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时分,军臣叫来了昊枫,刘莫寒与军玄一起在主庐帐中晚膳。晚膳过后,军臣的二十几位妃子鱼贯而入,分坐左右两旁。
军玄看向一众精心打扮的妃嫔,好奇地问:“单于,今夜是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原来当日午时,胡耶已派人通知所有夫人妃子,今夜要去单于营帐。妃子们平日很少有机会见到军臣,有机会相见必然盛妆打扮一番。
军臣淡淡道:“胡耶,去把邀月公主请来。”
月桐不施脂粉,衣裳简单,来到时看见一众盛服美妆的妃子,很是诧异。
军臣看向月桐,她的脸庞洁如雪,润如玉,明眸的闪烁可以让天上的星光黯淡。如此一位只应天上有的仙子他已经拥入怀中,只是她的心却依旧遥不可及。
“昨夜,月儿的话朕再三思量,觉得很有道理。日日不同,夜夜新鲜,自是人间美事。月儿把朕的夫人妃子说得位位都是千娇百媚,今夜,朕把她们全叫来,让月儿教朕看看,谁是美艳的,谁是娇柔的,谁是妩媚的,谁又是水灵的?”军臣淡泊地道,目光却紧紧地锁住月桐的视线。
所有人诧异至极地望向军臣,目光转瞬间又齐刷刷地聚在月桐身上。
月桐膛目结舌地盯住他,心中又恨又恼,他想玩什么把戏?
“每位娘娘都是婀娜多姿,各有千秋,谁是美艳的,谁是娇柔的,谁是妩媚的,谁又是水灵的,单于自是最清楚。单于这么问不是等于一个尝遍天下美点的人去问一个从没吃过点心的人,哪种点心是何滋味?”月桐挤出笑容,带着讥讽地回应。
“既已尝遍天下美点,什么点心在朕眼中都一样,更不要提什么日日不同,夜夜新鲜。倒是没吃过点心的,可以帮忙挑一下。”军臣重重地凝视她“月儿说说朕今晚该吃哪一道点心呢?”
军玄刚喝下的一口酒直喷而出。他不能置信地瞪向军臣,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刘莫寒脸色沉凝地看向月桐,月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她看向刘莫寒,目光烁烁闪动,满满的乞求。
刘莫寒暗暗吁了口气:“单于……”
军臣手一扬,止住了刘莫寒的话,再重重地追问:“月儿说,朕今晚该召幸哪位妃子?”
昊枫眉头紧锁地看了看月桐,军臣的语气一点也不是在开玩笑。他侧看刘莫寒一眼,刘莫寒也是满脸不明所以。
所有妃子的目光都牢牢地盯在月桐身上,像百把利刀,在她身上割啊,刺啊。
月桐冷冷一笑:“单于是在说笑吧!这里全都是单于的爱妃,单于爱召谁就召谁,怎么问起我来?”
“昨夜朕不是听你的话召幸了蝶君。你不是说朕爱日日不同,夜夜新鲜,由你来挑不正是夜夜有惊喜吗?”
月桐忍不住看了蝶君一眼,蝶君的面容比这无月的夜色更黯沉。
每位妃子的目光已隐隐透出怒意,妒意。呼洐姿与云雀更是气得全身微颤。
月桐猛地攥起拳头,怒目迎上军臣锐利的视线。在脑海中,她早已把他打得体无完肤。她恨不得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发狠地给他扇耳光。
唉,军臣看来是和自己扛上了,怎么回答都是绝路一条。唯一的一条路就是……
“唉呀!”月桐突然抚住头“头好晕啊!”身子摇晃时,身后的小茹已冲上来扶住她,她顺势闭目软塌塌地靠在小茹怀中。
“公主,公主。”小茹急叫。桑苗,白雁都冲上来扶住月桐。
军臣的眼角一扬,泛起了一抹笑意。他向月桐走去,把她抱起。
“看来月儿是思虑过度,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军臣抱着月桐向帐外走去,留下一张张被这场闹剧折腾得既糊涂又疑惑的脸。
胡耶向妃子们道:“单于有令,请各位娘娘回帐休息。”
妃子们带着愤恨的神色离去后,军玄忍不住问胡耶:“胡总管,单于这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要邀月公主挑侍寝妃子吧?”
胡耶微笑道:“单于的心意老奴不知。单于只是交待了,公主若有不适,就让娘娘们回去。”
军玄呵呵一笑:“看来单于与公主是在玩游戏,让我们眼巴巴地看了场好戏。元陵王,你的小妹可真会闹,把单于折腾得头都大了。”
昊枫摇头叹道:“本王那妹子被宠坏了,从小到大是胡闹惯了。”
军玄狡黠一笑:“单于一向最喜欢驯服野马,越野越有趣。”
昊枫脸色一沉:“那王爷可要提醒单于,不是所有野马都驯服得了。”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去。
军玄冷冷一哼:“果真是两兄妹,脾气真倔。”他看向刘莫寒:“表哥这汉国和亲大使可不好当,公主来王庭快半年,也闹腾了快半年。单于早就准备好的阏氏册封大典一拖再拖,表哥不知何时可以回长安复命?”
刘莫寒淡然一笑:“这事,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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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把月桐轻放在榻上,静静地坐在榻边,默默地注视她。
“你还要装多久?”
月桐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怒视他:“你到底想玩什么?你是要你所有女人都恨死我吗?”
军臣呵呵一笑:“她们怎么敢恨你,巴结你还来不及。”
月桐不想和他再纠缠:“我求你,拜你了,你自己的妃子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扯到我头上来。林大夫说了我要静心安胎。你别存心来搔扰我。”
军臣的脸色一沉:“你既然说了,我的妃子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如今就是想与你一起玩,你不喜欢吗?”
月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不,喜,欢。”
军臣重重地道:“既然你不喜欢,我把她们都废了。”
月桐霎时震惊住。看他一脸冷肃,心头更恼怒,冷冷地恨道:“你是单于,女人在你眼中算什么,是一件衣裳?是一块点心?想要就要,想废就废。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天天说什么要封我为阏氏。等你玩够了,把我扔开就可以,连废都不需要废。”
军臣的脸色煞变,青筋在额上暴现,他重重地抓住月桐的双肩,怒吼:“你说我在玩弄你?你到如今还认为我在玩弄你?我的心意摆在你面前你却视若无睹;我对你的感情你嗤之以鼻;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真的好痛。痛得我真想把它挖出来让它亲口告诉你,你已经在里面生根发芽,把它牢牢地缠住。”
月桐惊呆了。她颤颤地看着他悲愤的眼眸,那漆黑的眼眸中渐渐渗出哀恸的雾气。
“我的所有妃子都是各部各族送来的,因为我是太子,我是单于,我不能不要。我对她们无情无爱。只有你,是我自己选回来的。你是自我懂事以来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子。从鸣沙山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已下定决心娶你作我的阏氏。我知道你恨我把你抢来,我没办法不那么做,我不能失去你,我要每日你都能陪伴在我身边。”
军臣紧紧地盯住月桐涌满痛楚的明眸:“我妒嫉萧逸之,每一次你在梦里叫出他名字,我心如刀割。我妒嫉萧念之,你一声声二哥哥甜得让我怒恨。我希望你也会妒嫉我,哪怕只是一点点醋意我都会开心至极。可你不仅要我去召幸别的妃子,还要为我选美女。我恨极,怒极。如果把所有妃子都废掉可以让你相信我的心,我会去做。你要的一心一意,我愿意给,也可以给。”
军臣因愤慨而全身颤抖,颤栗从他的手传到月桐肩膀,再震动了她的整个身子,把她的心抖得又酸又痛。
她的确对他所做之事置若罔闻,
他为了自己饶了逸郎的性命。
五个月来,他夜夜相伴,纵然只是坐在榻边看她睡觉。
他为她准备了夜空银花。
他舍身护住她。
他释放了四千名月氏子民。
他夜夜为她梳头。
面对这一切,她不断地提醒自己,他只是想要自己的身子,总有一天他会玩腻的。像他这样的帝王,不可能会有真心。
“月儿,月儿………”军臣紧紧环抱她,反复地呢喃“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我只求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真意,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位至尊无上的帝王,一个卑微如尘的乞求。
他只求她相信,这半年来,她的每一分痛苦,这颗心也一起承受着。
虽然他霸道,强横,野蛮,他只求她相信他的心也为此默默地受伤,受痛,受折磨。
他只求她相信!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