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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家贼难防(1 / 1)

是役,吴晨以四千兵力大破夏候惇九千余人,除夏候惇、刘晔、曹真等寥寥数人逃回长安外,余兵尽数被歼。韦端获知此消息后,连夜冒雨逃窜至渭河南岸。钟演则顺泾水而下,逃回长安,段煨等人或逃或降,整个渭河北到泾水西的大片区域成为安定新的统辖区。而对这些新区域进行管理的治所,就暂设在槐里(今咸阳兴平)。

槐里始置于汉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与长安隔渭水相望,是拱卫京畿的右扶风郡的中心,地理位置异常重要。其时虽然距李榷郭汜大乱长安已近十年,外逃徐州、荆州的关中人口慢慢回流,但人口的繁衍与生息却并非是件简单的事情,因此槐里城中西凉的羌、氐人反倒更多一些,十人中倒有一多半操着异族口音、穿着异族服饰。与外逃人口占多数的安定相比,这里倒更像是与异族接壤的边境地区。

吴晨击败夏候惇的第二日,这些羌、氐的部族渠帅就前来道贺。吴晨笑容满面的和这些人扯了些没营养的废话,告诉他们一切照旧,终于说得这些人笑逐颜开而去。之后又是一些槐里大族,吴晨虽然心中记挂夏侯渊和马超之间的战事,却不得不堆起笑脸和这些人蘑菇。再过几日,武功等地的大族又一一来访,吴晨算是彻底放弃,上表推荐苏则为右扶风郡太守,让他操办所有事宜,自己则脱出身来,考虑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威逼利诱地让苏则写完上奏朝廷的表章,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将烫手山芋扔了出去,令他只觉一身轻松。信步走出大厅,东面的天空已是一片夜色,西面的天际却还残留着一丝余光。烛火鳞次栉比地亮起来,打在他略有些疲惫的脸上。

这数月来一直在外征战,昏黄的光线打来,才突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静谧安详的感觉了。抬头看了看天,一弯新月遥遥挂在天际,心道:“前几日渡过雍水时记得还是圆月,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又缺下去了。那月亮是下弦月,竟是到月底了。”心中蓦然一动,才想起再过半月就是中秋。自己是三月从安定启的程,晃眼间就要到八月,在外征战竟然近半年了,不知这半年里,小倩过的好不好。

想到她,心头蓦地一暖。夜风带着一丝水汽打在脸上,思绪似乎已随着长风越过千山万水,来到她的身边。那半缺的弯月就像是烛火下她的侧影,歪着头侧眸望着自己,明澈的眼神中尽是淡淡的微笑。心中只觉平安喜乐,脸上不经意地漾起一丝微笑。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人从府外跑了进来,隔着很远就听到他高声叫着:“公子,公子,他醒了,他醒了……”听声音就知道是云仪,急忙抢出府,说道:“曹纯醒了?”云仪道:“是啊,刚醒的。”

曹纯坠落河中,被吴晨救了上来。但他身受重伤,原以为是不能救了,没想到竟仍是让王翦救活了过来,笑道:“走,去看看他。”

曹纯是敌军最高统帅之一,原本是该押在单人牢房的,但为了给他治伤,就将他移到王翦住的军营中。吴晨赶到时,王翦和一群兵士抬着被五花大绑的曹纯,向帐中走去。

吴晨喝道:“这是在做什么?快把他放下。”一名兵士叫道:“不能放,这厮一放就跑。”吴晨看向王翦,王翦苦笑道:“我看他仍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就准备再去熬几幅生肌活血的药。谁知我才出营帐,他就蹿了出来,还打伤了几名弟兄。”

吴晨望了一眼王翦身后那几名鼻青脸肿的兵士,笑了笑,说道:“弟兄们辛苦了。王大哥,麻烦你熬几幅伤药给他们用。”向另几名抬着曹纯的兵士道:“放他下来,他要走就让他走吧。”那几名兵士将曹纯放了下来。曹纯面色苍白,胸口的绷带处一片血红,想来是方才的一番打斗伤口重新崩裂。嘴被一条麻绳勒着,唧唧呜呜听不出在说什么,不过用想的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吴晨道:“曹纯,我知道你是想回长安。好,我现在就放你走。云仪,松绑。”云仪应了一声,跑了过去,将麻绳解开。吴晨淡淡地道:“你可以走了。”曹纯扯去嘴上的绳索,厉声喝道:“小贼,有什么奸诈诡计尽管使出来,如果哼上一声半声,我就跟你姓吴。”

吴晨道:“我军对待俘虏一向如此,符彤是这样,韦端、韦康两兄弟是这样,韩遂也是这样。对你也没有特别,你想走就走吧。”曹纯大声喊道:“如果真心想要放了我,方才为什么又要抓我回来?”

吴晨说道:“你的伤很重,现在只是凭着一口气站在那里,如果跑出去,必死无疑。”曹纯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气,哈哈冷笑道:“还真以为你心胸有多宽,原来是算准了我走出营帐之后必死无疑,不想让我死在营里。”吴晨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算准了你走不了,但我确实没想让你去死。你想想,如果我们将你强留下来,你会愿意让我们为你疗伤?你的伤这么重,如果一心求死,就算是神农复起、扁鹊再生也救不了你。我不拦你,就是想告诉你,你现在走就是死路一条。如果留下来,我们一定会为你治好伤。伤好之后,你想走就走,我们绝不阻拦,怎么样?”

曹纯心道:“原来小贼竟是这样转弯抹角的告诉我这件事。”不由后悔方才多嘴说了一句。原本只是想戳穿他假仁假义的真面目,不想却反倒引出他的真心诚意。心中暗骂自己多嘴,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胸口突然一阵撕心的疼痛,眼前蓦地一黑,只觉天旋地转,登时人事不知,昏倒在地。

王翦一个箭步赶了过去,探手把上他的脉门。吴晨道:“怎么样?”王翦摇头道:“不好,很不好。”吴晨苦笑道:“只好请王大哥尽力了。”王翦苦笑着点了点头,叫上几人将曹纯抬了进帐。吴晨正想跟进去,只听得营寨外马蹄声响,一人在寨门处大声叫道:“公子在营里吗?”云仪叫道:“是任猴子。跑这么急,是不是出事了?”

吴晨高声叫道:“任晓,我在这里。”马蹄声响,任晓从营门处策马奔了过来,见到吴晨翻身下马,大声道:“公子,是辛太守来了。”

这时一人从寨门外策骑奔了进来,到了吴晨等人身前跳了下马,向吴晨深作一揖,说道:“北地太守辛毗参见并州大人。”吴晨一把拉住他,惊喜道:“佐治,你怎么来了?”辛毗满面笑容:“当然是来向并州大人贺喜的,顺道带来了大人急需的粮草。”

这几日吴晨停在槐里,一是槐里新平,许多善后的事要做,二来也是因为粮草不济,此时听到辛毗送粮草而来,心中狂喜,说道:“哈哈,知我者佐治也。”

俩人相视大笑。辛毗道:“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倒让我想起数年前袁公平定白马公孙瓒时的情景。”

吴晨微微一笑,等他再说下去。辛毗一脸神往地说道:“那时我军在巨鹿……”忽然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笑道:“算了,都是些过去的事了。”

吴晨道:“佐治是否和河北还有联系?河北的情况现在如何?”

辛毗脸上的笑容一敛,痛心疾首地道:“还能如何?自袁公死后,大公子和三公子不等守孝期满就大打出手。今天大公子说长子继位,天经地义,三公子则说遗命难违,不得不继。明天三公子骂大公子不尊父命,妄动干戈,不仁不孝,大公子反唇相讥三公子杀亲矫诏,沐猴而冠,无脸无耻。审配、逄纪这些人更是一群混帐,不但不劝阻三公子,还不住煽风点火。曹操大军围攻黎阳,这二人不以袁公基业为重,竟劝三公子不发粮草给大公子,真是……真是死到临……”

辛毗越说越气,越说越急,说到后来,突然岔了气,大声咳了起来。

吴晨知道袁绍死后,必然是袁谭袁尚相争的局面。只是原先事不关己,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见辛毗焦急憔悴的神情,心中恻然,出手抚在他背后,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劝解道:“佐治也不要为这件事生气。这事远在千里,咱们在这里急也急不来的。而且说不定两位公子念手足之情,忽然和解也并非不可能。”

辛毗苦笑道:“若是顾念手足之情,就不会打起来……唉,只顾说些没用的事情,倒将正事忘了。据探马回报,就在数日前,郭援在安邑大破卫觊与王邑联军。卫觊与王邑退守陕县。郭援将兵锋向前推进到了茅津一带,与二人隔河对峙,说是不日将渡过黄河,直捣雒阳。”

吴晨吃了一惊:“进的这么快?”辛毗道:“郭援武力惊人,但若论到用兵,却远非明公之敌。他所以能纵横河东,是因为明公这里牵制住了司隶及河南尹大部分兵力。卫觊虽然屡次用计,都因为手下将领难与郭援匹敌,伏兵成了摆设,被他一一绞杀,这才被赶到了黄河南岸。”

吴晨暗自沉吟。据以往所知,从没有听说过郭援会打到黄河边上。他原本应当在安邑之战时中了钟繇的诱敌之计,抢渡汾水时被马超率军击其中流,最后被庞德所杀。如今他却将卫觊与王邑逼到黄河南岸,看来自己对历史的扰动已开始从关中向外辐射,影响和波及到了关外的整个局势。但如此一来,历史的迷雾将更加波谲云诡,再无脉络可循。这样的局势,自己真准备好了吗?想到这里,只觉一股冷气从背脊升起,遍身寒栗。

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曹操有什么动向?”

辛毗道:“曹操任命贾诩为黎阳太守,镇守东线,他则率军赶回许县。奋威将军曹洪先期抵达雒阳,河内太守魏种调兵屯驻河阳,随时可以渡河夹击郭援。”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小小的郭援又怎么可能逼得曹操返回许县?他如此小题大做,一定是看准了袁谭和袁尚相争,撤兵刺激他二人相斗。按历史所载,他原本应当在公元204年,也就是明年七月,因久攻黎阳不下,采纳郭嘉的计策,以进攻刘表为借口撤军。现在他将撤兵时间整整提早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对自己是何其重要,非在局中实是难以想象。

仰头望天,满天的星光似乎突然倾覆而下,压在胸前,让他喘不过气来。

辛毗道:“其实一个郭援当然不能将曹操逼回来。他这次回返许县是因为刘表命刘备领军,率军进逼宛、叶之间。”吴晨愕然道:“刘表竟然会让刘备进攻许县?”辛毗摇头道:“刘表一向对曹操与袁公之争持隔岸观火之态,这次却突然让刘备率军出宛、叶,的确让人颇费思量。”

吴晨道:“刘备率了多少人马?”辛毗道:“这是昨天才发回的消息,具体人数还不清楚。”吴晨心道:“舞阴临颍一带虽然有曹军大将曹仁把守,但刘备加上关羽、张飞,天下无人敢轻视。何况曹操一向对刘备极为忌惮,如此重视应该是用兵的正理。只是这样一来,袁谭袁尚两个混球以为是曹操奈何他们不得,肆无忌惮地干起窝里斗的勾当,以曹操的明智自然会看出其中的战机。”随即想到,以曹操的多疑,应当还会亲自再打一仗试探一下,来来回回至少需要半年之久。有了半年的缓冲,局势应当比自己所设想的要缓和一些。

望了望天空,此时东面的天地之交微露一丝曙色。长出一口气,笑道:“佐治,没有你来临泾帮我,对天下大事我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了。”辛毗微胖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缓缓说道:“知人难,知己更难。史上亡国之君,哪一个不是雄才伟略、超卓不凡?夏桀辩才过人,商纣生裂狮虎,但正是以为自己永远高高在上,才能远非众人所及,这才不听人劝,终至亡国丧身。明公的长处的正是知道自己‘不知’,愿意放手让‘知’的人去做,这也是我愿意辅佐明公的原因。”

吴晨见他神色凄苦,知道他是想起了袁绍,正色道:“多谢佐治赠言。”辛毗苦笑一声,说道:“唉,唠唠叨叨说了一晚上,打扰明公休息了。”吴晨心道,这如果算是唠叨,我倒是宁愿你一天到晚都这么唠叨下去。微微一笑:“是我打扰佐治休息才是。云仪,带辛太守去休息。”站在吴晨身后的云仪将手一摆,说道:“请。”领着辛毗等人向营寨中走去。

吴晨向任晓道:“任晓,你的探子有什么消息?”任晓道:“今晚……”看了看天色,改口道:“昨天晚上发回消息,咱们攻占槐里的消息传到长安后,长安城中一片大乱,很多人都收拾行装,准备逃往弘农。”吴晨道:“看来你这个探子还不错,竟然混进长安城里去了。”任晓一脸得色,说道:“当然了,都是我一手挑出来的。”

吴晨笑道:“应该好好嘉奖你才是。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嘉奖你,你先去睡吧。”这半年来,都是想着怎么和韩遂、两夏侯斗智斗力,天下局势一无所知,和辛毗的一番谈话,不禁有播云见日之感,心中满是兴奋,情知是睡不着了,抄着手向营寨大门走去。拾级登上寨门,迎面就是宽阔的渭河。此时半个太阳从水天之交升了起来,阳光照得河面波光粼粼,如点点碎金在风中闪烁。半年来出没于枪林箭雨的种种,在这一刻似乎都已抛诸脑后。

在营寨上站了一会儿,想起被王翦接回营帐的曹纯,也不知伤势怎么样。当下走下寨墙,向王翦的营寨走去。守营的兵士见是他自然不敢阻拦,纷纷行礼,吴晨微笑点头,探手拉开帐帘,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帐中光线不足,也没有点烛火,微微适应了一阵才看清楚里面情势。王翦并不在帐中,只有曹纯一人躺在榻上。吴晨挑帘的声音似乎惊醒了他,低哝一声:“谁……谁?”

吴晨道:“是我。”曹纯睁了睁眼,随即闭上。吴晨微微一笑,将手中帐帘放下。猛听得曹纯的声音响起:“吴并州,我有些事想问你。”他伤后中气不足,但长年担任虎豹骑统领,气度之中,自然而然有一股威严。吴晨挑帘走了进帐,在他身旁的胡床上坐下,说道:“什么事?”曹纯双目突然一睁,紧盯着吴晨,低声喝道:“为什么要放我?”

吴晨道:“当年我放符彤的时候,庞德来找我,我问他:‘你是来劝我不要放符彤?’他说:‘庞德昨日能擒他,他日他再反,庞德仍能擒他。’”曹纯低喝一声:“好汉子,够豪气。”吴晨哈哈一笑,说道:“所以今天就算在这里的不是你,而是夏候惇,我一样会放了他。”曹纯低咳数声,说道:“吴并州,我觉得你并非普通草莽人物。听你的语气,不但气吞山河,胸襟更是光明磊落,为何甘愿屈身为贼?”一双眼睛盯着吴晨,将他的表情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

吴晨亦是毫不退让的看着他,淡淡地道:“子和是否听过‘千村万落如寒食,不见人烟只见花’这句诗?关中自李、郭之乱后,群奸并起,相互征伐,百姓辗转呻吟,情状之惨,不在其中难以体会。我是当过流民的,数天甚至十余天没有一点食物果腹的滋味,绝非你们这些出身官宦世家的人所能了解。”曹纯喘了喘气,艰难地说道:“我们怎会不知?‘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司空大人正是为了解百姓于倒悬,兴复汉室,这才举得义兵。”

吴晨道:“但我所见却并非如子和所说。钟元常到长安之后,非但没有讨伐割据关中的西凉诸侯,反倒对他们颇为拢络。虽然有盐运使卫觊‘积牛输谷’的策略,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曹纯道:“朝廷用兵河北,无暇西顾,这也是迫不得已。”吴晨道:“既然朝廷无力,我们这些百姓奋起自救也不成吗?”曹纯皱眉道:“这个……这个民易乱……并州大人当知晓黄巾之乱,刁民四起,才引致群雄割据……”吴晨道:“那么子和说一说如今关中诸侯是少了还是多了?”曹纯沉声道:“少是少了,但却公然对抗朝廷……”

吴晨微笑道:“对抗朝廷?安定和司隶成了今天这个互相对峙的局面,错不在我们。我军起兵安定,当今天子的圣旨中也称‘凉州平乱,震慑宵小’,有过也有功,并没有到不遵朝廷号令的地步。但在安定与韩遂对峙的紧要关头,钟繇却忽然派人来刺杀我。这是整件事的缘由,因此才有了第一次陈仓之战,夏侯渊绕出散关,偷袭上邽,一路烧杀掳掠、坑杀无数百姓。其后皇甫先生来翼城,说那次刺杀是误会,我们也信了,不但出兵抵御匈奴入侵,还进兵西凉,剿灭了簮号达二十年的宋建。但却发现了司隶大人派到宋建那里的信使张既。宋建簮号‘河首平汉王’可是诛三族的大罪,司隶大人却和他有信使往来,我就要问问子和了,究竟是谁在对抗朝廷?”

曹纯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并州大人不但用兵如神,说起话来也是机锋处处,我甘败下风。”吴晨低声笑道:“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说过话了。自从当了这个并州牧,我那些手下肯和我这样说话的就没几个了。子和,再谈几次,恐怕我会舍不得让你走了。”曹纯面色顿时一变,吴晨朗声笑了起来:“哈哈,说笑了。子和安心养伤,我说话算话。”长身而起,正准备走出营帐,就听得曹纯道:“并州大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妙才?”

李文在城头烈火中仰天高歌的情景在眼前一闪而过,吴晨略一沉吟,说道:“我军虽然不杀降将,战场上却不会留情。以夏侯妙才的个性,我想他是宁愿战死也不会投降的。”

曹纯心头当即一沉。便在此时,门帘突然一挑,任晓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附耳在吴晨身边低低说了一句。吴晨淡然一笑,向曹纯道:“哈,如果现在有酒,我会为夏侯渊干一杯。探马刚得到消息,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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