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本来就是士子们晋升的理念,完全无可否非。
“当然,除开这些站在顶端的士子,剩下的那一部分人中,其实并不缺乏金子,无论陛下你承认不承认,豪门大族出身的读书人,录取率就是比寒门和普通人多得多。”
于梁直言不讳的说辞让盖元礼目光中闪过怒气,这听上去似乎在讥讽他吏部的选拔制度,正要反唇相讥时,皇帝却摆手道,“就算你说的没错,你又凭什么让这些人背井离乡,去边塞那种不毛之地?”
寒门士子虽然是寒门,但那是相对豪门而言,对于农民什么的而言,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哪怕再落魄,家中总还是有些产业的,否则找生计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学子曰什么的。
换句话说,人家就算是没有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也可以在乡间做个富家翁之类的,青山绿水生活不要太安逸,怎么会有兴趣去边塞吃沙子和面对突厥人的屠刀?
面对这本质的问题,于梁微微一笑,颔首道,“因为他们也是追名逐利的人……陛下认为,若给他们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他们会不会愿意一搏呢?”
“……名留青史?”,皇帝微微一愣,看着于梁意味深长的目光,眉毛一扬道,“怎么个名留青史法?”
“很简单,目前而言,对于这些不能从科举上更进一步的读书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了,那么咱们不妨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他们能在新收回的这片土地上做出成绩来,就从仕途上给予奖励。”
“……朝中可没有那么多空闲的职位!”,盖元礼又忍不住插话道,他认为于梁的预想纯粹就是扯淡……门阀之见在他这种豪门大族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面对于梁提出给予寒门跟他们平起平坐的机会,他自然心中不爽。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让某些人腾位置出来……旧的安插不下去,咱们可以新弄些职位嘛。”
于梁冲着盖元礼眨眨眼睛道,“给官吏队伍扩编什么的,你不会没见过吧。”
盖元礼当然见过,事实上,眼下朝中不少职位,都是他提议设立的,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因为于梁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几百个位置,你弄得出来吧。”
盖元礼顿时沉默,几乎恨不得一拳将于梁的脸蛋砸扁……要知道,整个大唐中央体系的官员不过数百人,就算加上地方官,也仅仅万余人。
千万别以为这个数字很庞大,事实上,考虑到此时的总人口,相当于一千个人中,才有那么一两个当官的……这还是跑偏历史的结果,那原本的大唐朝,这个比例只会更低!
“……于梁,你不要信口开河!”,似乎连皇帝都听不下去他的大放厥词了,虎着脸道,“大唐的官吏,不需要冗赘的米虫!”
这话说得极重,于梁也只能笑笑,无奈的摸着鼻子道,“陛下,臣从来不是打胡乱说的人……难道陛下认为,平添一个郡的地盘,不需要官吏们去管理么?”
平添一个郡的地盘?!一时间,皇帝的呼吸都顿了顿,总算明白了于梁的潜台词,轻哼一声道,“你是说,将收回来的那片土地,设立郡县么?”
“……这么一来,怕是会触动突厥人的神经,和谈中他们可是刻意提出,双方都不派军队进入这片区域的。”,盖元礼记性相当不错,将阿史那娄龙的要求原封不动的点了出来。
于梁点点头,并不意外两人的反应……话说突厥人的条件,本来就是他先透露过去的不是?
“……臣只说要巩固这片地盘,并没有说要以目前的体制去管理。”,于梁晒然笑笑,不以为意道,“谈判条件什么的,总有空子可钻。”
这就是于梁的构想,功与名双管齐下,引诱那些诸如卫曦梧之类的有心上进的年轻人在此地扎根,从而加强这片土地的管理,让其成为南岱乡的屏障和走廊后院……于梁做这么多事可不是一心为国,他从一开始就在为自己打算不是?
只要握住商道的控制权,再加上尉迟家族的武力保证,就算宁王立刻登基,于梁都有把握自保……那王爷就算再恨自己,也不至于拿这块隶属于大唐的地盘出气嘛。
“……你想在突厥人眼皮底下做成这事,可不容易。”,皇帝不置可否的微眯着眼睛,淡淡说道,到底是上位者,哪怕听到如此离奇的计划,也没有立刻摇头,而是认真分析其中的可能性。
“关键在于阿史那娄龙这个人!”,话说到这份上,于梁也不再卖关子了,沉声道,“只要能说动他就行。”
皇帝没有再说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于梁的意思……话说于梁秘密出使突厥的事,只有两人知晓,关于这位突厥王位继承人的处境,皇帝本人知之甚详。
在其他条件上进行让步,让这位突厥****就范,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从目前达成的和谈成果来看,似乎双方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几乎在一瞬间,皇帝的眼睛飞快的瞄了瞄于梁,恰好于梁也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一旁的盖元礼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盖卿家,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皇帝放弃了与于梁交谈,转而轻声问道。
盖元礼突然被点名,微微一顿,皱眉道,“能为大唐开疆扩土,这自然是好事,不过臣以为,还当从稳妥出发。”,这话相当于否决了于梁的意见。
皇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可轻易定夺,朕顽疾未愈,到了服药的时候,二位卿家在偏殿稍事休息,朕会让太监知会你们再过来商议。”
于梁和盖元礼自然顺从的起身,一前一后出了门,只是于梁到了偏殿没坐几分钟,便捂着肚子说痛,起身去了茅厕,只留下盖元礼一个人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