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之后，一行人先去畅和堂给蒋氏请安。
李氏薛氏等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问起了入宫情形。她们两个虽也是昌远伯府儿媳，却从没进过宫。郑氏可就不同了，亲妹妹入宫做了贵妃，虽然不便频繁来往，可至少也进过几回宫。
叶清柔和叶清芙围叶清宁身边，对着那几盒子首饰惊叹不已。
“这些头面首饰好漂亮。”叶清柔两眼都放出光来了。
叶清芙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不愧是贵妃娘娘赏赐，样样都这么精美。”
叶清宁见不惯她们这副没见过世面土包子模样，并不搭理她们两个。反而低声对叶清兰说道：“十妹，待会儿去环翠阁说话。”
叶清兰难得心情纷乱，随意点点头应了。然后暗暗嘲笑自己，果然是能医人者不能自医。劝别人时候容易很，可真轮到自己头上了，才知道这种滋味是多难受。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淡然看待这一切，可等事情真来到眼前了，又觉得说不出憋闷烦躁。怎么都无法平静。
等回了环翠阁之后，丫鬟们知趣退了下去，屋里只有叶清宁和叶清兰两个，说话不虞被人听见。
叶清宁一脸忧心忡忡：“十妹，要是皇后娘娘真为悦表姐和顾表哥指婚怎么办？”
叶清兰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这个皇权高于一切封建时代里，一个女子力量实是太微弱了。她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些什么。
叶清宁见叶清兰心绪纷乱，又安慰道：“事情到底怎么样还不清楚，一切都是我们凭空想象而已。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一切都是场误会。皇后娘娘只是一时兴起，找表舅母进宫说话罢了。”说到后来，自己都觉得牵强无力。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不知道表哥知不知道这件事。以他性子，肯定不会任人左右他终身大事。”
叶清兰定定神应道：“我听惜玉表姐说过，之前表哥父母以及祖父母就很中意悦表姐，要不是因为他不肯点头同意，只怕亲事早就定下了。”
……完了，皇后娘娘不是打着指婚主意才是怪事。
叶清宁不忍心把这句心里说出口，可脸上表情明明白白流露了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叶清兰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是要指婚，那也没法子了。只能说是我和他之间没缘分。”顾熙年不可能为她抗旨！她也不至于要死要活非他不嫁。后结果，只有一个……
叶清宁反倒比叶清兰还要难过。眼眶隐隐红了：“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
叶清兰将心里酸涩按捺下去，淡淡笑道：“六姐，你不用为我难过。我只是庶出。嫁到定国公府确实是个妄想。其实一开始我就有心里准备，这一天也是迟早事情。”
她越显得冷静，叶清宁越不是个滋味：“十妹，你怎么能这么冷静。你心里不难受吗？”
叶清兰心里隐隐刺痛，却努力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难受又能怎么样。日子总得过下去。没这个缘分也只能作罢。”
“不行，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放弃了。”叶清宁忿忿说道：“总得亲口问一问顾表哥，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叶清兰默然。说倒是轻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私下见面哪是容易事情。
叶清宁也觉得这个主意不妥，立刻又改口道：“要不。让人送封信到定国公府去。如果不方便直接给表哥送信，那就送给惜玉表妹，让她帮着转交就是了。”
送信其实倒是方便很。若梅既然能随时传递消息到顾熙年手中。送封信应该也不是很难才对。
叶清兰想了想，终于点头应了。
当天晚上，回了荷风院之后，叶清兰便将若梅喊到了屋里单独说话：“……你能替我送封信到表哥手里么？”
若梅一怔，旋即应道：“当然可以。不过，好是写少一些。多了太惹眼。”
叶清兰嗯了一声。去了自己小书房。研好了墨，提起笔，迅速写了几行字，然后将信纸折叠好，给了若梅。
若梅从头至尾都没多嘴问一句。只低声说道：“小姐放心，这封信很就会传到公子爷手里了。公子爷若是有回信，也会很传回来。绝不会超过两天。”
叶清兰扯了扯唇角，心里却沉甸甸。
当天夜里，若梅便将信传了出去。
第二天，叶清兰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连说话都心不焉。顾熙年已经看到她信了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时候她能到他回信？
……
越是想淡定，这些恼人思绪就越是挥之不开。果然，她根本不如自己想象那样镇定坦然。
过了一天，没有到回信。
又过了一天，还是没到回信。
叶清兰心一点一滴沉了下去，忽然觉得连挤出笑容都是件痛苦事情。明明心里一团纷乱，偏偏人前还要装若无其事。大概也只有若梅能稍稍看出她心烦意乱了。
若梅寻了个空凑到了她身边，歉然低语：“小姐不要着急，大概是府外传信人疏忽了。所以没把少爷回信及时送过来。还请小姐再耐心等等，说不定很回信就来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以前从没有过这样情况，这次怎么无端端就迟了？该不是公子爷没写回信吧！若梅心里暗暗思忖着，却不忍心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以叶清兰聪慧，又岂能想不到这一点？
叶清兰自嘲笑了笑：“放心，我没着急，再等等好了。说不定表哥没写回信，那我连等也不用等了。”
若梅立刻笑着安抚道：“小姐不用多心。公子爷一直对小姐很上心，不会连回信也没有。”
叶清兰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不免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顾熙年真没给她回信，那么他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两情相悦两厢情愿很美好，可如果遇到了类似指婚这类不可抗拒因素，也是没办法事情。顾熙年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拧得过所有亲人。尤其是有个做皇后亲姑姑，若是打定主意要利用他亲事为太子拉拢英国公府，顾熙年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或许，他们两人缘分已经到了头了……
叶清兰没有独自一个人躲屋子里偷偷掉眼泪，也没特别明显伤心失落。那种撕心裂肺痛苦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有些黯然，有些失落，有些不甘。这段感情，还没来得及好好经营培养，就要嫩芽状态被狠狠掐断了……
随着婚期临近，前来给叶清宁添妆亲友着实不少。环翠阁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叶清兰心情不佳，也没了兴致去凑热闹。每天就待自己小书房里，弹弹琴看看书解闷，偶尔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名画，然后聊以解嘲。
将来就算两人断了情分，顾熙年也不会小气巴巴把画作给要回去。她也不算毫无获了。
若梅站一旁，见叶清兰又对着画作发呆，心里也着实不是个滋味。
一开始被送到叶清兰身边，她其实心里有些不痛。好好一个暗卫，竟被送到一个娇滴滴小姐身边伺候，一身本事无从施展，确实也够人郁闷。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叶清兰亲切随和却让人舒心自，偶尔流露聪慧过人是让人不敢小觑。能跟着这样主子，也挺不错。
可现又是怎么回事？明明送了信，可一连几日公子爷都没有回信。前两天她还能安慰叶清兰大概是信送迟了，可这已经过了五六天，还是毫无消息……
“小姐，”瑞雪笑着走了进来：“六小姐请你到环翠阁说话呢！”
叶清兰将视线从画作上了回来，淡淡笑道：“好，我这就过去。”
她笑容一如往常，可不知怎么，瑞雪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迟疑了片刻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情？”
这几天，小姐话比平时少了许多，笑容倒像是故意挤出来。偶尔还会发呆走神，似乎有些心事。
叶清兰打起精神笑道：“没有事，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了，些随我过去，六姐可是急性子，别让她等着急了。”有人说话解闷，总比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强多了。
瑞雪只得把满腹疑问又咽了回去，跟着叶清兰一起到了环翠阁。
环翠阁里却不止叶清宁一个人，英国公夫人也来了。很显然是特地来给叶清宁添妆，一旁桌子上堆放着大小不等一摞锦盒。
郑氏正笑着陪许氏说话。叶清宁和张悦坐一起，也低声说笑。
叶清兰目光掠过张悦笑脸，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酸意和怅然，然后若无其事上前和各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