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主殿里的司静愉却坐立难安。她自然也知道白黎月回来了,听到宫人禀报的那一刻,司静愉就立刻起身冲了出来。
可是到了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
司静愉特别想去兴师问罪,她想去质问白黎月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到了门口,她害怕了。
事实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是白黎月找她茬,然后因为理不在而一个人跑出去了的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件事只有她身边的宫女和白黎月知道,宫女当然不会出卖她,可是万一白黎月告到她父皇那里去……不行,司静愉认为现在不是去找白黎月最好的时机,当务之急应该想好应对之策,明日她父皇问起来,能够不落白黎月的下风。
也幸好,这晚司静愉没有出现,使得那两人“夜探芸薹殿”的计划没有落空。
子时三刻,静谧无声,唯有白黎月独自坐在院中自斟自饮。
许是一天的闹腾,这一晚大家都睡的特别早,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也都睡熟了。几个守夜的宫人靠在墙角打着盹儿,嘴里时不时的在呓语着什么。
看着墙角倒了一地的“睡美人”,司浩言有点无语。这丫头的“准备工作”倒是真齐全,这些人睡得那么沉,显然是出自白黎月的手笔了。
司浩言落到了白黎月面前,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第三个清醒的人在场。
“大师还没来么?”
“大师?”白黎月不明所以,有说好要带什么大师的吗?
“不是说了丑时来接你们?大师呢?”
好吧,白黎月心里真想吐槽一百次:司浩言你这个蠢蛋!
“把飞衍叫出来呗?”既然司浩言是来找那所谓的大师,没见到人,司浩言应该也不一起去了吧?那飞衍总得借给她吧。
“叫飞衍做甚?”两个人的脑回路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司浩言也并未过多纠结,一伸手,像拎小猫儿似的,一把拎起白黎月的衣领就飞了出去。
半空中的白黎月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伸手,死命地抱住了司浩言。
哎妈呀,不说一声就直接拎人,司浩言,你还敢更狠一点吗……
说起来,芸薹殿其实距离静愉殿也并不是很远,几息的功夫,司浩言便稳稳地落在了芸薹殿的围墙之上,而白黎月依然还是挂在他身上。这细细长长的围墙上,她根本站不稳好吗……
瞪了一眼司浩言,白黎月无奈地收回环在司浩言身上的双臂,改为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抓着他的臂。司浩言则是一脸嫌弃地瞟了白黎月一眼,便转过头去望向芸薹殿正殿的方向。至于他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则正好被他的侧脸挡住了。
此时的芸薹殿,宫人们似是忙完了一阵,陆陆续续地歇了下来,而那百盏宫灯却依旧衬得芸薹殿如白昼一般。
白黎月闭上双眼,深呼吸着,她感受到这里的灵力波动与静愉殿颇为不同。静愉殿的灵力,是自然之力,随风来,随风逝。而此处的灵力,就像涡旋一样,而那核心位置,便是芸薹殿的寝殿。
推了司浩言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再飞近些。可是这家伙却当没看到一样,挑着眉一脸不解地望着白黎月。
白黎月无法,只能用口型表示:“寝——殿——”
司浩言憋着一脸坏笑,再次拎起白黎月,轻身落在了芸薹殿的寝宫顶上。轻轻掀开屋顶的瓦片,白黎月俯下身看去,就看到一位宫装妇人正在对镜贴花黄。她看不真切那妇人的脸,但这身装扮,定是芸妃无疑了。
趁着芸妃梳妆打扮的当口,白黎月透过洞口四下望去,整个寝殿里,竟然只有芸妃一人?
这芸妃还真是奇怪,以她这样的身份,梳妆打扮这些个事情,难道不是宫人们负责的吗?
“喂,她什么修为?”白黎月拿胳膊肘捅了捅蹲在身侧的司浩言,她是看不清芸妃的修为了,这妖孽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汇源三级,估计这几天就可以冲破四级了。”司浩言倒并没有因为她的称呼和语气恼了,相反他还有些开心,这是不是说没白黎月对他更加亲近了些?
哦,汇源三级啊,那可以用。
白黎月拿出了之前画好的真言符,其实那真言符本来是给司静愉准备的,毕竟司静愉之前污蔑她的事她都是知道的,用真言符还事情一个真相也算是给司静愉一个最好的教训。不过这会儿嘛……
白黎月觉得,比起那点小打小闹的事儿,这个芸妃才是当务之急。毕竟一个芸薹殿正殿的宫人加起来可能都要比静愉殿整殿的人都多了,为什么内殿里却不见一个呢?
将真言符交给司浩言,并告诉了他使用的方法,现在的白黎月特别想知道她是不是隐鬼,所以直接就让司浩言下去问了。
隐鬼光靠背影是看不出来的,符阵一道中,唯有【问心咒】才能探查到隐鬼真身,但现在的白黎月是施展不出来【问心咒】的。而灵技这些就更不用说了,凝神期四级的小弱鸡,遇到谁,她的灵技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幸好今天司浩言也在,凭他的实力,要贴个真言符肯定不在话下了。
事实上也正如白黎月所料。司浩言并没有询问白黎月“隐鬼是什么”,他下去的一瞬间,是有过犹豫的,既然“问什么都会说”,他不如问点别的?比如“《太演要册》放在何处?”。
他需要借《太演要册》是因为他不知道芸妃的家族究竟把《太演要册》藏在了哪里,如果知道,他不妨自己去取。
司浩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芸妃身后,一甩手就将真言符贴到了芸妃的背上。
问啊,发什么呆呢!白黎月在屋顶上看得真切,这男人莫不是傻了?就这么几个字都忘了??这把白黎月给急的,但是她又不敢发出动静,人家司浩言本事大,进去不会被芸妃发现,不代表她这个小弱鸡发出点声响芸妃不会发现啊。
相较于顶上女人的着急,底下那个男人则是一副悠闲的样子。说是悠闲,倒也不尽然,只不过这人就是这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是望着芸妃的背脊一声不吭。
“汝为隐鬼否?”就在白黎月快要等不下去,冒着风险想要出声提醒的时候,司浩言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似的,开了口。
而芸妃则依旧在梳妆打扮,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而真言符却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
等了数息时间,见芸妃没有回答,司浩言便抬头往天花板上望去,看到白黎月做了个手势让他回去,他也就原路返回。
仿佛无人来过,仿佛一切都如往日一般。白黎月轻轻地盖上最后一篇瓦,坐在屋顶,若有所思。
很显然,芸妃不知道什么是隐鬼,所以无法回答,但这不代表芸妃就不是隐鬼,隐鬼堕天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但是这下就更麻烦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答案。
看着白黎月苦恼的样子,司浩言也知定是与刚才芸妃未答的问题有关,便开口询问。
“除了她自己说,还有其他办法证明她是否隐鬼?”
“有是有,但是我搞不定啊。”白黎月一脸苦相。
“我知道的方法还有两个,一个是用问心咒问心,一个是魔器【魔伞破心】刺穿她的心脏,除此之外如果有人知道她是不是隐鬼的,给那人贴一个真言符问一下也是可以的。”
白黎月双手撑着瓦片,侧头望向司浩言,只是这个动作衬得她体态更加玲珑,曲线更加窈窕,在这月光的照耀下,更显迷人,让司浩言不禁有些怔愣。
看司浩言不回答,白黎月不明所以。
“怎么了?”
司浩言有些尴尬的低咳了一声:“刺穿心脏那她不就死了?”
“是,也不是,如果她是隐鬼她就不会死,如果不是的话……用个上品丹药什么应该能救的吧?”
司浩言嘴角抽了抽,这上品丹药是说有就有的?还应该能救,万一救不了呢?那岂不是跳进黄玉河都说不清了。
“也就是说,除了问心咒,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好的方法了?”
“可以这么说吧。”白黎月木木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遗憾道:“不过问心咒也不能算是什么好方法,至少我认识的人里还没人能炼。”
“芸妃是不是隐鬼,对弥魂阵的炼制重要吗?”
“不知则不可炼。”白黎月望着司浩言,认真地吐出了六个字。
司浩言细细地品着白黎月给出的六个字,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隐鬼,但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白黎月所说事情的重要性。
他当然不可能找什么魔伞破心去戳穿芸妃的心脏,但如果白黎月都不认识能够炼制问心咒的人,那试问大启之大,可还能有其他人来炼制问心咒?
事情又仿佛回到了原点,回到了白黎月出现之前。无人能炼的弥魂阵,无人能解的芸妃毒。
清风吹过,拂乱了额间青丝,抹平了司浩言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心。
拎起白黎月回到静愉殿,司浩言转身便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蒙蒙亮,白黎月呆呆地坐在石凳上,对着司浩言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而芸薹殿的芸妃,却始终对着镜子,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