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轩
曼雨披上“玉纱”后,阿荷打开了房中唯一的檀木柜子,开始在里面翻找。不一会儿她便从柜中掏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女子衣裙。这套衣裙同大礼国的女子衣裙不同。大礼国的多以细纱为材料,而这套衣裙多以柔软的皮毛为主材,辅以一些丝质面料和一些精致的手工绣花。裙子的腰身收得很好,曼雨穿上它后更显纤细窈窕。领口洁白的绒毛把她的面容衬托得更加白皙透亮。
“小姐长得真好看!”阿荷赞赏地看着曼雨,“小姐身段更好!这衣服简直就像是给您量身定制的!婢子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婢子还从没见过如小姐这般好的身段呢!”
“是吗!”曼雨眉花眼笑地看着阿荷,一脸受宠若惊。既然决定要装傻卖乖,那就得做全套了!好话人人爱听,身为女人,哪个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美貌呢!阿荷既然已经出招,她萧曼雨自然是要接招了!
“只可惜妹妹的眼睛不若姐姐的黑!也不如姐姐的大!”曼雨盯着模糊的铜镜打量了一会儿,转头嘟着嘴耷拉着双肩丧气道,“姐姐尽会骗人!妹妹哪里是什么美人啊!姐姐才是妹妹见过最美的美人呢!姐姐若换了妹妹这身衣服,只怕月中的仙子也要不及三分呢!”
“呵呵!小姐您可真能说笑!婢子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下人,再美也是同主子们比不得的!”阿荷立刻羞红了脸,一副不敢当的样子,双眼却透着股不言而喻的喜悦和傲然。曼雨偏过头,嘴角一牵,右手悄悄地摆出了个v字形。
“皇上驾”阿荷刚给曼雨系好腰带,门外传来太监公鸭嗓子的唱鸣,但似乎是在中途被人阻止。唱鸣戛然而止。房中的二人顿时一呆。就是这呆愣的功夫,房门被人推了开来,韩润礼一身皇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房门外,身后仅跟着一个瘦弱的中年太监。
“陛下怎么来了?”曼雨回头瞧了眼韩润礼,有些意外,暗自嘀咕:“刚走不久,如今怎又来了!”她既没有上前迎接也没有给他行礼。她不是他的臣子也不是他的妃嫔,甚至还是个异国的民女。她不给他行礼一则是不想行礼,二来是不知该行何种礼。她旁边的阿荷早已跪在门侧,俯首在地。恭恭敬敬地低唱,“皇上万岁!万万岁!”
“大胆女子!见了皇上还不行礼!”韩润礼身后的太监见曼雨无礼迈出一步,扯着公鸭嗓子呵斥。一副若曼雨不给皇帝行礼便要扑上来用拂尘揍她般。
“无妨!”韩润礼冲那太监挥了挥手,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大礼国虽是礼仪之邦,但并非人人都通礼仪识大体。我等堂堂男儿怎能同女子较真呢!”
“呵!”曼雨怒极反笑,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不是民女无礼,而是民女确实不知当用何种礼仪迎接陛下!民女是异国人。自是不能按大漠国的礼仪行事!加之民女只是大礼国区区一郡守之女,一无国书,二无授命,若按一国使臣行礼未免折损了陛下!这真真让是民女为难地紧。陛下英明睿智,不如就请陛下给民女指条明路吧!”
“好一张利嘴!”韩润礼无奈一笑,“你无礼在先。孤王替你解围。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反倒说出这么多歪理。硬是把自己的过错编排成了孤王的不是!你爱行礼便行礼,不想行礼便罢了。难道孤王还会同你计较这些小事吗!”
“陛下嘴上虽说不计较。实则却给民女安上了不通礼仪的粗鄙之名!”曼雨摇了摇头,一脸地不赞同,“民女虽生在小门小户,但也不是个乡野村妇。日后若果真落下了对它国皇上不敬的污名,民女回国后可是会被世人唾骂的!民女可不敢如此大意!如今还请陛下明确给民女指条礼仪。也好洗去民女的大不敬之名!”
“真真是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韩润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孤王恕你无罪还不成吗!以后在大漠国皇宫之中,你不用给任何人行礼。即使是见了孤王也不用。这样你可满意?或者还需要孤王给你下道御旨?”
“谢谢陛下大恩!御旨倒是不用!陛下可是英明之主,焉会言而无信!如今有了陛下这句话,民女就再也不用担心日后遭人诟病了!”曼雨一改刚才咄咄逼人地气势,眉花眼笑地给韩润礼福了一福。
她刚才不给韩润礼行礼,除了不知该行何种礼外,实则是有意为之。她是被韩润礼强绑入大漠国的。在这个皇宫内,随便拉出个小小的太监侍女都比她身份高,她若不在一开便为自己赢得些赦免。日后便只能任人欺凌的份儿。再说她初来乍到,确实对大漠国的礼仪一无所知,稍不注意便会出错。虽说她被囚禁在殿内,不一定有机会出去见外人,但万事都怕个万一,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她善于察言观色,知道拿捏分寸。韩润礼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他肯如此配合她想必也是知道后宫争斗的厉害之处。他也不想东陵国永宁王的心上人无故死于后宫的争斗之中,所以才会任由她编排他。如今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人在屋檐下,他可是她在大漠国唯一的保护伞,她又不是个不识时务地,自然是要见好就收!
“刚刚还为了行礼一事争得面红耳赤,如今却又来行礼。孤王真是有些疑惑了!”韩润礼眼见曼雨眉眼弯弯,满脸笑意,讨巧卖乖地在那儿行礼,不禁心情大好。他知道她是个聪明人,能审时度势。他自小便在深宫中的苦水里泡大,怎会不知这后宫的阴毒厉害。虽说殿外布满了侍卫暗卫,她出不去,但日子久了不免会有纰漏。他把她千里迢迢带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变成一具冷尸。自打把她带回宫后,他便在寻思着如何给她些特权。她的性子,他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若是直接赐个御旨给她,他担心她会自尊受损。如今。她既然也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预先设了局,他也就顺势下坡。
“陛下日理万机,百忙中抽空来民女处不知所谓何事?”曼雨直接忽略他的暗讽。她示意跪在地上的阿荷起身给皇帝倒茶。阿荷得了指令,起身去了隔壁的小厨房,回来时提着一个精致的茶壶。
“孤王下朝后刚好有空便过来看看你。大漠国与大礼国气候时节不同。你在此处可还习惯?”韩润礼坐在了主位上,接过阿荷的热茶缓缓地饮着。
“民女若说不习惯,陛下便能放民女回大礼国么?”曼雨坐在他对面自顾倒了杯茶。立在房门口的太监见曼雨无礼地举动便欲上前阻止,阿荷及时拉住了他。
“当然不能!你若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找阿荷。若她解决不了,你也可以直接跟孤王说。孤王会尽量满足你!”他放下茶杯。话锋一转满脸严肃地看着她:“不过这都是建立在你安分守己的基础之上。这里是大漠国,你最好收起你那些自作聪明的花招,否则就休怪孤王不给永宁王留情面!”
“陛下是在威胁民女么!”她直视他的冷目。毫无惧色:“陛下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民女只不过是一介弱女子,不似男子般有远达的抱负。民女一心只想过安稳日子罢了!这日子在哪儿过不是过!既然陛下如此好客,好吃好喝招待民女,还能呼奴唤婢,真真是神仙也要羡慕不已呢!民女自然是会好好享受。只怕到最后民女乐不思蜀。陛下却不愿再招待民女了呢!”
“那就好!”韩润礼满意地点了点头,状似放下心来,实则暗自研究着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她刚醒来时那强硬地态度他仍是历历在目。才不过两个时辰,她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不免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怀疑她又在使诈。
“陛下如此盯着民女看。若是被他人瞧见了莫不是会误以为陛下被民女的女色所迷!呵呵!”她娇俏地用袖口轻轻地掩住半边面颊,偏偏露出了满是笑意地黑目。
“嗯?”他此时方醒悟,自打自己进房后目光便一直缠在她身上。刚进房时。她一身雪白的茸装,腰细如素,面如皎月,立在房中是那样亭亭玉立,就连旁边的阿荷都黯然失色。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移动变化。如今见了她那故作娇羞的样子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咳咳。”他低下头假装咳了两下。冲着立在门口的太监和阿荷说道:“说了这许久的话也该到传膳的时辰了。阿海,让御膳房传午膳吧!”
“喏!”太监阿海轻唱了声喏便转身出了房。阿荷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快步跟了出去。出去时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此时房中就只剩韩润礼同曼雨二人,桌上除了茶壶和茶杯也没有其他的消遣。房门关上的刹那,满屋子都是女子刚刚沐浴后的梨花清香,他顿时觉着有些尴尬,再看到她黑目中不断加深地笑意后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身为皇帝,后宫妃嫔无数,阅女无数,如今却如个毛头小子初次与女子相处时般连直视她的双眼都不敢。
“你这儿连个消遣的玩意儿都没有。一会儿孤王让人给你送些小玩意儿来,也免得你太过无聊!”他没话找话说。宁静中,他明显听到自己不断加速地心跳,他总觉着有些怪怪地。
“好啊!泱泱大漠国,陛下赏的玩意儿自然都是些不可多得的宝物!”曼雨撤下虚掩的衣袖,挤眉弄眼一脸期待地盯着他:“民女是个俗人,平生最爱的便是金啊银啊的俗气之物。陛下宝库中若是有不用的宝物尽管往民女这儿塞,民女求之不得呢!”
“噗嗤!”看着她那丑怪的表情,他不禁想起在“陶然楼”密室中她看着满室的黄金两眼发光时的情景。他此时尽然有些期待看见她进入他的宝库时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