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蹲在地上,看那些已经结丝的蚕有些手足无措,跟她蹲在一起的是刘银杏。
陈温教完刘银杏今天该学的,就和她一起出门看看绿色,接着就变成这样大眼瞪小眼蹲着看蚕。
许久之后,刘银杏耐不住性子,问她:“你这蚕是养来做消遣的吗?”
陈温摇了摇头:“是把它们变成蚕丝,做冬衣。”
“可是……”刘银杏轻轻地戳了戳蚕:“那你,现在还不煮吗?我瞧着过两天它就该破茧成蝶了。”
陈温咬了咬唇,冲她摇了摇头:“我不太会煮。”
她当然知道呀,其实前几天就可以煮了,可是……她控制不好火候的。
这蚕是存活下了一大堆,已经吐丝了。数一数数量,少塞一点儿的话,估计做两件薄款的冬衣应该没问题,可现在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
一方面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一方面是陈温舍不得。
她养了好久的呀。
陈温盯着蚕,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确实如刘银杏所说,她再不煮,就要破茧成蝶了。
刘银杏傻眼了:“那现在怎么办?”
“不然,我试着煮煮看吧?”
总比蹲着干等,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好。
说完,陈温就杂货间,找了一个很大的布袋,把蚕蛹全部推进去。
刘银杏帮她一起丢,丢完,也有了大半个布袋。
有点儿重量。
刘银杏帮了把手。
两个人把布袋子拖进灶间,往门边一丢,吸引了其他两个坐小板凳切洗水果的人的注意。
刘杨木心无旁鹫,只是用余光看了眼两个小姑娘,然后继续做他的事。
李素娘边切着水果边笑着对陈温说:“终于下定决心要煮了?”
“嗯,到时候变成蝴蝶飞走了,我的冬衣也就飞了。”
“真要做冬衣?”
“对呀。”
李素娘无奈,这儿过冬冷不到哪儿去,很少有人家会在衣服里装的实实的,特别是做多了农活的人,顶多就是多穿点。
陈温是个怕冷的性子,夏天不爱流汗,稍微冷一点就冷到发抖。
李素娘虽然没什么意见,却也觉得可惜。
在李素娘看来,装棉花都是奢侈的,没曾想,她这小孙女,还要装蚕丝!
这蚕丝要是卖出去……能买多少件棉衣啊,过冬都不用愁了。
她也曾对陈温提出过这个问题,陈温坚持要用蚕丝代替棉衣。
陈温一脸天真烂漫,绕过几人,把灶台底下放着的一口大锅,翻出来盛水。
直至盛满了水,才蹲下身准备抬到灶台上。
抬了一下,只抬起一点儿,停顿了两秒,放下了,铆足了劲,又抬了一下,这次坚持地更短了。
陈温摊开自己的双手,看着两条被勒出来的红印,深深叹气。
人变小了,就是这力气,也不如以前了,连一锅水都抬不动。
刘银杏从一开始就好奇地盯着陈温的动作,看穿了她的窘迫,用指头戳了戳自己的哥哥。
刘杨木皱眉:“怎么了?”
“喏。”刘银杏对着陈温的那个方向,抬了抬自己的小下巴。
经妹妹提醒,刘杨木才回头看陈温,看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对着一锅水发着呆,了然。
把手上的水随意地擦在衣服上,才起身去帮她。
而刘银杏则是替代刘杨木的位置,削水果。
刘杨木用手把陈温拨开,陈温被无意触碰,立马从惆怅的心情里出来。
一瞧,刘杨木已经把锅端到灶台上了。
陈温站在他身后,伸长了脖子,小声道:“谢谢杨木哥。”
刘杨木投柴火的手,一顿。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儿撒娇的语气,像镇上的小姐儿。
不过,那些小姐儿们,是不会对着他说“谢谢”的。
“不客气。”然后指了下门口的布袋,跟陈温说:“你去把那个蚕都拖过来吧。”
愣了两秒,又迟疑道:“拖得动吗?”
陈温赶紧点头:“拖得动,拖得动。”
以表自己真的拖的动,陈温赶紧把那个布袋拖过来了。
趁着水还没烧开,刘杨木蹲下,抓了一把蚕。
触手有些黏。
他意外地看了这个跟他蹲在一起的小女孩。还没想到她能把蚕养活这么多。
陈温感觉到他不可思议的目光,扬起自己骄傲的小头颅。
刘杨木淡然地打击她:“还好当时没扔多,不然你就没有冬衣了。”
“……”陈温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缄默不言。
两个人尴尬地蹲着,陈温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来缓解尴尬,就一直不说话。
好在,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烧开了,刘杨木把蚕拿出来,放到锅里,直到放不下了。
刘杨木垂下眼帘:“分两次煮吧。”
陈温乖巧地点了下头:“谢谢杨木哥。”
刘杨木扯了扯嘴角:“不用。”
陈温犹豫着,推了下刘杨木的胳膊:“我……我自己也能看着,你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你确定?”
陈温重重的点了下头:“我可以。”
刘杨木笑了下,摸了摸陈温的头顶,习惯性地揉乱了之后。
陈温缩了缩脖子。实在不习惯有人摸自己的头发,想躲闪,又想起他刚才帮了自己的忙,忍了,乖乖地站着让他摸。
心里偷偷悱恻他,随便揉别人头发,什么破习惯呀!
而刘杨木揉乱了之后,突然想起她不是自己的妹妹,赶紧收回了手。
但看看她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了,刘杨木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会不会生气。
好在,等了一会儿,刘杨木也没看出陈温有任何不耐烦或者要生气的样子,放下心。
真乖巧。
但刘杨木还是没给陈温挪地方,而是打量了陈温的胳膊,说:“还是我来吧。”
那小胳膊,抬一抬,就该断了吧。
最后,陈温也没强求,煮蚕这件费心费力的活,交给了刘杨木。
而她,则是给刘杨木打下手。
刘杨木煮完,陈温把它们全部浸泡在水里,给刘杨木端了杯水。
刘杨木伸手接过,陈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先是落在刘杨木两条粗壮的手臂上。
上面青筋明显,手掌很大。
不小心和她手指接触到的地方,也很粗糙。
然后目光又落在他的衣服上,四五个大大小小的补丁,补得并不好,是刘银杏的手笔。
陈温垂下视线,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