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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火烧泫中谷(1 / 1)

山城之下人头攒动,滚滚烟尘遮天蔽日,震天的喊杀声犹如洪峰咆哮。

徐庶高声喝道:“放箭。”

神机弩车发出机簧搅动令人牙酸腿软的声音,“呜~~~~~”的尖响,数十只儿臂粗细的长标破空而出,空中急速旋动着狠狠扎向人群,火矢、弩箭铺在长标之后,一时间遮满灰暗的天空。

长标穿入人潮,一名冲在阵前的兵丁首当其冲,“嘭”一声尖响,兵士手中盾牌被急速旋转的长标震碎,碎木飞射,长标从兵士身后穿出,兵士惨叫一声,前奔的势头却丝毫不受胸腹被洞穿的影响,尸身向前连奔数丈,这才“嗵”一声摔在地上。

长标洞穿一人后,破空的气势犹未衰竭,斑驳的木质带着淋漓的鲜血扎向人群,一名兵丁躲闪不及,惨叫一声被长标扎住,兵丁嘶声叫着随着长标向后飞去,“嗡”一声,叫声嘎然而止,整个人被鲜血淋漓的长标狠狠扎在地上。

如此惊人的杀人利器令结阵而行汹涌前奔的青州军瞠目结舌,数千人马瞬间停滞不前。此时破空的尖响厉啸蹿入耳中,火矢利箭潮水般迎头扑至,惨叫、怒喝、哭喊声震旷野,冲在前端的百多兵丁被火箭、怒矢击倒,一些身中火矢的兵丁尖叫着在地上翻滚,扑打身上的火焰,被弩箭射穿,扑跌地上不住哀号,阵脚大乱。

“咚咚咚……”隆隆的鼓声震天而起,人潮中浮起数十座三丈余高的井阑,慢慢向前滑动,巨大的木质轱辘的转动声撕裂震天的金鼓深深刺入耳中。

井阑是木质高台,底座四方形,四面由木梁构架呈梯形向上,顶部铸高台,其上可立十余人,攻城时专为对付守城的弓箭兵,底座四边附以半人多高的巨轮,不仅可用于推动井阑,也可用于掩护推动井阑移动的兵丁。为防止高台上的兵丁在井阑移动时从高台上摔下,高台四周围以半丈高的木阑,如同护井的围栏,因此称为井阑。

云仪惊道:“军师,那是什么?”

徐庶摸了摸晗下的胡茬,道:“夏侯元让还不是一般能干啊,前几日造什么霹雳车,被我军轻骑捣毁后又鼓捣出这么个玩意,哈哈,了得,着实了得。云仪,看见高台上那些躲在皮盾后的司隶兵了吗?这些人专为我女墙下的弩兵来的。”

云仪失色道:“这回他们站得比我们高了,局势大大不妙。”

徐庶用手在眼前对着缓缓推来的井阑比划了比划,哈哈大笑,大手一扬道:“传我军令,在神机弩的木椽上装上十字锲头,锲头长四尺,点燃后射那些草靶子。”

云仪大声应令,飞速跑下箭楼。

城下海潮般的司隶大军分成若干细流,隆隆声中数十座井阑涌出人潮。鼓点敲得更急,皮盾之后的司隶军神情肃穆,锋锐的箭簇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寒光。

徐庶大声喝道:“放箭~~~~~~~”

“咚~~~~~~~”

数十只战鼓也于此时齐齐敲打在一个鼓点上,惊人的轰响瞬时淹没战场上所有声音,众人耳中一片轰鸣,密密麻麻的羽箭从城墙上疾射而出,数百只羽箭也飞蝗般从井阑的皮盾阵后跃空而起,箭只在空中交错撞击,如此频密的羽箭,却听不到丝毫羽箭急速飞行破裂虚空的锐响,眼前一幕宛如噩梦,诡异之极。

羽箭交错而过,箭簇狠狠扎在城头和井阑上,箭只犹自不住颤动,井阑上数人惨叫一声,摔跌下高台。

夏侯惇挺的标枪般的身躯闻声前倾,独眼中显出一丝狂喜。这一月来吃尽了安定强弩的苦头,徐庶放声大喊的“放箭”二字,对司隶兵丁不啻于催命魔音,但此次借助井阑高台栅栏的阻挡,安定强弩威力大减,着实令恨透了徐庶的夏侯惇长出一口恶气。

身旁的费曜也是大喜过望,嘶哑着嗓子叫道:“这次看他还怎么恶。”

费曜约二十五六岁,身高接近八尺,比费清要高出足足半个头,作为长子他和费清极为神似,同样清俊的脸庞,欠缺的只是饱经世故后的一丝沧桑和胸前的一把长须。

夏侯惇巨手前挥,嘶声喝道:“将井阑往前推,牵制住匪军强弩兵后,架云梯攻城。”

“咚,咚。”

鼓点缓慢而有力,轰隆的巨响中,井阑不住前移。

城墙上却是毫无动静。

自刚才箭雨交锋后,砖木斑驳的山城上就再也没有丝毫声息,唯有破损的旌旗在湿润而沉闷的微风中若有若无的晃动。

井阑离城墙越来越近,战场的气氛也越绷越紧,费曜的一颗心却无来由的越跳越快,快的就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没道理,没道理,”费曜摇头呢喃道,“徐庶那奸贼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夏侯惇冷哼一声:“那村夫是技穷了……”

骤变突起,山城城墙上一线火光爆闪,夏侯惇惨叫一声:“不好,是陷阱,快将井阑撤回来~~~~~~”

尖锐的号角飕然飙起,凄厉的就像利刃在心间划过,数十只巨大的火鸟从城墙上腾空而起,带着满身绚烂夺目的烈焰,狠狠扎在缓慢前推的井阑的高台栅栏上,浓烟滚滚,烈焰瞬即吞噬高台,高台上的兵丁嘶声惨叫,数十个兵丁身上着火从高台摔跌而下,火苗在兵士身上乱窜,整个人如同火人一般,叫声凄厉,数只未命中井阑的火鸟带着绚烂的翼展扑进跟在井阑后的司隶兵丁群中,火焰浓烟惨叫混成一片,侥幸逃脱第一波攻击的井阑上兵丁心胆俱寒,不顾一切的跳下高台,战况惨烈之极,刚刚鼓起一些勇气的司隶兵丁尖叫一声,抛下手中武器向后狂奔。

“呜呜~~~~~~”

号角鸣响,数十只火鸟再次从城墙上腾起,向转身逃窜的司隶兵丁扑去,溃退的人潮中一片惨呼和叫喊。

夏侯惇暴跳如雷,怒声喝道:“向前,向前,谁敢后退我宰了他。”纵马跃进人群,手中长枪连挑数名乱窜的兵丁,但却丝毫无法阻挡溃退之势,愤怒的咆哮瞬即卷在杂乱的洪流中消失不见。

夏侯惇见败势已成,惨啸一声,拨马随大军撤下,身后隐隐传来徐庶爽朗的笑声:“元让将军,这次又承让了,下次再比,将军切不可如此谦让了。”

※※※

夏侯惇一脚踢翻文案,破口大骂道:“饭桶,一群酒囊饭袋,这次事又不成,徒让村夫耻笑。”

营中众人低着头,垂着手,缩在营帐下。

夏侯惇怒气更盛,厉声喝道:“聋了还是哑了?万余大军攻不下一个小小山城,连番损兵折将,你们干什么吃的?”站在大帐门口的俾将李循低头嘀咕道:“还不是你自己没用?”

夏侯惇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李循面前,一拳轰向李循脸颊,李循大惊失色,右脚后撤,欲躲过夏侯惇急袭而来的巨拳,胸腹间猛然一阵巨力袭到,人当即被夏侯惇底下无声无息的一脚踹飞,惨叫一声,身躯平平飞出狠狠撞到营帐上,滚了两滚,瘫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弓身蜷缩在营帐角下。

夏侯惇独眼寒光四射,乌黑漆亮的长发无风自飘,配上傲气雄烈的脸容,状若魔神,帐中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半晌,费曜才轻咳一声,低声道:“安定强弩虽然厉害,但以今天井阑之前的表现,还是有办法抑制的。”夏侯惇大喜道:“快说。”

费曜道:“山城夹在两山之间易守难攻……”夏侯惇喝道:“废话就不用说了。”费曜清俊的脸庞一红:“可将木栅栏上包上铁甲,加固井阑,防止徐庶用火。”

夏侯惇道:“加固铁甲,需多长时日?”费曜道:“今日四十余座井阑被安定放火烧光了,要再造需时半月,加装铁甲可能还需要两个月。”

夏侯惇怒道:“两个半月?还要让那村夫得意两个半月,不,绝不!”偏将韦宽行礼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可以破山城。”夏侯惇喝道:“有计为何不早说,啰里啰唆,到现在才说,是不是想看我出丑?”

韦宽垂下头去,夏侯惇厉喝道:“还不快说。”韦宽低声道:“可筑土城,令兵士居高临下压制匪军强弩。”

夏侯惇大喜道:“村夫,看你这回还有何诡计!”

※※※

徐庶大笑道:“元让将军又来了,将军屡败屡战,徐某佩服之至。”

半里外的夏侯惇嘿嘿冷笑,放声道:“村夫,看你今日如何猖狂,上!”

鼓声敲响,青潮卷涌滚滚向前,数百兵丁双手高举半人高的木盾夹在人潮中,随着紧密的鼓点狂奔而前。

云仪道:“军师,这回夏侯惇要干什么?”徐庶眯着眼,忽然哈哈大笑:“这家伙准备堆土越城。云仪,看到那些盾兵身后鼓鼓囊囊的背袋了吗?里面装着沙石和泥土,用来越城的。”云仪恍然大悟道:“是要堆土越城,军师,这回该如何对应?”徐庶微微一笑:“不急,看清在哪儿堆土再说,传令射击。”

号角声起,箭雨破空而出,青色狂涛如撞顽石的海潮,化作飞溅的泡沫倒卷而回,人潮退后露出地上的数十具尸体,盾兵紧缩在巨盾之后,躲过箭雨,再向前迫来。

云仪道:“军师,该用神机弩了。”徐庶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阵急促的鼓声,盾兵停住脚步,以盾护体,层层叠叠交错进退,嗖乎间起盾后退,身后留下一道高约数尺的土堆。

徐庶哈哈大笑:“原来不是堆土越城,是要用土堆城。”云仪迷茫的道:“用土堆城?”徐庶用手摸了摸晗下的胡茬,道:“云仪,他们要在城东、西两角堆起两座土山,居高临下压制我城上的强弩兵。还是昨日的老办法,不过这回不用木头井阑,改用不怕火的泥巴。据传当年伍子胥攻麦城时,令兵士兜土为城,左城名驴城,右城名磨城,驴推磨转,攻下了麦城,夏侯惇一定也听说过这个传说。嘿嘿,只可惜这是山城,不是麦城。”

云仪使劲点了点头,大声道:“嗯,有军师在伍子胥亲来又如何,这回他们又要输了。”

夏侯惇冷哼一声:“村夫搞什么鬼?为什么还没动静?”费曜皱眉道:“徐庶诡计多端,惯会抽冷打人闷棍,到现在没动静一定是在准备什么诡计,将军要小心。”韦宽在身后道:“当年伍员曾用此计大破楚军于麦城,徐庶再奸诈狡猾怎会是伍员的对手,我看这回一定能成。”

夏侯惇再哼一声,向阵前急速堆土的兵士望去。

山城上箭雨有一拨没一拨的乱射,只是压制住没有巨盾防护的司隶兵丁靠近山城,对巨盾兵却是极少进行攻击,数百人毫不间断,分位于山城城东、城西两角的土堆越来越高,盏茶的功夫,两座高近丈余,宽六丈余的土山已见雏形。

夏侯惇压住心头的狂喜,嘶声喝道:“村夫这回是真计穷了。”目中晶润,竟是喜极而泣,韦宽大声道:“我军已有两座土城,可令弓兵驻上,压制匪军弩兵……”夏侯惇巨手一挥:“弓兵上!”

山城下青潮再涌,数百手持强弓的司隶兵丁在盾兵掩护下向前奔突,此时山城上号角也响起,羽箭狠扎在木盾上,哚哚声不绝于耳,数十名兵丁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但还是有三百多名弓兵成功到达土城,俯身爬伏在土墙下。

韦宽道惊喜道:“成了,成了……”神色忽然巨变,惨叫一声:“啊呦,不好,我们堆土,他们筑楼,我们再高也高不过他们。”

原来山城上不知何时竖起两座以土垒成的高楼,分对着两座土山,数十名手持强弩的兵丁顺着台阶向楼上涌去。

夏侯惇脸色铁青,厉喝一声:“弓兵撤回来。”

低沉的号角突转凄厉,数百只弩箭扑向伏在土墙下的司隶弓兵,弩箭居高临下,贯盔穿脑,将数十名兵丁牢牢钉在地上,兵丁高举盾牌急向后撤,高楼和女墙下弩箭齐发,巨盾兵遮住头就遮不住胸腹,遮住胸腹就遮不住头,惨声连连,百余名兵丁来不及逃出强弩射程之外,已被羽箭射穿铁盔,尸体狠狠摔在地上,脑浆鲜血齐流,惊得布阵于后的其他司隶兵丁汗毛倒竖。

徐庶哈哈大笑:“元让将军,这次又承让了。”

夏侯惇厉声狂喝:“村夫,就算你把城筑到天上,我也会破城取你的狗命。”

徐庶大笑道:“元让将军,你我只是比较智力,将军计不如人,生气上火又有何意?”

夏侯惇气得五内俱焚,厉喝道:“给我挖地道。”

费曜急忙道:“将军不可,这里是山城,地中皆是巨石顽土,地道之策万万不可行。”夏侯惇厉声咆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看着村夫嚣张不成?”

韦宽大声道:“将军,我还有一计,可用长杆缚上易燃松枝,其上浇麻油,探于城上,既可焚烧城上神机弩,又可撩烧躲在女墙下的强弩兵。”夏侯惇破口大骂:“有计怎么不去办,饭桶,要你何用?”韦宽红着脸支吾道:“长杆一时还没着落,而且还需加厚的木驴挡住匪军的神机弩。”

夏侯惇厉喝道:“需多长时间?”费曜在旁道:“约需三日。”夏侯惇转身望向山城,恶狠狠吐出几个字:“村夫,就让你再嚣张三日。撤!”

锣声响起,司隶大军缓缓撤去。

云仪道:“军师,夏侯惇撤了。”徐庶道:“估计回去造什么攻城器械去了。云仪,去看看唐强将箭运到没有……”

“呵呵,运来了。”

徐庶闻声转头,惊喜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待看到翟星身后那人,脸色立变。“呛”一声,云仪拔出佩刀,大喝道:“马岱!”

翟星身后那人身高七尺接近八尺,一身银色丝绦,狮盔兽带,面容清俊,细长的双眼微斜向上,正是马岱。

翟星道:“呵呵,云仪把刀收起来,马将军是自己人。元直兄,别来无恙啊。”徐庶举手摸着晗下胡茬,沉声道:“西平失守了?”

翟星一向在西平方面助马岱守城,两人同时在此出现,所以徐庶才有此问。翟星摆手道:“是我们主动撤出的,具体原因还是请马将军告诉你。”马岱从翟星身后闪出,纳头向徐庶拜下,大声道:“马岱参见徐军师。”徐庶急忙掺起马岱,道:“将军不用多礼,西面战事到底如何?”马岱道:“半个月前,阎令那贼子突然出现,刺杀军中数名偏将,连带着二哥马铁也被他刺伤,那些羌胡见阎令复出,现下都开始观望,有的还在暗中支援韩遂,沈大人更是发来急信,说北地郡的杨秋马遵起兵围攻西州城,湟中王宋建也在调兵遣将,安定四周风雨欲来,要翟大哥速回安定。翟大哥估计阎行名对吴公子恨之入骨,此番伤愈复出,必然会对吴公子下毒手,所以决定弃守西平,将兵力缩回安定。”

徐庶皱眉道:“阎行名又出来了,局势大大不妙。奸商,你从安定来,天水方面有没有公子的消息?”

翟星长叹一声,道:“有。三日前天水一战,吴老板击溃夏侯渊、李典部主力……”云仪以及徐庶身后的一干兵丁欢叫一声,徐庶愕然道:“破袭敌军主力是好事,奸商为何叹气?”翟星苦笑道:“回天水途中,阎行名突然行刺,姜囧为救吴老板被阎行名刺杀……”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一众兵丁闻言登时震呆了,徐庶急道:“公子呢?公子情况如何?”马岱道:“吴老板没事,但从天水传来的消息说,这两天吴老板守在灵堂不吃不睡,谁劝也劝不住。”

徐庶向翟星望去,翟星苦笑着摇了摇头:“别看我,我这师弟性子是这样的,我也拿他没办法,小倩和沈太守已赶过去了希望能劝得住他。安定现由程子路暂代太守,我和马将军专程赶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徐庶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长叹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军的战略要变变了。走,进屋里说。”

※※※

费曜快步走到夏侯惇的大帐外,躬身禀道:“将军,钟大人发来急信,信中说北地郡杨秋马遵的人马已经进驻西州城,安定东面战事一触即发。”

帐帘一挑,夏侯惇巨大的身躯出现在费曜眼前,神色又惊又喜。西州城属安定郡,位于安定首府临泾东南约二百里处,离夏侯惇现在屯住的鹑阴不过百里,若是骑兵奔袭一日就可围攻临泾,这消息对夏侯惇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雨。

夏侯惇巨手一扬,一把夺过费曜手中的布卷,展开细读。

“哈哈,稳守不攻,切不可中了徐庶诡计。”夏侯惇仰天大笑,“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村夫除了守城他还有什么能耐?让我别中他的奸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奸计。”

令兵急匆匆跑了出来,大声禀道:“将军,门外马岱讨战,要将军去应战。”夏侯惇神色一动:“马岱?他不是一向在西平吗?怎么跑到山城来了,点兵,我去会会他。”

费曜急道:“徐庶一向坚守不出,如今却主动在外邀战,其中一定有诡计,将军不可应战。”

夏侯惇神色一凛,粗黑的眉毛紧皱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猛然扬起头道:“由他去。”

※※※

夏侯惇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神色鹫厉,侍立在营帐两边的众将大气也不敢出。

令兵在帐外禀道:“将军,我军派往山城的探子回来了。”夏侯惇道:“叫他进来。”

一个干瘦的兵丁迈步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向夏侯惇行礼道:“将军,幸不辱命,我已探得匪军动向。”夏侯惇道:“啰嗦,快说。”兵丁道:“徐庶已于两日前率兵离开山城……”夏侯惇厉喝一声:“什么?徐庶不在山城?”兵丁打了一个哆嗦,嘴边的话立时吞落肚中,费曜道:“徐庶离开山城?马岱怎还敢连日邀战?”

兵丁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道:“徐庶料定事出反常,将军必疑惑不定,所以才让马岱出城讨战,自己亲率大军偷袭西州城……”

“嘭”一声巨响,夏侯惇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桌案上,坚硬的木案断成数截,拳风击在地上反弹而起,裹着木屑尖啸着四射而出,众将领惊得向后大退一步,举手挡在面前。

夏侯惇厉声咆哮:“村夫,竟然摆个空城吓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费曜道:“此事事关匪军机密,你是如何探来的?”兵丁道:“我沿山探路,抓住一个西凉逃兵,他是两日前随马岱来山城,因为徐庶率大军走后,山城城内只有不到五百人,马岱却连日挑战,那兵丁心中害怕所以跑了出来,正被我撞到。”

费曜还待再问,夏侯惇巨手一挥,厉声喝道:“不用问了,马岱再来挑战,我军即刻点兵出击。”

令兵在外禀道:“将军,马岱在帐外挑战。”

夏侯惇暴喝一声:“出兵。”

※※※

费曜、韦宽压住阵脚,夏侯惇跨马上前,遥望对方阵前一骑白马银袍将领,身后沙石狂卷遮住人马,山城上旌旗飞扬。夏侯惇怒气更甚,催马上前,厉声骂道:“马岱,不过五百人敢阻我万余大军。虚张声势,以为人人都似你般蠢吗?”

马岱大怒,骤马向前,夏侯惇厉喝一声,手中重矛沿着诡异的曲线波浪前行,矛尖刺破虚空发出无比凄厉的尖啸,似缓实急,凛冽的杀气巨浪翻卷,方圆数丈空间的虚空突然变成有若实质,狂猛地向马岱挤压而至,马岱清喝一声,纵马前冲,手中长枪急探,枪尖急速旋转,嗤嗤数声,空中立现数个雪亮的枪花,枪花和漫天黑压压的矛影瞬间撞在一处。

“铮~~~~~~~”一声尖锐的脆响,夏侯惇胯下战马一声长嘶,硬生生倒退一步,马岱清秀的脸庞一片煞白,身形晃了晃,拨马向山城奔去。

夏侯惇仰天狂笑:“追。”

喊杀声狂飙而起,万余兵丁齐涌上前,马岱率领的西凉兵丁向山城急撤,城上兵丁正欲拉起吊桥,被夏侯惇飞身赶到,一枪挑断铁链,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西凉军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向山城后门逃去。

夏侯惇被徐庶阻在山城月余,不但损兵折将还备受徐庶挖苦,今日终于打破山城,长出一口恶气,下令全军追袭。马岱被追得太紧,被逼无奈返身厮杀,只一合转身又走。夏侯惇意气风发,更是紧追不舍。

两军追追打打,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路两边山峰夹峙,林木葱翠,水声潺潺,一条小河从两山夹峙处逶迤而出,河两岸芦苇丛生,晚风中不住摇晃。

马岱的背影在林木间转的几转消失不见。费曜催马向前,向夏侯惇道:“将军,两山相逼,山路狭窄,芦苇丛生,树木从杂,如果徐庶埋伏在此用火烧林,我军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惇惊叫一声:“不好,上村夫当了,快向后撤。”

山谷中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元让将军,我在这泫中谷已等你两天了,将军既然来了,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山顶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人脸色黝黑,额头宽阔,正是徐庶,手中拿着一把弓箭,箭簇上一团火焰不住跳跃。

夏侯惇大叫道:“撤,进到河中向后撤,……”徐庶哈哈大笑,手中火箭向天射去,逆风而行的火苗在暗黑的天空划出一道弯弯的曲线,径向缓缓流淌的小河落去。河水在血红的夕阳下泛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如蝮蛇的鳞片,诡异惊人。

费曜惨叫一声:“不好,是火油。”火箭应声落在河中,一线蓝色的火光暴现,火苗如受惊的飞鸟,以火箭落在河中地点为中心,以惊人的高速在河面急掠而过。“轰”一声巨响,整条河熊熊燃烧起来,大火瞬间吞噬林木芦苇,山谷化作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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