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没用的。我收拾东西。你抓紧时间帮我把这个月的账再算一遍。”她伸手从柜台底层抽出个纸盒来,“呶,一个月的进货卖货单子都在里面。”这些都经她整理过,进货单据用橡皮筋扎着,卖货流水记录是专用本子,记了好几本,小店卖的都是三毛五毛三元五元的小玩艺,别看只有一个月只有一万五千元营业额,一笔笔记下来,也不少于两千笔买卖。“你天天记账,还没有数?”我说。“我记的是流水账,到底是亏是盈得你来算。”“都后半夜了,还睡不睡了,明天再算吧。”我不情愿。“我就想知道一个月下来亏盈准确数。”她把盒子扣在柜台上,推在我面前,“别磨蹭,快算。”我只得开始算账。
一个月毛利就二千六百多一点,开支房租水电及税费杂费还真不够。老伴最怕一个月辛苦忙碌下来连自己饭钱都挣不到。这账一算,还真是没有她的饭钱。我也没了瞌睡,一个劲地翻着那些单据,也想再找出点利润来。
我们不上楼去,儿子也睡不安稳,这会他从阳台朝下望,见小店灯还亮着,就跑下楼来。见我还在那里对着一堆单据按计算器,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问,“头一个月是不是亏了?”“亏倒不多,就是你妈妈没挣到饭钱。”我答。儿子从我手里拿过计算器,把我算的几个大数复核了一遍。没错。
儿子问他妈妈,“这个月你少问我要一千元伙食费,是不是在小店的拿了钱去买菜?”“没有,用的钱都是分开的。”他妈妈答。“油盐酱醋这些是不是在小店里拿的?”儿子又问。“这些是在小店拿的,还有你们喝的啤酒冷饮也是。”他妈妈答。“这些不就是你挣的生活费吗?你少问我要一千元伙食费,油盐酱醋啤酒冷饮也有五百块吧,加一块正好一千五。就是你这个月挣得了。”
儿子这样算账,是为给妈妈一个安慰,让他妈妈不要老想着没挣来自己的生活费。其实,小店这头一个月销售毛利是没有老伴饭钱的余地的。只要小店盘点就会知道,在店里拿用的油盐酱醋,喝的啤酒都是小店亏损。这头一个月,小店补货均由儿子去批发市场打货,每次,儿子都暗暗从腰包掏钱补足小店的亏空。
接下来的几个月,小店的营业额慢慢上升到两万元,毛利增加了,除去费用开支,也能余下几百元,总算有老伴一点饭钱了。在那个巷子里能做到两万元营业额,也是士多小店破天荒的了。
儿子年轻,正处在创业冲动年龄阶段,看着周围一些普通人几年时间就从小摊主做成了大老板,更令他心情不能平静,尽管明白小店赚不到多少钱,但仍跃跃欲试,要在小店基础上搞副食品类批发业务。说先试一试,如真能赚钱快,他就从老美公司辞职专门来做这个。
就这事,儿子问我的意见,我不赞成。他在美国公司的收入已不低,与当地民营企业的白领收入比起来,他都要算是打工金领了。要丢掉这样光鲜的职业和稳定的收入,倒回头去干个体工商户,像个搬运工似的给杂货店送货,被那些粗俗不堪的老板娘吆喝,太不值。儿子并没有辞职,但批发业务还是要搞。
儿子搞批发的想法,是因他大姨姐就是干这一行的,她在省城搞批发业务都十几年了,儿子去她那儿,她会说起打工的不好,认为打工收入再好也不过是一点工资,哪有做生意赚钱多。她说这话,不用多问,她肯定是赚到了钱。
儿子怕我和老伴顾虑多影响他的信心,在这事上也不再多与我们商量,很快就自己行动起来。这个星期六,我从镇上回到小店,没见儿子在家,老伴说他去朋友那儿玩去了。第二天星期天半下午时光,儿子坐在一个老长的箱式货车的驾驶室里回来了。我以为他是从朋友那儿回来。他从驾驶室跳下来,叫我跟着他去住的小区院子里下货,这个老长的箱式货车就是从他大姨姐那儿运可乐啤酒矿泉水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大车箱货下在什么地方呢,这得一个很大房间来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