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卷轴,寥寥数百字,却将李路的底细透露得一干二净,这不得不让他吃惊,发行人杰榜之人,探查情报的能力着实让人忌惮。
据猎人所说,人杰榜上百人之数,每人都有一张独立的卷轴,而每一张卷轴便要十两纹银之巨,这足够普通人家一家几口一月所需。即便如此,人杰榜依旧是洛阳纸贵,圃一出世,购买之人络绎不绝。
在这猎人山村之中,虽然生活算不得富裕,但大伙儿凑钱精心挑选购买了十张卷轴供大家传阅,而其中有一张便是有关李路的资料。
也正因为如此,猎人见李路的本来样貌,再见到他随身携带的两把长剑,一见之下便有了猜测。
“既然有人故意将我推了一把,我又何须再次化名,便是堂堂正正行走江湖,看他又能将我如何!”李路虽然心中有些怒气,却并不会惧怕。
他给猎人留了几件宝物,答谢引路之恩,问明了东海郡郡府方向,离开了这猎人山村。
东海郡一面临山,三面环海,狭长如同一根凸出的扁担,而郡府所在,便恰恰在扁担最为外凸的一头,它既是东海郡的郡府,也是东海郡乃至大周最大的海港,连接着大周与海外诸国的经济走向。
此次他在东海的目标人物是个贩卖私盐起家之人,来往于东海郡与诸多小岛之间,行踪不定,与许多势力颇大的海贼都有隐秘的联系,当年便是此人联系了不其岛上的海贼,将富商一家斩尽杀绝。若想找到此人,不甚容易,但是不其岛上的海贼却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只要将这伙海贼头目先行拿下,自然能够打探到此人的下落。
李路一路行走,将青竹剑彻底封存,打包成长条包裹背负在身上,头戴斗笠,腰间别着酒葫芦,手中持着青蔓剑,一副江湖游侠的打扮。
他发现这东海郡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兴盛,一路所遇乡镇,人烟稀少,良田之上,更是杂草丛生,偶然遇到有人之时,也是面有菜色,对他不理不睬,漠然相待。
“奇怪,按那猎人的说法,此处应该是一处极为繁盛的集镇,乡民也是友善至极,怎么会是如今这番景象?”李路看得出,此地的百姓原本生活应该的确富裕,这从一座座整齐的砖瓦之房便可以知晓,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何等变故,使得乡镇凋敝至此,“此处的凋敝也应该就这一个月之间的事情,否者猎人村不会没有消息的。”
李路也息了进镇休息的想法,就着酒水啃了几块肉干,便从小道转到了官道之上。
青石铺就的官道,可容四五辆马车并行,宽敞结实,这等设施,便是西州,云州的州府内也不过如此,这足以证明东海郡之富裕。
如此官道,本应该是车马如龙,川流不息才是,可是李路在官道上行了个把时辰,也不过碰到十数人,一人一骑,背负刀兵,一副紧张之色,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队骑士又从官道上极速而回,此时他们的脸色却是舒缓了许多,见到李路之时还放缓速度打量了一番,方才离去。
过不了多久,李路便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轰鸣之声,他曾经出过一次镖,对这种声响并不陌生,这是大批车队行走在青石路上所发出的声响。
声响由远及近,缓缓地向他接近,他转身一看,便见到那车队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一眼望去,少说也有百辆马车,领头的,赫然便是方才那几骑。
“苏氏商行。。”李路看到马车上,皆插着苏氏商行的锦缎旗帜,周边绣着华丽的纹路,端的气势非凡。单单看这旗帜的质料,便能大概知道苏氏商行的财力了。
一辆辆马车从李路身边驶过,不少人都诧异地看着李路,一脸的怜悯之色。
忽然之间,有一辆马车停顿了一下,从上面下来一位老者,他打量了李路一番,沉声道:“这位小哥,最近这一路之上并不太平,你一人上路容易遭贼人袭击,不如跟在我商行后面,也好有个保障。”
李路迟疑了一下,便见在这车队后面,果然跟着三三两两的小商户的马车,还有不少落魄的江湖中人跟随其后,再后面,便是押后的有十几骑士。
“多谢老人家。”李路行了一礼谢过,东海郡不知发生了何事,状况有点诡异,跟随在这商队后面,也可以打探一下消息。
那老者点了点头,重新进了马车之中。
李路耳力惊人,他听到那老者入了马车之后,便埋怨道:“小姐这一路之上不断收拢行人,虽然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却是拖慢了车队的行进速度,而且在这些人之中,肯定会有海贼的眼线在内,平白给商队招惹了不少麻烦啊。”
马车中沉默了一会,有一道婉转的女子声音响起,“如今天下已现大乱之势,我苏家肯定不能独善其身了,谁知道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如今趁有能力,能多帮一人便多帮一人吧,多结几分善缘,说不得以后还能用的上。”
那老者暗叹一声,“苏家富甲天下,眼红之人实在太多,听说南边的蓝衫教,北边的靖北军都已经着人来苏家了,便是镇南王的使者,也会在这几天到东海郡。”
女子轻声道:“大周这几年虽然不甚太平,但总体来说还能保持朝廷的威严,谁能想到蓝衫教一旦起事,巍巍大厦,便会陡然间轰塌呢。南方几州之地,在短短一月之间,说丢就丢了。以前根本无人敢相信大周会溃烂至此。”
“如今镇南王与朝廷隔江对峙,他自己后院却先起了火,连大本营云州都被蓝衫教占据,已是没了退路。大周朝廷也不好过,前番斩杀了李猎北将军,天下震动,如今乱势一起,靖北军也是趁乱自立,与北方蛮夷签订协议,连克北方重镇。恐怕过不了几月,这大周便不复存在了。”
“我东海郡虽然占据地理优势,不会遭受兵祸之灾,但这些海贼却趁机作乱,上岸劫掠,着实该杀。”
老者长笑一声,“现在东海郡的那些豪强应该知道了什么叫做自食恶果。他们以为可以控制海贼,为他们清除异己。事实证明这只是养匪为患罢了,海贼向来凶狠残暴,贪婪成性,又如何能受那些满身铜臭的豪强控制。。。。”
李路缓步跟随在商队后面,听着二人的谈话之声越来越轻,心中却是有了个大概。
“没想到蓝衫教这么快便起事逐鹿天下了,有了霸王宝藏之助,招兵买马,不在话下。而且,以李宛清的身份,恐怕靖北军的自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吧。如此南北夹击,再加上大周内部动。乱不断,他们倒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平定天下。”李路摇了摇头,朝廷先杀李猎北,没想到却是被李猎北之女把大周最后一道华丽的装饰剥下,将大周最为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天下群雄面前,如此也可以算得上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李路跟随在商队之中,一开始便引起了不少人的窥视,连押后的骑士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但是他一路之上只是赶路,也不和他人答话,饿了便吃自己身上携带的肉干,渴了便喝自带的酒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倒是很快打消了众人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