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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贞睃了大家几眼,就扯了扯薛氏的衣袖,“娘,外面冷,咱也回屋吧!”
“回!”薛氏脸色沉重,被夏贞扶着进了屋。
正房的人各自回了屋,北雪睃了夏季两口子一眼,一声没吭,也转身回屋了。
夏昱就站在外面愣了一会儿。可天冷雪大的总要回屋的,就表情古怪地对夏季道:“二弟,领你媳妇回屋吧,这么晚了,不怕让邻居们听到了笑话。再说这大冷的天,让孩子在外面跟着受冻。要是冻坏了,你们还不是要心疼。”
“知道了,大哥。”夏季眼望着夏昱进了东厢房,这才转头对自己的媳妇吼道:“眼皮识浅的,你整天就丢人现眼吧,你别看我夏二过得穷,再这样没规矩下去,我一样会休了你!”语气很是坚决,隐隐中还带着一丝寒冷。
可高芳茹却不以为然,梗着脖子不屑道:“你休啊!休啊!我还巴不得你休呢,就你这么没出息没志气的,我跟着你还嫌日子过得苦呢!”
“你!”夏季回头用手指指向她,满脸怒目。更绝情的话正想说出口,却见高氏一旁的夏靖宇眼里憋着一泡泪,正浑身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一时心软,狠心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抱起孩子,扭身回了屋。
所有人都散了,高芳茹自然也就没有了拿捏的意思。
拍拍屁股起了身,不由朝东厢房那边瞥了一眼。也不知道轩儿那床到底是公公婆婆拿的钱,还是那姓北的自己拿的钱。可据她猜测,多半都是公婆拿的。别说那姓北的当初嫁过来时嫁妆都没多少,就算是她手里有钱,舍得给一个继子买那么贵的床?或许别人相信,可高芳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再瞥一眼亮着灯的正房,高芳茹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自己成亲时,家里光景还比现在好一些。可婆婆也没给那么贵的见面礼,而那名声不好的姓北的,她居然给了金步摇,那可是金的!
高芳茹肉疼的很,越想心中越赌气,肺子简直都要爆炸了。心里就琢磨着,你们个个都拿我当软柿子捏,当初在京里住不下去了,若不是自己的舅舅在三河镇,还不知道这夏家落脚何处呢,可他们倒好,居然这般看轻了自己。娶大儿媳妇时,成亲就给金步摇,现在居然又给轩儿买床,却没有宇儿的份……
那一夜,高芳茹辗转反侧,胸口堵着一口气,一个晚上都没闭上眼睛。再看着身边这个不争气的丈夫,居然搂着孩子呼呼大睡,气得更是咬牙切齿了。
自从嫁到他们夏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婆婆整天不冷不热,又阴阳怪气的。公公虽然是个闷葫芦,可又没什么赚钱的本事。自打她进了夏家的门,不但供着夏家老三读书,然后就是看着夏家老大折腾。先是刚刚生了孩子的老婆没了,接着娶第二个,娶完了又休,休完了再娶现在的北雪。
哪一样折腾不是需要钱的,若是夏昱这些年不这么折腾,夏家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清苦。高芳茹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折腾都是别人,跟着受苦的却是自己。
第二天晨起,窗外正飘着碎碎的雪花。虽然雪不大,但天色阴沉着有些吓人。
夏季两口子虽然谁也不理谁,但赚钱的营生都没有因此搁下,依旧忙着蘸糖葫芦,准备去集市上叫卖。
而夏昱吃过了饭,也在屋子里缠裤腿。
“大郎,今儿天不好,你就不要去打猎了,咱歇两天。”北雪知道夏昱是着急,眼看着到了年关,不但家里过年要用钱,而且北焰成亲他这个做妹夫的也总要有所表示才行。
这几天夏昱和北焰还有庄志一起上山,倒是学到了很多狩猎的技巧。如此一来,不但上了瘾,而且每天都不空手而归。往小了说打点野味给自家的餐桌改善一下伙食。往大了说打到了什么好东西,那也是有钱收入的。
“没事!”夏昱笑看着北雪,“有舅兄和庄叔在呢,能有什么事。舅兄说了,下雪天反而更容易追猎物,因为有脚印追着,好找多了。”
看样子,北雪是留不住他,就只好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可小心着点儿!”
“知道,知道。”
北雪将几个包好的馍塞到他怀里,“放在衣服里面不会冻的,这样饿了就能吃。你总是拴在裤腰上,难不成到山上啃冻馒头?”
夏昱脸上的线条一柔,笑道:“雪娘真有心,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拴在腰上方便。而且在山上也不是啃冻馍吃。我们可以生火,可以烤热了再吃。”
如此一想,北雪倒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是啊!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方法,自己太过唠叨,那就不是媳妇,反而成了妈了。
北雪暗暗觉得好笑,就抱着轩儿目送夏昱出了门。
本来送走夏昱,北雪是想找出给宇儿和轩儿做的衣服继续做绣品。可不由又觉得心中好笑。北雪啊北雪,昨天那高芳茹都欺负上门了,自己还能沉住气给她的孩子做新衣服。
反过来一想,更觉得好笑。孩子是夏家的,是小叔子夏季的,不能完全看高芳茹吧!
衣服还得继续做,而且还要做得好好的。
可是东厢房实在是太冷了。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看来这谚语也不是没根据的。现在的东厢房之内,东北和西北的房角处,都挂了一层白白的霜花。纵观屋内,除了被窝里,觉得哪里都冷。纵然给轩儿穿了一层又一层,可他还是被冻得鼻尖红红的。而自己想做针线,还没等把针握稳,整个手都冻得不听使唤了。
北雪左手抱着衣物,右手抱着轩儿,就去了正房。
正房是暖炕,走厨房做饭的锅灶。而且房子严实,没有冷风钻进来。本来北雪这个做儿媳妇的整天在公婆的房间出入倒也不是很方便。只是那公公几乎整天不在家,所以剩下婆婆,北雪也就只好厚着脸皮去了。
自己和轩儿总比在东厢房冻着舒服。
凑到了正房,将轩儿放到炕上,他就爬着和夏靖宇一起玩,北雪就大可以做针线了。
薛氏笑着摸起布料,“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好了。边边角角针角大的地方,我来缝。你弄的那些个细致的活我可弄不来。”说着,就看了一眼北雪在帽子上绣的虎头,啧啧道:“手还真是巧,虎须都绣得这么清楚鲜活。”
正巧夏贞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自从她给轩儿缝过一次幔帐之后,便开始渐渐和这个新嫁入的大嫂接触。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感觉这个人哪里不好,所幸就走出来大家围在一铺炕上做针线,说说话,聊聊天,时间倒也过得快些。
夏贞也同样是被北雪手里的虎头吸引了,双目闪闪发光,“呀!大嫂,这虎头绣得像真的似的,你这是专门学过?”
其实在夏贞心目中,从来没想过北雪会做针线。之前她一直认为一个做大肠面的农家女,还不就像市场上那些屠夫们的女儿一样,长得磅大腰圆,可以像男人们一样干活,甚至说话都是粗声粗气的。
一开始,北雪的外形令她很意外。娇小可人,水灵得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完全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一直到现在她又发现了北雪身上与她想象中的许多不同之处,着实令夏贞惊愕不止。
北雪望着小姑呵呵一笑,“算是学过吧,有个小师傅。”
“小师傅?”夏贞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我有个表妹叫胡桃。年龄虽然小,但已经学女红几年了,被镇上最有名的绣坊韩师傅收为了关门第子。我在娘家时,我和表妹同住一个房间,她每天琢磨着绣花,就多多少少教了我一些。”说着,摆弄着手里的虎头笑道:“这个就是表妹的绝技之一。”又吐着舌头一笑,“不过被我偷学来了。”
“原来是这样。”夏贞眼中闪着羡慕,“能被韩师傅收了关门弟子,那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说着眼神又暗了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妹妹若是喜欢,我可以教你。”北雪谦虚道:“不过我这点皮毛功夫,真是登不了什么大雅之堂。这不是眼瞅着就快过年了吗?到时候我把表妹叫到家里来玩,你可以和她学一学。”
“大嫂,当真吗?”夏贞眼中闪着犹豫,继而又飞快地睃了薛氏一眼,好像生怕薛氏不同意的样子。
其实北雪能感觉到,平时薛氏虽然把夏贞养得很娇贵,但管教方面也是相当严苛。普通的乡下人家,不像高门大户那般注重男女大防,镇上的女孩子在没成亲之前,哪个不是家里家外的随意走动。河边洗衣服,集市买东西,甚至是走亲戚串邻居,这都是一些常有的事。甚至就是成了亲的妇人,还不是该干嘛就干嘛,真的没有那么多规矩。
可是北雪所见到夏贞,完全与这个镇上的女人们不同。北雪嫁到夏家后,就没见夏贞迈出过自己家的大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读得再多,整天闷在家里,也会有坐井观天之感。
这些话,北雪自然不便对薛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