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打翻盘子里的东西,下意识地一挥手,将拉住自己的人甩开。
包厢内的空气有一点潮热的感觉,让人心里蓦地生出几分不清不楚的躁动。
简易定了定神。被他甩开的人把手撑在门板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斜斜地看着他。包厢里的沙发上歪着七八个人,说是衣冠不整或许有点夸张,但勾肩搭背的,也不是怎么像样。
关键是,抱在一起的都是男人。
简易都当作没看到,低垂着眼睛,下意识地不想搭理旁边那个男人,就直接走到矮几前面,把盘子摆好:“几位的点单,请慢享用。”
刚说完,门边的男人就嗤笑了一声。包厢里还在聊天的几个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简易心里一跳,想了想还是装糊涂,放完东西就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惊奇的神情。一个金发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布莱恩,这家伙把你当空气诶!”
“闭嘴。”被叫做布莱恩的男人,收回手,站在门前面说。
简易心想不好,这人怕是跟自己有过节。估计是他之前哪次服务不到位,惹客人生气了吧。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但简易现在并不想惹事,可又不愿意什么都不知道就道歉什么的,一时就僵在那了。
布莱恩用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阴沉眼睛,看着简易,忽然伸出手向简易抓来。简易立刻敏捷地避开了。
布莱恩发出一声冷冷的讥笑:“既然都上来了,还装什么?我对你的宽容是有限的,简易,别不识抬举。”
“抱歉先生。”简易镇定地说,“如果以前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原谅,我遭遇了一场袭击,脑部受创,有很多事不记得了。”
布莱恩皱紧了眉毛,眼神里很明显不相信简易的话,他还没说话,金发青年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走到简易面前,说:“你以为说这种蠢话布莱恩就会放你一马吗?放聪明点,年轻人。”
简易厌恶地躲开金发青年伸向他下巴的手。
金发青年被激怒了,眼神一变,忽然闪电般出手,一下子掐住了简易的脖子。简易小时候经常打架,行动也算敏捷的,竟然看都没看清,就被人掐住了要害。
简易一下子有了火气。
金发青年看着简易变化的目光,问道:“只要我的手一用力,你的细脖子就断了。记不记得我是谁了?”
简易面无表情地说:“忘了。要是我以前认识你这种混蛋,一定会记得很清楚的。”
金发青年眼里一下子充满了愤怒,手猛地收紧。他的力气很大,至少是简易知道的人里力气最大的,简直不像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力道。他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了。
但简易早就盯住了这个金发青年露出的破绽。太自负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布莱恩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也不阻止,等见到简易快不行的样子时,才开口,准备让金发青年停下来。
“好了……”
就在他开口说话的前一秒,金发青年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的青年,突然动作了。他借助腰腹爆发的力量猛地一个腾空前踢,下半身离地,脚狠狠踹向金发青年的脐下。
金发青年的脸一下子青了。他颓然地松开手,痛苦地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那个部位。
简易踉跄着后退几步站稳了。谅你再有本事,这种地方受伤也得要命!
布莱恩话音一顿,目光变得危险起来:“差点被你骗了,看来尤金说得对,你是装的。”
简易不太懂他的意思。怎么凭一个动作,布莱恩就认定他是装的?
不过简易不想跟他纠缠:“布莱恩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刚刚伤害您的朋友也是出于自卫。您这样的大人物,何必跟我一个服务员计较那么多呢?”
布莱恩阴沉地笑了笑:“既然你执意要装作失忆,那我也不勉强你。把那杯酒喝了,我就放你走,以前的事也不追究了。”
简易顺着布莱恩的目光看过去,矮几上放着一杯色泽暗红的酒。
这时金发青年——尤金,已经缓了过来,听到布莱恩的处理方式,他咬牙切齿地说:“还有我的帐没跟你算,等着吧。”
简易摸了摸疼痛尚存的脖子,不客气地回敬道:“我也是。”
尤金立刻就要恶狠狠地冲上来,被布莱恩制止了。
布莱恩说:“回到你的位置去,尤金。”随即又看向简易,“如果你喝了那杯酒,我保证尤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尤金面色一变,恼怒地看向布莱恩,但包厢里的其他人频频咳嗽,仿佛在暗示什么,最后尤金瞪了简易一眼,不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目光仍然像毒蛇一样地盯着简易。
简易看着那个杯子犹豫不决。
里面的酒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简易想,看了看封住门口的布莱恩。硬碰硬肯定不行,这里又只有一个出口。
所以只有听从布莱恩的话,喝掉那杯酒吗?
里面有□□吗?
简易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见过的高科技医院,心中定了定。这个布莱恩再怎么牛逼,应该也不至于让他当场死在这。只要中间有缓冲时间,他应该能被救活吧。
想到这,简易缓缓走过去,拿起了杯子。
布莱恩阴沉的眼中,出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就好像一个即将捉住猎物的猎人一样。
简易迟疑地端着杯子。
尤金说:“胆小鬼!不敢喝吗?”
简易没理他,回身和布莱恩确认道:“只要我喝了,你就会放我走,以后也不会找我的麻烦,对吧。”
“当然。”布莱恩看着他说。
简易又看了一眼杯子,最终将酒灌进了口中。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让他不适地呛了几下。
简易放下杯子,抿了抿唇,朝门口走去。布莱恩果然让开了身体。
简易把手搭在门把上,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接着就是一股没有缘由的燥热冲上身体。他想起刚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房间内的潮热,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到影响了。
这么想的时候,手指变得软绵绵的,几乎快连门把手都握不住了。
但简易没忘记自己在哪。他越来越热,脑子也越来越糊涂,本来轻轻松松就可以打开的门,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拉开来一点。外面的空气也并不清新,但简易还是觉得自己好多了。
简易想再把门缝拉大一点,眼前蒙上了水雾,费劲地睁大眼睛,依然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好像没力气打开门,也没力气走出去了。
太热了。
耳边有一个人问他:“还有力气走出去吗?”
简易先摇摇头,很快警醒了一下,又点点头,可沉重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他很努力地想要迈动脚步。
一只手慢慢搭上了他的手腕,让他身上起了一层疹子。
“在这里休息一会。”刚刚问的那人说。
简易艰难地摇头,可是抓着门的手,还是被人一根根地掰开了手指。
我要离开这里!
简易最后的意识大叫,感觉到身上开始大量出汗。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就要被人再次合上了。
然后……
“啪!”那只搭在自己手上的手,被另一只干燥有力的手打落了下去。
这时,简易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柠檬。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放心下来,不再抗拒身体里的药性发作了。
好像接下来交给那个人,就没什么问题了似的。
那个人?
简易发热的大脑有些糊涂。那个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