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一行四人甫一出拍卖会场,整个拍卖会中便如同开了锅,有数十人直接尾随他们而出,剩下之人却因为拍卖会尚未结束而他们有任务在身,虽然脱身不得,却各自向陪侍之人交代事宜,片刻之后,拍卖会会场中呼啦啦又走了上百号。
青石台上,苏延河看着空落落的拍卖场有些哭笑不得,好在他也算久经大场面之人,以往也不是没碰到过此种情形,只是先前都没这次夸张罢了,此刻自然不至于让拍卖会冷场,只是说话间中气提的再没有像先前那般高了。
接下来的拍卖的宝物整体上要比先前拍卖之物珍贵不少,但是场中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毕竟此时能竞拍下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他们自己所能拥有的,最终还是要落到他们背后王阶修士手中,而黄宗觉带走之物就不一样了,只要能将龙涎珠抢到手中,那便是四百块中品灵石,最关键的,那可是属于自己的!
即便抢不过黄宗觉,那不是还有一位师阶人族小子吗?他身上之物也有数百块中品灵石之巨,以往哪能见到此等好事?若非亲眼见到,打死他们也不信区区一个师阶小子敢身携如此多的财物。
数个时辰后,刃千城外万余里处一座荒原之上,一位面色蜡黄的病容汉子正乘坐法舟向某一方向疾驰。
在飞掠一处平常无奇土丘之时,此人却蓦然面色一变,双脚在法舟上稍一借力,身形便如鹰隼一般斜飞而去。
几乎于此同时,一团拳头大小乌光自土丘旁冲天而起,闪电般横过十数丈距离,结结实实击打在法舟底部。
“轰”地一声巨响,法舟被洞穿而过,表面灵光狂闪数下,蓦然化作一团乌火,如突然折翼的鸟儿一般向着地面陨降而去。
病容汉子甫一在地面上站稳身形,回首便是看到此幕情形,面色一下难看之极。
“哪位道友鬼鬼祟祟躲在那里,还出手偷袭在下,可敢现出身形?”病容汉子深吸一口气,目光闪闪盯着土丘旁乌光腾起处,高声断喝道。
“区区一个师阶小子,也敢口出此狂妄之言!”土丘旁灵光一闪,一位五短身材黑袍中年人鬼魅般现形而出。
“将阶初期修士!”病容汉子稍一扫视此人修为,不由瞳孔一缩,面色更显凝重了。
“阁下不束手就擒吗?”黑袍中年人面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神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出乎其意料,病容汉子目光闪动沉默了片刻,竟蓦然开口问道:“道友是人族之人?”
“你我二人放对,本人身属何种种族还重要吗?”黑袍中年人瞅了一眼病容汉子头顶尖尖细耳,大有深意回道。
“道友为何在此伏击在下,难道和在下有什么仇怨?”病容汉子扫了一眼早已化作飞灰的法舟残骸,寒声问道。
“嘿嘿,仇怨?本人花费十块中品灵石传送出城,为的便是捞那条大鱼,不管阁下是不是那人易容而成,本人也只好有杀错无放过了,你……去死吧!”黑袍中年人轻描淡写说话之际,目中却突然狞色一闪。
病容汉子被此人异样神情吓了一跳,不过还未等他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其身后数尺处突然乌光暴起,“噗”地一声将其射了一个对穿,其身上护体灵光竟如纸屑般不堪一击!
“啊……”
病容汉子狂吼了一声,艰难垂首看了看前胸拳头大小血洞,满面都是难以置信神色,再抬首看向黑袍中年人,目中尽是怨毒之意。
“你……”
病容汉子话语戛然而止,目中神光也黯淡了下来,死尸翻身栽倒。
黑袍中年人抬手收了乌光,嘿嘿冷笑两声,又伸手一招,病容汉子身上的储物袋便乳燕投林般飞至他的手中。
此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一缕黒焰自病容汉子伤口处冉冉升起,并越燃越大,转瞬间便化作一团巨大火球将病容汉子尸身笼罩在内。
黑袍中年人却对此情形连看都不看一眼,径自将神识度入手上储物袋中检查起战利品来。
只过了片刻功夫,黑袍中年人竟勃然大怒起来,“呸!又是个穷鬼!”
口中骂骂咧咧,手上储物袋翻转过来,变成大口朝下,里面东西噼里啪啦尽数落在沙地上。
地上之物虽然不少,但是黑袍中年人仅是将数十块灵石和几块不知名矿石招至手中,其余东西被其一抖袍袖,尽数扔进尚在燃烧的黒焰火团中。
做完此事,此人又掂量掂量手中空空如也的储物袋,目光闪动思量了片刻,甩手将此物也扔进黒焰火团中。
一声闷响过后,储物袋显然也化为了灰烬,而黒焰火团终于没有了可燃之物,逐渐缩减起来,片刻后,竟变成烛头大小一团幽森灵焰。
黑袍中年修士将之招入手中,灵光一闪下不知收到何处去了,这才看往方才火焰燃烧之处。
丝毫没有出乎其意料,无论病容汉子尸身还是其他物品,连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简直就如凭空蒸发了一样。
黑袍中年修士满意点点头,却又喃喃自语道:“我这运气可真够背的,接连抓了几条小杂鱼,却都不是正主,方圆数千里内出没的师阶修士为何一下变的这么多,难道都是冲那几人来的?”
此人又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一跺脚,身形腾空而起,向着某一方向疾飞而去。
此种情形在方圆数千里内绝不罕见,说是此起彼伏也不为过。
觊觎龙涎珠和谢涟身上宝物之人可实在不在少数,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经由刃千城城主府和万宝斋的传送阵传送而来。
这些人有人单枪匹马,也有人带着侍从抑或是子侄门人,多双眼睛,撞上几人的可能性终归会大上那么一分,师阶修士虽然当不上大用,但是发现目标后若能及时将讯息传出,十块中品灵石便花的大值特值了。
当然,也有师阶修士自持神通过人,自己主动传送过来,他们可不敢打黄宗觉等人的主意,所针对的自然是同为师阶修为的谢涟,毕竟传送位置是随机的,谢涟哪那么快便跟黄宗觉等人聚到一处?都是撞大运而已,为何如此好运不能落到自己头上?
他们却忘了,想猎杀别人,自己何尝不会变成被猎杀的目标?
将阶修士还好说一点,同阶遭遇,大多都会认真甄别一下,看看对方是不是自己所找之人,但是将阶存在对师阶修士可没这么好的耐心了,顺手可灭而已,谁还会费心去鉴别他们是不是易容改装的?
这一下,方圆数千里内的师阶修士可倒了大霉,一不留神撞见将阶修士,基本上都落得被翻手灭杀之局,这些人中,大多都是从刃千城中传送出来的修士,也有不明所以的过路修士,就像被黑袍中年人灭杀的病容汉子,便是此类倒霉鬼。
可笑的是,有些将阶修士察觉到自己子侄门人被人灭杀,火速赶到现场将凶手人赃并获,脾性火爆者,暴怒之下也不管此行目的了,不由分说上前与行凶者大打出手,又给此荒原添上数处血雨腥风。
荒原某处,谢涟驾驭法舟,却将法舟遁光压至距离地面仅数尺距离,在疾飞不停。
荒原虽然荒芜少有遮拦之处,地势却也起伏不平,他如此做,能最大限度保证自己行迹不暴露。
尚在刃千城之中时,黄宗觉已经暗地向他交代过出城之后几人集结之处,却是偏离去往角蝰蛇人一族方向数万里外的一座小山,也正是他此刻所行进的方向。
此刻的他,并没有像别人想的那样易容改装,刚传送至此处时他倒真的是那么做的,但是接连撞到的数位师阶修士,根本没理会他相貌如何,直接对其出手攻击,伤了数人甩脱数人之后,他也猜到这些人宁肯杀错也不会放过心理,也就懒得再动用法力对自己易容改装什么了。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杀心大起,方才他一直没有下杀手,但是接下来再撞入他手中的师阶修士,他可绝不会再放过,毕竟他此时以真容示人,若那些人向将阶修士通风报信可就麻烦了。
直至此时,他竟没遭遇到将阶修士,说起来也是极为幸运之事。
当然,此处汇聚如此多的将阶修士,此种幸运不大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所驾驭法舟疾驰出去不足五百里,面前变故陡生!
迎面上空竟一条法舟疾驰而来,此法舟与他相向而行,二者又都是尽全力催动,等他发现对方再想躲避已经有些晚了,不过当其稍一扫视对面法舟之时,面色不由古怪起来。
对面法舟上也是一位师阶修士,却是一位略显鹰钩鼻的人族大汉,此人竟满脸张慌之色,还不住回头向身后看去。
谢涟见状心中一动,目光绕过此人,向此人身后望去,依稀可见一位黑袍人大袖飘飘坠在此人身后数十里距离之外,不见其动用任何飞行法器,凌空虚渡却似缓实疾,与鹰钩鼻人族大汉之间距离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拉近。
“将阶初期!”谢涟心中一凛,毫不犹豫调转法舟,向一旁疾飞而去,他心中还思量着,若面前两人是寻常仇杀,能将他视若不见自然是最好。
此刻鹰钩鼻人族大汉也发现了他,此人先是有些欣喜,不过待看清谢涟面容,此人略一怔神之后,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稍一品味其中信息,再看向谢涟的目光中已经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谢涟万没想到的情形发生了,鹰钩鼻人族大汉蓦然回过头去,扯着脖子叫道:“前辈,正主在此,你不要再紧追晚辈不放了!”
谢涟闻言,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勃然大怒,冷冽目光狠瞪了此人一眼,但此刻可不是找其算账的好时机,数十里距离,对于将阶修士来说几乎是瞬息便至,稍一耽搁就真危险了。
又转首深望了此人一眼,谢涟非但没有上前寻其晦气,身下法舟遁速更疾几分。
人族大汉却是心中大急起来,虽然他和谢涟分道扬镳,但是若身后将阶修士不信他所说,继续紧追不放,自己小命岂不还是保不下来?
不行!怎么也得让那将阶修士看清此人面容,只有那样,自己再逃走对方才不会追赶!
想至此,此人面上狞色一闪,身下法舟遁向急遽改变,转瞬间便横在谢涟前方。
“你找死!”谢涟一字一顿冷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