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虫之灵巨大的身影完全将田乐心笼罩其中,即使在暗淡的光线下,它的身上流水般的波纹也清晰可见。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召唤出来的灵体甲虫,均是惊讶不已,虽然只是一个半透明没有实体的影子,却散发出一股无法忽略的强大力量,尤其是他们这些异能人,对能量尤为敏感,甲虫之灵一出现,顿觉气压降低。
就在他们以为甲虫之灵会直接扑上去将圣甲虫撕个粉碎时,甲虫之灵忽然头部上扬,摆出了一个极富攻击性的动作,背上淡到几乎透明的翅膀立起,高频率的震动,嗡嗡声不绝于耳。
满地乱爬的小甲虫都不动了,好像被施了什么时间凝固的魔法,一个个都缩在原地。
甲虫之灵的双翅一下子炸开,一层亮晶晶粉末般的物质扩散开,洒落在每一个角落。
当小甲虫沾上粉末,它们一个个又动了起来,速度似乎更胜以往。
下一刻,小甲虫们一拥而上,但目标不是他们这队人,而是圣甲虫。
数以千万计的甲虫爬上圣甲虫的身体,钻进它的壳里,咬开它的表皮,吸食它的液体。
圣甲虫忽然失去了小甲虫的守护,又没有有效的进攻手段,一下子成为了一块移动的食物。受伤的躯体不再有小甲虫修复,伤口越来越大,混浊的液体流了一地。
更有些小甲虫直接从它伤口钻进身体里,从它身体内部吃它。小小的个体汇集成千军万马,庞然大物在它们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圣甲虫发不出声音,看上去极其痛苦,它不停地打滚摇晃,试图将小甲虫从身体上弄下来。可甲虫太小,太多,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自己身体被一点一点吃掉。
刚才被小甲虫钻过身体的人无一不是看得心惊胆战,剥皮钻心的痛苦还记忆犹新,即使平时一个个都是硬汉,眼前的这一幕也令他们心生寒意。
如果这些小甲虫是爬在自己身上?
他们哆嗦了一下不敢往下想。
最终圣甲虫不再动弹,仰面朝天倒在烂泥地上,巨大的躯体已被吃掉了一半。
小甲虫还在聚集在它身上,几乎将它裹成了一个黑色的毛球。
就在他们以为小甲虫会就这么把圣甲虫吃完的时候,场面又发生了变化。
圣甲虫开始碎裂融化,黑乎乎的肉体融合在黑泥中。墙面上乌黑的虫壳也开始脱落,露出斑驳的石块本体,大块大块的虫壳掉在地上,沉入泥中。
地面出现烂泥漩涡,粘稠的黑泥被搅地旋转起来,地底下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泥浆连同圣甲虫,还有它身上的小甲虫一起吸入地底。
残缺的身体如同一艘倾覆的船,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一点点深陷泥沼。黑泥覆盖的面积急速缩小,都被那凭空而出的地洞吸了进去。
明明之前几乎将他们吞没的深潭此刻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层,好像时间倒流,海水倒灌,顷刻间这层黑泥都被吸走,缩成一小点,最后连那一小点都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如同少女揭开了黑色面纱,古城又恢复了原来的风貌,脚下是郁郁青青的草地,眼前是古罗马风格的建筑遗迹。
周围由十来根立柱围起,先前圣甲虫的后方是一座大理石祭坛,再后面是向上的石阶,不远处还有一座倒在地上的雕像,青铜人微微前倾,虚持弓箭。
原来他们已走到了位于庞贝古城西面的阿波罗神庙。
虽然原本就是个遗迹,后又被虫人破坏腐蚀,但不论是又高又粗的立柱,还是砖石砌成的台基都极具古罗马韵味,大块的石料给人以厚重感,简单的几何造型庄严又不失优美。身在其中,仿佛能看见几千年的执政团在神的面前念诵誓词。
裴千行第一个跳下墙,用力踩了踩草地,没有异样,其他人跟着下来。
可怕的甲虫居然全都钻入了底下,连一丝影子都找不到,他们站在草坪上难免还是感到瘆人。
甲虫之灵还在振翅鸣叫,田乐心摸了摸它的外壳,以示安抚。
这一战全靠田乐心的甲虫之灵,否则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斯科特难以置信地拿余光瞄田乐心,他看见田乐心很开心地跑到裴千行面前,然后被史东用一根手指顶开,他腼腆地摸着肩膀,但还是笑得很快乐。
裴千行史东和斯科特丹尼斯四人登上神殿眺望四周。
几人再次确认行进路线,斯科特拿出一份地图,地图上画着两个圈,一处在北面,一处在东南面,从阿波罗神庙各画出两个箭头:“根据无人机的侦查,虫人主脑最有可能在这两个地方,按照原计划我们先去这个近的。我们往朱庇特神庙方向往北走,要穿过两个街区,就是不知道一路上还会有什么。”他指了指地图的北面,手指虚画了几个圈。
其他人并没有异议,反复对比手中的地图,因为虫人每天都在破坏改造古城,所以眼前的庞贝古城和地图上的又有些微不同。
维克多重重地喘着气,走上神殿,走向他们四人:“我们得动作快点,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
维克多的脸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了,深深凹陷的眼窝布满血丝,让人有种他随时随地会倒下去的错觉,其他人不禁怀疑让他再回到古城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丹尼斯瞄了眼还在做治疗收尾工作的司马隽:“很快就出发。”
维克多呼哧呼哧地呼吸,喘得就像风箱一样,眼神有些迟钝木然。
许久,他才说了一个词:“好。”然后又摇摇晃晃地走下台阶。
史东盯着他的背影:“维克多!”
维克多站在台阶上,稍稍仰头看向他们。
史东笑笑道:“维克多,你是不是很累?反正我们刚进庞贝没多久,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不用,我很好。”维克多冷冷地回了一句,慢慢地走远。
当他转身的刹那,史东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地与裴千行对视一眼。
“他好怪。”史东对他们道。
几人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可能是前一次任务精神上受刺激了。”丹尼斯耸肩,“创伤后应激障碍?同去的队友都死光了,就他一个活着回来,他就应该呆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也许上级认为能多一个人是一个人?”斯科特道。
史东瞄了眼丹尼斯的脚,他的裤腿上沾满了血,但人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状态良好:“丹尼斯你呢?脚上的伤要不要紧?”
丹尼斯撩起裤管,露出白色的疤痕,故作茫然:“什么伤?我有受伤吗?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几人会心一笑,凡是会被挑选去做门徒候选的,无一不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军人,国内国外均是如此,他们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即使曾经身受重伤,也无法将他们击倒。
“我好得很,别担心。”丹尼斯拍了拍他的手臂,和斯科特走下神殿。
史东又瞄了眼裴千行的手背,一道浅浅的白色伤疤贯穿整个手背。
“啧啧,还好没爬到脸上,否则就破相了。”史东心疼地皱了下眉。
裴千行不耐烦他这种腻歪:“破相好,省得你惦记。”
“我惦记的又不是你的脸!”史东反应极快,还很不要脸地扫了眼他屁股。
裴千行二话不说一拳头往他脸上挥。
史东眼疾手快扣住他的手腕,笑嘻嘻道:“我惦记的是你人,又不是你的脸!我这人很有内涵的,心里美才是真正的美。你看你着什么急,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田乐心摸着甲虫之灵的头,它的身影很淡了,因为不是经过磨合达到心灵契合的半神,所以田乐心能请它协助的时间很短。
“就算你能逃过一次法律制裁,也迟早会付出代价的。”斯科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田乐心身体僵住,几乎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喷在后脖子上,可他不敢转身,总觉有块石头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不要装死。”斯科特继续道,“虽然搞不清楚是你怎么逃走的,但你不要以为能有什么侥幸!”
田乐心很愤怒,他很想跳起来把后面的人暴揍一顿,可他没有这个勇气。
你在怕什么?隐约他听见史东在他耳边喊。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怕!
田乐心握住拳头,缓缓转过身:“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年前我这么说,一年以后我还是这么说。”
斯科特愤怒得眉毛扭曲:“难道你还想狡辩说艾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但他当时正在强暴凯瑞。”
斯科特讥笑了一声,明显根本就不信田乐心的话。
“你等着瞧。”斯科特威胁道,“别以为他们能保护你一辈子。”
“怎么,你是想在这里对我动手吗?”田乐心微微挑起下巴,视线向下,他曾无数次看裴千行用这种眼神看不喜欢的人,觉得这个微表情酷到不行,连做梦都会梦到,此时此刻不经意间做了出来。
斯科特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可是随即是更深的愤怒。
他退后几步,冲众人大喝一声:“都休息够了吗,准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