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伟叔的结果一样,那个月小姐也是“打死”也不再去那个培训班了。三老板现在当然明白,这月小姐即使是再去接着培训,也不可能让她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结果的。三老板对她已不再抱有希望。
伟叔和月小姐培训的双双失败,使得三老板是既懊恼又不甘心。越是这样,他越是铁了心的要好好地“改造改造”这个软硬不吃的顽固家伙。
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三老板要我去接替月小姐参加培训,他要把我拖进这个“烂泥坑”。这让本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躲在旮旯里一直看热闹(当下语就是“打酱油”)的我,真摸不清老板脑子是怎么想的了。
这事还得倒回来说。
这天,三老板回来了工厂。这次他没有如前几次那样来了又匆忙离开。先是在伟叔办公室待了一阵子,接着去了样品开发部门转了一圈。从开发部出来后,就转到我坐的这儿坐下了。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在这里坐下了。自他参加培训以来他都是进来站着对我说事,说完马上就离开。这次,他又像从前那样地坐下了。
他语气较为轻松随意地询问这段时间销售公司对全国市场开拓进展情况。虽说现下他的时间功夫都耗在那个培训上,但,公司运行情况其实他都已通过电脑数据早知道了。
“华东,华中,华南等三个分公司都在按计划推进。”对老板所问的我都很认真地给以回答。“那就好。”他说了句。
后面,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太多要说的了。按以往,事情说完了,三老板就会起身离开,他不是那种喜欢没话找话说的人。特别是在为他打工的人面前,他更是慎重的。
但,现在,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我不知他什么意思,没敢接zui。
“你一定看到我现在变了。”他说这话时开始兴奋,“你说我是不是有很大的变化?”
的确。三老板变了。他的变化我已写进前面章节里了。自从他参加培训以来,他真得变得不是原来的他了。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他变了,而是院子里所有关注老板的人都看出来了。
“嗯,嗯,您是变了,您是变了。”我赶紧回答他。
“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他又问。
“当然是变得更好啦,您怎么可能变坏呢。”我回。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样变得更好?”他话锋一转。
“我?我变?我还往哪里变?”出来打工这么些年了,我从没有停止过打工技能的自觉学习提高。
“哪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这样问话,显然已不是他原来的语言水平了。可以猜到,这必是从培训导师那里拿来的。
回答这个问话真是有一定难度了。这儿的“满意”是要视为广义的“满意”或“不满意”来回答的。我还真不好回答。我在他手下当“打工仔”,肯定不能回答“不满意”。再说,我在这个院子里所得到的佣金待遇已不算差了,还能说不满意。
“满意呀。”我答。
“满意?真的满意?”他似乎不信,“这就是你想要的全部?”
“全部?莫非他说的给我一个惊喜是要给我加薪?”我想到开发部那个经理的佣金是我的五倍七倍上来了,“嗯,一定是要给我加薪了。”我心里掠过一阵惊喜。
但,我不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我要等他三老板自己把给我加薪的话说出来。“嗯,嗯,真的满意。”我望着他,期朌他说出给加钱的话来。
“可是我对你很不满意。”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顿时,热从我脸烫到脖子里,全身都像是被火烤着般的难受。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毫不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老板当面说“很不满意”,那可是难堪到了极点的。
“您对我不满意?”我试着问。
“是的。我对你不满意。”他重复道。
“是我哪方面工作没做好吗?”我从加薪的梦里醒来。
“不是说你的工作。”
“哪是说什么呢?”
“你的性格。”
“我性格怎么啦?”
“太软弱了。”
“我的性格太软弱了?”
“嗯,是的。”
“我没觉得有什么软弱呀?”
“你怕伟叔。”
“我怕伟叔?”
“嗯,你就是怕伟叔。他说一,你就不敢说二。他就敢压着你。而你却不敢反抗他。”
我无话可说了。的确。我是怕伟叔。伟叔也确实是处处要压着我。这其中原因,绝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辩解清楚的。
“你的能力不比他差,你做的有的他都做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怕他?”
“要我和他争吵吗?”
“你就那么怕和他吵?你怕他什么?不就是和他大干一场。”他歇口气,接着说,“这几年,我总都能看到你和他大吵一次,可是没有。你一直忍气吞声,连我这个当老板的都为你抱不平。”
“我不想在工厂院子里和谁大吵大闹的。更何况是和伟叔。”我说明我的意思。
“这正是你要挑战自己的弱点。也是你要突破自己的关键。”培训班的这几个月,果然让三老板的说服能力很不一般了。
“我决定让你去参加培训。这就是我要给你的那个惊喜。”
说实在的,我对伟叔在院子里的一些做派也是看不顺眼的,但我是不会和他争吵的,说他压着我,压就让他压着吧,在打工经济环境中,我根本不想与谁争上风。我拿了自己认为满意的佣金做好自己那份事就行了。更不想成为被利用的工具或者说是刀枪去拼他人。
我和月小姐进厂情况有相仿之处,起初,是伟叔看我儿子面接受我进这个工厂的,而且给我定了我期望薪金额的两倍还要多(尽管后来知道给我的薪金比同等级别的职务要低了近千元),我不能对他恩将仇报。
再者,在这个工厂院子里,我自知不具伟叔那样的铁腕手段来保证这个以小学文化占绝对多数的打工人qun能有序运行,并稳定的为老板产出利润来。所以,对伟叔压着不让我出头,不说是心甘情愿的认了,起码也是自己被动的接受了。
我心里想的三老板当然不会知道,让他误以为我懦弱而不敢反抗伟叔而为我抱屈。我也不能把心里所想的都告诉他。就是告诉了他,他也不一定能从我的角度来理解我。
说白了,三老板的性格与我十分相似,尽管他现在参加的培训让他有了很大的突破,但在与伟叔撕破面子这上面,他也是挑战不了自己的。他总在盘算借助别人的力量来替他制衡或挑战伟叔。所以,当“月小姐培训”这一招失败后,他自然就想到了我。
上面说过了,三老板用我去挑战伟叔的想法八成也是要落空的。如果培训不要钱,或要钱不多,我去参加培训是没有心理压力的。可这个培训费用是论多少万元,我不能白去浪费老板的钱财。
“我去培训有用吗?”我的意思是让三老板放弃这个决定。
“就这么定了。”他很坚决。
“我就是要你去突破自己,挑战自己。”他再次强调。
“我要见到一个敢于挑战自己,敢于突破自己的你回来。”
我已完全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