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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怔的不是别的,而是北雪这一声脆生生的“娘”,叫得让她有点伤感。
她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还能让夏昱和北雪叫上几天。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转头叫夏昱和北雪一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了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北雪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闭紧嘴巴,不再言语。她可不想觉得丈夫离开了,她就变得可怜巴巴。别说是她和夏昱只做了几个月的夫妻,感情尚在磨合阶段。就是多少年的患难夫妻,遇到这种事,还不是要咬牙撑着。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先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把轩儿带好。至于其它的,恐怕也不是自己能力所及。
第一次,对于她和夏昱之间的事,北雪有了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马儿踏步而行,夏昱和薛氏撩帘回头张望。
北雪在心里沉沉叹气。
然而夏昱刚走,北雪的问题就来了。
带一个孩子没有问题,可是夏靖宇怎么办?夏季虽然是夏靖宇的亲爹,可他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而且庄稼地里的活还都指望着他呢!
左思右想只有指望夏贞了。
不过夏贞可是薛氏夫妻放在嘴里含着长大的,虽然生在农家,但一样娇贵。不过情况如此,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吃饭的时候,北雪当着两个小叔一个小姑的面,就说起了家里的事,“爹娘还有你大哥去了京里,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稳妥,所以咱们的日子还得照常过,可不能什么都不顾了,就在这里等着坐吃山空。万一爹娘那边不顺利,某一天回来了,咱们的日子还能照常过。”语气间就有了几分长嫂那种当家作主的感觉。
夏贞和夏骆都不说话,但却频频点头。夏季则豪放地说道:“大嫂,家里的事儿您作主就是,我们都听您的。”说着又推了夏骆一把,问道:“三弟,你说是不是?”
夏骆赶紧笑答,“自然是听大嫂的。”
既然哥俩都表了态,北雪自然也就不客气了,“三弟还得以读书为主,爹娘临走之前可是嘱咐的了。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三弟的学业重要,明年秋天的大考,咱们夏家还指望着你出人头地呢!”
夏骆一怔抬头望着她,就连夏季也是愣愣的。
许是这一句“咱们夏家”让哥俩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大哥已经不是昔日的大哥,那么大嫂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事到如今她还能说出一句“咱们夏家”,夏季哥俩真是不得不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大嫂另眼相看。
北雪继续分工,“现在家里人手有限,又马上到了农忙的季节,庄稼不等人,草长出来欺负庄稼时,定会影响了秋天的收成。所以二弟就以庄稼地里的活计为主,那些锄草松土地苦累活计落在你的肩上是免不了了。不过犁地的时候,我倒是可以回娘家去求我大哥和庄叔,他们都能过来帮忙。”
“放心吧,大嫂,我有的是力气。”夏季及时表态。
“三弟自然是以读书为主。你二哥那边若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你就伸手帮一帮,农忙时节没办法,须得争分夺秒的干活,不过你帮忙归帮忙,起早贪晚的读书时间可不能误了。”
“大嫂,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夏骆也乐呵呵地应承了。
最后目光落到夏贞的身上时,北雪倒是有些为难了。
夏贞看在眼里,目光闪烁,“大嫂,我能做什么,您就吩咐就是。”言语痛快得与她平时的性格不太相符。许是爹娘不在身边,她也觉得自己长大了吧!
北雪就笑着点头,心中却想,只有离开了父母羽翼的孩子,才能得到真的锻炼。
“卢姐儿,你的任务最重。”北雪压低声音,用一种郑重的目光盯着她。
夏贞不由“呀”了一声,虽然目光由此闪烁不定,但很快又收敛心神,等着北雪下面的话。小脸上就有了一种重任在肩的担当。
“宇儿!”北雪指了指夏靖宇,“这可是爹娘的命根子,轩儿我可以带在身边,包括去伞铺的时候,我也可以带着。可是一起照顾两个孩子就有点鞭长莫及了。所以贞姐儿不但要帮我做伞,还要在家顾着宇儿。”说着满脸歉意,“这样一来真是辛苦贞姐儿了。”
有责任落在自己的肩上,反过来理解,也可以称为一种信任。
夏贞没想到北雪这样信任自己,那双黑亮亮的眸子里顿时便神采飞扬起来,“大嫂放心,我会一边带宇儿,一边做伞的。总之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嗯。”北雪又叮嘱道:“贞姐儿这段时间哪都不要去,就带着宇儿守在家里。怕只怕外人知道了爹娘不在家,打咱们家什么主意。你二哥三哥毕竟是男子,我不担心。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你可绝对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没法和娘交待。”有了上次左安林的事,不得不小心。
北雪这样一说,兄妹三人齐齐点头的同时,似乎这样一个没有爹娘在的家里,一下子便有了凝聚力。
其实北雪不担心别的。怕只怕左安林家里不甘心,从而做出什么伤害夏家的事情。现在她是长嫂,带着弟妹在家过日子,不管是哪一个有了什么差池,她也不好和夏承恩夫妻交待。尤其是夏贞和两个孩子,他们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好在风大人放在门口的守卫一直都没有撤。夏贞和夏靖宇一直守在家里不出门,问题倒是不大的。只是自己不能不出门,伞铺的生意还要照顾着。
到了四月中旬,几场小雨过后,不但庄稼苗拼了命的疯长,而且地里的野草也像是着了魔一样拔着节的长了起来。夏季开始每天提着锄头、戴着斗笠、顶着太阳到庄稼地里干活。
夏骆去了几次,却被他以“读书要紧”的名义赶了回来。
然而地里的草锄掉之后,就要趁着没下雨的天气将地垄犁好。家里没有牛马自然是要回娘家求助。
这一天北雪关好伞铺的门,带着轩儿就回了娘家。
路上,她入糕点铺子给轩儿买了几块糕点。又给娘家买了一只鸡,几斤青菜,提着往回走。
虽然是娘家,自己的亲娘,同胞的哥哥。可毕竟还有一个嫂子,求人总要先意思一下的。
到了娘家,正是快做午饭的时候。北焰和孙灵芝去地里干活了,北川去了蒙馆,胡桃去了绣坊,只有苏氏一个人在后院摸了几个鸡蛋回来,又在“咕咕咕”地喂鸡。
见北雪带着轩儿来了,苏氏很热情。先是找出东西给轩儿吃,然后扯过小凳,娘俩坐在院子里择菜,洗菜。
苏氏看着女儿气色不太好,就有些心疼,“是不是一个人又要顾着孩子,又要顾家,有些吃不消?”
“娘,没有。”北雪笑道:“就是这两天小日子来了,不太舒服。”
“这样啊!”苏氏一欠身,起身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正好家里有红糖,我先给你泡一碗浓浓的红糖水,喝了准好。”
还是亲娘好啊!北雪心里暖暖的。
红糖水刚刚端在手里,北焰和孙灵芝回来了。
“妹妹来了!”北焰和她打着招呼,还极有爱心地摸了轩儿的小脑袋一下。
“暧!”北雪答应着,又问:“哥和嫂子去锄地了?”
“可不,一块地锄了三天了,荒得很。”不待北焰回答,孙灵芝抢话道:“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有干不完的活。锄完第一遍的地,紧接着就犁地,犁好了,又该锄第二遍了。”
自己还未开口,孙灵芝便将她的嘴赌住了。
北雪笑了笑还未说话,孙灵芝又道:“而且这家里算来算去,能干活的就我和你哥两个人。咱娘肯定不能下地干活吧,二叔他又要去蒙馆备着明年秋天的大考。胡桃呢,又是个只会绣花中看不中用的。”摇摇头,感叹道:“我呀,就是一个苦命的,挨累的命。”
那边北焰却瞥了她一眼,“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在这唠叨什么。”说着又一脸笑容地看着北雪,“妹妹,如今妹夫和你公婆都不在家,要是需要犁地用牲口了,你就说话,大哥帮你犁去。”
北雪没说话,孙灵芝却立马不悦了,“咱家的还没犁呢,你怎么就顾着别人家。”眼睛翻了翻又道:“再说那夏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他夏昱虽然身份不同了,可他回京城,怎么就不带着北雪去。难不成他若大一个侯爷府就缺北雪这一口饭吃。就算是他是侯爷的儿子,可北雪也算是他的发妻,怎么就一个人那么走了,不但不把妻子带着,还丢下这么一个能吃能喝的孩子给北雪养着,真是没天理。难不成他妻子不要了,连儿子也不要了?”
虽然听着是为自己叫屈,可这话毕竟不中听。
苏氏蹙了蹙眉,没说话。但脸上已明显挂着不悦。
北焰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妹夫会回来接妹妹和孩子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