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丽是从我手上进来的,她有事也是我的责任。如把此事说出来,无论是三老板还是伟叔都会让她马上走人。我就把此事给含糊过去了。
羊丽虽然有些胆大妄为,但还是一个愿做事也能做事的。她的胆大妄为也不完全就是坏事。港资公司里的香港人明显地心理上优越,感觉自己要比内地员工高了一等,他们不喜欢多事那是他们的习惯,但他们对他们界内的事却是把得很严实的,也是容不得内地人去多嘴的。内地员工与香港同事共事上是胆怯的,有想法也不敢说。正因为这样,大家虽同处一室做事,其实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的。
显然,这种关系必然会让公司内部的运营管理显得怪异。
羊丽是个“个别”,她就不太把香港人看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女鞋是卖给女人穿的。女人对女鞋都会有自己这样那样的看法,羊丽更不会例外,她是有看法有想法就非要说出来的,而且还是那种要说就不看人脸色的主。
她不仅在背后偷偷摸摸地按她的意思挪动样品室的样品。就是当面,她也同样对阿明手里的样品也比比划划。这让阿明,也包括民生雪在内的香港同事,都对她感觉不爽。他们还不曾遇到过有内地打工仔来对他们“界”内的事多嘴多舌的。
现在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羊丽在他们面前说这说那,让他们觉得是她不懂香港公司的规矩。他们对他们认为不懂规矩的人是很不喜欢的。当然,见过世面的香港人是有一定肚量的,他们不会使用那些大家都认为很粗俗地方式来表现他们对谁的厌恶。
羊丽朝着阿明说这说那时,阿明心里早已有的不高兴在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他会给你一个让你很难捉摸的表情。比如说,他会把眼眶睁得大大的,好像要让眼珠从里面飞出来似的,就这样瞪三秒钟在你脸上,脸部的表情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微笑。
如果羊丽懂得话,那意思应是,“你闭嘴!”
羊丽是不看人脸色的,她不去深究阿明的心思,她还是说她的。阿明还是那表情对着她,只是眼眶睁得比先前又大了一些,瞪的时间也跟着加长了二秒,微笑依然是有的。
如果羊丽懂得的话,那意思应是,“你还不快点闭嘴!”
羊丽如之前一样,不懂。
逮着机会又凑阿明跟前去了。
“羊小姐,你好漂亮噢。”阿明牙一呲,出来这样一句。
他换了一个方式对她。
“什么…你说什么吗?”冷不丁,羊丽被这一句弄得怔怔地。
“我在说你好漂亮呀。”阿明补上一句。
“你怎么这样说话吗?”羊丽当然听出阿明这话的不好听来了。
“你肯定好漂亮啦,”阿明瞟一眼羊丽,“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多的话呢。”阿明永远是个帅气的大男孩,调皮的脸上从来不会生气的。
羊丽尝到了阿明这话的滋味。
她悻悻地转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阿明则是得意地把眼眶睁大,扬起脸左右扭扭脖子,若无其事地像是在做颈椎保健操。
羊丽走开了,并不代表说今后她就不再去说阿明样品开发上的一二三了。她想说的她还是照样说,至于阿明又变了什么招数对她,即使她当时有些在意,但过后她也并不往心里去。
羊丽的工作与雪多少有点重叠。
雪是负责店员服务技巧培训与指导的,在来羊丽之前,总部对下面分公司营动联络是个男孩子,凡是分公司问到店铺店员培训这方面的事情,男孩子都是转告由雪去回答或是处理的。羊丽来了接替了那个男孩,当分公司再说到有关一线店员培训事情时,羊丽就按她的意思和经验直接回答分公司。
羊丽说给下面的免不了与雪之前说的有不一致的地方,一些店铺(柜台)的私下打电话给雪,说羊丽改了她之前的什么什么的。雪听了下面店员的电话,心里也有了不愉快。她更是一个含蓄性格,是不会找人兴师问罪的。但她心里的不高兴也是要发出来的,只是要等待适当的机会。
羊丽总是会创造机会给他们的。
时间久了,阿明已习惯了羊丽对他样品开发上的说三道四,细分析起来,他还是多多少少听进了羊丽的一些建议,并把羊丽的一些意思物化进了样品。阿明面上已不再像之前那样随便地揶揄羊丽,但让他消除对羊丽越界他工作的讨厌劲也是不可能的。
这天,阿明又背回一包市场上搜集到的样品,因怕与样品室的弄混乱了,阿明就先借用我的台面放一下这些样品,羊丽习惯性的又过来发表意见。
阿明一边摆弄他的样品,一边哼哈应付着羊丽。
这时雪也飘过来了,声音十分轻柔,“羊小姐,你懂得好多好多噢,他们都说,你又会看鞋(指开发)又会看铺(指培训),像你这样的人要是在香港会很了不起的。”
“你们香港人都这样说话呢?”羊丽当然是听出了什么。
“都是夸你好能干啦。”阿明帮雪一把。
“是啦是啦,你是好有本事的人啦。”雪又反过来帮阿明一把。
“不跟你们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羊丽变了脸色走开了。
雪也飘回那间小办公室里去了。
“牛叔,你知道吧?”阿明小声说。
“知道什么?”我不知阿明要说什么。
“你没注意羊丽嘛?”阿明声音压得更低。
“注意她什么?”我有点矇。
“她脸像什么?”
“像什么?”
“像不像狐狸精?”阿明贴紧我耳边说。
“狐狸精?”我吓了一跳,“怎么说到狐狸精了?”
“你说她像不像狐狸精吧?”
“……”我不知如何回答。
前面章节已经描述过羊丽的长相。经阿明这么一说,现在觉得羊丽的脸相还真像《聊斋》鬼话里的写的狐狸精的模样。
“怎么样,像狐狸精吧?”阿明替我肯定了。
“怎么想到狐狸精上来得呢?”我还是不得其解。
“你不知道老板从香港请了相师来公司?”阿明对我什么也不知感到奇怪。
我茫然地摇头。
“还给你也看了相呢。”阿明说。
“也给我看了相?”我更是一头雾水。
“是啊。公司主要岗位的都被看过了。”阿明说。
“这样啊?”我不由惊怕起来,我不关心相师怎样说羊丽,而是关心相师如何对老板说我。
“你牛叔不用紧张。”阿明觉察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没紧张…”我想放松一些。
“相师对老板说你人忠诚信用。”阿明说。
“噢,这样说我啊。”我松了口气。五十岁的我还要被人在背后看相,想来真是滑稽事,也是够让人伤悲的。
“说你身体健康上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去问问老板。”阿明说。
“相师对别的员工都怎么说呢?”
“基本都没什么的,就说羊丽是狐狸精会害公司的。”
阿明说就是前几天相师过来的。
几天前三老板是陪几个外国客人来过公司,可没发现有哪个是相师啊,莫非相师是个老外(这里老外均指白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