线落向司徒铭渊,“还有一事,那日与你一战的并非祁家老儿,此事另有高人。”顺手丢出一张字条,“昨夜你大师兄影,前往祁府查探,意外截了祁家老儿的书信,发现他早就回了京都。”
司徒铭渊接过,打开字条,上面写着:
老头子,我们遭人算计,你才离开便有歹人前来祸害,我和小悦暂去梧城赫岚家避避风头。你早日回来,我们在此等你。
司徒铭渊暗自叹息,“看来那女娃身边确实有了不得之人。”
“君上要把这些女娃送去霖玥山庄,那人如果有意必会跟随,你暗中去查查他到底什么来头。”元岐吩咐。
“霖月山庄!”司徒铭渊惊讶。
他有幸听祖里大长老提及过。那霖月山庄可是禁地,最早是属于上古世家秦家,后来秦家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皇族便暗中收了为己所用。
元岐不语,拿着蒲扇朝书房而去。
随着最后一个音色弹奏落下,一曲完。
白衣女子抬头,只见她肤若凝脂,面似娇花,额前飘零一缕碎发,给她的清秀温婉添了几分妩媚。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目送着渐渐远去的紫色身影,直至消失在长廊尽头。
“小师妹,师父人已经走远了。”司徒铭渊眼中轻视,略微嘲讽。
白衣女子正是大祭司四个徒弟中最小的一位,风念。
她转头,瞧了一这说话轻浮的男子。
神色清冷,“我知道。”
声音清脆,婉转动听。
司徒铭渊气恼,像想要说什么却又感到无力吐槽。
风念不再理会他,抱琴起身。脚下足间轻点,一团青色灵气显现,将她托起向住所流云阁而去。
白纱在风中翻飞,亭台内已空无一人,只留桌上热茶冒着缕缕热气。
梧城边境
斜阳西下,余晖洒落林间,随着最后一片卷云遮蔽,黑夜彻底降临。
洛河客栈
祁悦抱着狐狸下了马车,跟在萧诚身后一起进了客栈。
寒风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本来就穿着有些许单薄,在城主府时还不曾感到冷,如今出了梧城寒冷似脱缰野马朝她席卷而来。此情此景,对她而言真是雪上加霜。
紧了紧怀中狐狸,如今也只有它能带来温暖了。
嗣音闭着的双眸蓦然睁开,察觉异样,“这客栈有蹊跷。”
踏上门槛的脚愣在原地,祁悦环顾四周,“怎么了?”
“阴气太重。”狐狸尾尖稍动,暗自施法,一股细小电流在祁悦身体表面流动,细微到无人察觉。
她只感觉一股暖流袭上心头,撇了眼怀中狐狸。抱着这家伙虽然累,但是热乎是真热乎。
“会有鬼?”
狐狸闭眼,悠哉悠哉,“有。”
字音落下,她只感刚才暖意瞬间全无,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咽了咽口水,心里慌张起来,“你会保护我吧?”
“会。”狐狸打着哈欠,蜷着尾巴,闭眼睡去。
客栈内,唐卫一行几人围桌而坐,看向门口愣着的小女娃,只见她摇晃着怀中白狐,还时不时瞧瞧四周,神情怪异,怕不是有所预谋。
唐卫不耐大喊,“祁小姐,天都黑了还不快快进屋!是想逮着机会逃跑吗!”
这唐大人,早听闻不是什么善茬儿,如今到真是说话刻薄,竟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娃说话夹枪带棒,嘲讽不休。
就算没有母亲的嘱咐让他护好这女娃,他萧诚也见不得一个小孩子受人欺凌。
萧诚越想越甚是不平,手中宝剑往桌上重重一放,“唐大人,你此言差矣。荒野无人,四下就这一个带人气儿的客栈,她一个小娃娃能往哪儿去!”,拍了拍身旁空座,向门口祁悦招手,“祁家丫头,快进来,屋里暖和。”
唐卫怒目一瞪,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心中腹诽,他萧诚不过一介武夫,靠着女人得皇帝看重,不屑与他争辩。
听见萧诚呼喊,祁悦回神,抬头答应,“诶!我这就进来。”带上满屋寒风,她侧身关上大门,却不知为何,更觉阴冷。
乖巧的坐在萧诚身旁,抱着狐狸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环顾屋内,打扫得很是干净,桌子椅子柜子都锃亮锃亮的。柜台一个身穿墨绿棉袍的中年女子敲着算盘,身段极好,一副半老徐良之色。
两个年轻小二忙前忙后,上菜利索,不一会儿就是满桌美味佳肴。
这一切看着都很正常,可狐狸那句有鬼让她心境久久不能平复。
对面唐卫已经先行动筷,捻了一只看着外焦里酥的大鸡腿,随即几个将士也夹菜开吃。
瞧了瞧身侧祁家女娃,见她半晌愣神不动,萧诚动手夹了块东坡肉放其碗里,“祁家丫头,动筷呀。”
祁悦点头感谢,正欲放入嘴中,脑中一道温润声音响起。
“别吃。”
正是狐狸嗣音。
看来真不该掉以轻心,既然狐狸说有鬼,必然就有。
祁悦面不改色,手中东坡肉假装掉落。碰了碰身旁萧诚,两人相视。
见她轻轻摇头,神情严肃。
萧诚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碗筷,小声低语,“可是有蹊跷?”
祁悦一愣,总不能和他讲客栈有鬼所以不能乱吃吧,略微思索,眼珠一转,小声道:“萧大哥有所不知,我是一名炼药师,这菜肴我刚才嗅到气味不对,里面放了东西,便叫你先别动筷。”
家中四兄妹,唯他没有根骨无法修炼,炼药师更是没那慧根,便从武做了武者。这女娃居然是炼药师,小小年纪蕙质兰心,倒是另人刮目相看了。
萧诚眼中带着欣赏之色,不由称赞,“炼药师不可多得,方才还多谢你提醒了。”
原本吃的正香的唐卫见两人窃窃私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可是吃好了?”
萧诚挺直腰杆,撇了一眼眼前菜肴,“唐大人没觉异样?”
“什么异样?武宁将军想说什么。”唐卫挑眉,眼神不善。
“怕是得问这老板娘了。”视线落去,萧诚指向柜台正低垂着脑袋的中年女子。
唐卫感觉不妙,还未开口,腹内翻江倒海,一股极其恶心的味道从喉咙涌上,“哇”的一声,方才吃进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他弓着腰,撑着肚子,脸色苍白,大颗汗珠滚落,很是痛苦的样子。
腐臭的气味弥漫屋内,祁悦两人赶紧捂住口鼻,神情后怕。
只见那滩呕吐物里,食物碎渣中混合着蠕动的细小白虫,它们挣扎着身躯向唐卫脚边爬去。
“啊!什么东西!”唐卫吓得大叫,脚下用力一踩,虫子爆裂。
身旁动过碗筷的几名战士见唐卫此般惨状,个个惊慌不已扣喉呕吐。
而柜台的老板娘不知何时已站在几人身后,她脸色煞白犹如鬼魅,阴恻恻的瞧着几人,“几位可还满意这桌美味佳肴。”
唐卫艰难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向萧诚身后,手指女人,怒声质问,“你给我们吃的是什么?皇族的人你也敢谋害!”
“哈哈哈哈!皇族?”女人上一秒还笑得花枝乱颤,下一秒眼神瞬间锐利,手掌轻拍,“皇族很了不起吗?”
掌声落下,之前热情不已的两名小二犹如行尸走肉,面色青白,眼眶里的眼珠不翼而飞,变成了俩黑窟窿。
他们僵硬着步伐从偏房走来。
唐卫吓得闭上了嘴,早已没了嚣张愤怒之色。只见他身躯颤抖,脸色苍白,眼中只剩下恐惧。
瞧了一眼其他几名战士,他们早已虚脱倒地,痛苦呻吟着。
如今只有躲在萧诚身后,才是唯一的救命法子。
萧诚起身,将祁悦也护在了身后。
抬剑直指眼前女人,“鬼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