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自动开合的穹顶后,凌深便觉得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够打击到他了。借着天顶投下来的月光环视一圈,这地方也的确没什么东西再值得他惊讶了,倒是一直跟着他的腓腓,在看到铺陈在地上的大张席子和置放在席子上那一看就软乎乎的软垫后就兴奋地滚了上去,也不管自己一身皮毛会不会弄脏那软垫。
看着小家伙欢脱地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大当家的不自觉就抽了下嘴角。
“对了,要不要喝酒?”于狁想着塔楼底下还藏着些许好酒,开口便问了他。只是问出口了又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莫名,于是又添了句,“刚才席间并未见你喝酒。”
喝了酒好办事!不知为何凌深瞬间想到了这句话,他抬头看看头顶的星空,又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的书,觉得这环境下喝酒倒也适合,点头就同意了。
待于狁下了楼去,他便摸出怀中那本春宫图琢磨了起来。凌深看得专注,完全没发现玩得兴起的小家伙已经停下打滚,最后一滚滚到他身边后,一屁股就坐在他边上儿,歪着脑袋看着他手里的书。
等于狁取了酒上了楼,就瞧见一人一虎神情专注地看着本书。凌深手里那本书于狁还是有印象的,可不就是之前楼下拿得那本,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终归是机关方面的书籍。
于狁没出声打搅他们看书,只一手拎着两坛酒走了过去。他的脚步不轻,但由溯北特有的青磷石所造的地面是不会因此发出声音的,所以一直到于狁走上席子,原本专注着看书的人才恍然抬起头来。
“你怎么都没声音啊?”大当家的觉得自己被吓到了,尼玛大晚上的,四周又不如白天那般明亮,昏昏暗暗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角落里窜出来,更何况他还在干“坏事”来着。一想到自己正在干的“坏事”,大当家的浑身一激灵,想把书塞回怀中,可若这样一做,反倒太过奇怪了,只得僵着手将书封面朝下地扣在一边。
正走过来的于狁并未发现凌深的怪异,将手中的酒放到席子上就笑道:“看你看得认真就没打扰。”想了想又继续道,“没想到你对机关之术这么有兴趣,楼下还有很多这方面的手抄本,想要自己拿就行了。”
凌深僵硬地扯扯嘴角,没说自己对机关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于狁见他没说话,伸手便要去拿凌深刚在看的书,想要看看这人方才究竟看得是哪本手抄本,竟然会看的如此专心。眼见他的手指都要碰到书了,急得跟什么似的凌深立时也顾不了什么,挪了挪身子,一屁股坐到那本书上,一瞬间,凌深便见某人的脸色骤变,似乎想要发火、似乎又有些莫名其妙。
凌深能猜到他为什么露出这么神奇的表情,盖因这里的书都是孤本来着,而就是他宝贝都来不及的东西,结果现在被他坐在屁股底下。其实这要是换成大当家的,自己宝贝的东西被这么对待,冲上去宰人的冲动那都是有的,亏得面前这人修养好,才没有冲动地凑他一拳。
趁着于狁还没有所反应,凌深赶紧将书塞进怀里,拿起手边的那坛酒说道:“喝酒喝酒。”喝完酒再办事儿。
于狁还没从这人奇怪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就闻见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对面的人已经拍开泥封,倾倒坛身将酒倒入酒盏中,透明澄清的酒液在盏中摇晃了一会儿,便有如融入黑夜一般。
于狁刚准备伸手去拿酒盏,不过有东西比他更快一步——
那小家伙刚还歪着脑袋看他们在干什么,结果一瞅见凌深在倒东西,本能以为那是给它的,小身子一滚,正好趴到酒盏面前。它拿着鼻子嗅了嗅,又尝试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触碰到液体的刹那,味觉异常敏感的大猫仔立时就跟那霜打得茄子一样,蔫呼呼地垂下脑袋。
“嗷呜——”小家伙委屈地叫了声,小身子扭啊扭地扭到于狁腿边,拿着小脑袋使劲蹭他,怒刷了一下存在感。
于狁觉得好笑,拿手拍了拍它的脑袋,随手端起那酒盏一饮而尽。
小家伙眼睛一亮,视线一转又看向另一盏未动的酒盏,它又一次蠕动自己的小肥臀,努力往那散发着香气的东西挪去。
“这是我的。”算是看透了那小家伙的目的,凌深赶紧将酒盏划到自己的领地上,宣誓了下主权,顺便警告地瞪了小家伙一眼,“这里没你的份。”
仿佛听懂了凌深的话,小家伙满脸不甘地望着凌深,只见它眼珠子一转,紧接着便闹腾地飞扑了上去。凌深被它扑个正着,身子一后仰,要不是还记得手里拿着酒盏,估计整个人都得躺平了,最后他单手撑着身子,好歹没让酒盏里的酒便宜了身下那软垫。
“别闹。”凌深坐直了身子,单手就去拽那小家伙的尾巴,小家伙被拽疼了,“嗷嗷”叫了两声,矮着身子从凌深身上爬了下来。不过一站到软垫上,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转却又看向又在喝酒的于狁,小家伙刚挪着爪子想要过去,就被凌深给扯住了小尾巴。
尾椎骨又一次受到了伤害,小家伙控诉一般地回头瞪着凌深,“嗷”一声叫,眼见又要展开行动了,凌深眼疾手快地一下按住它脑袋。
“给我安安静静坐一边去。”凌深手一指边上,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知道这人这是开始嫌弃自己了,连忙乖乖坐到一边一动不动,坐姿还特别特别端正来着。
凌深扫了眼,觉得满意了,点点头收回视线。他正要端起酒盏喝酒,坐他对面的于狁终于从酒和小家伙身上撤回了注意力。
“对了,刚才你借的究竟是哪本书,需要你这么藏着掖着?”当家的可没忘记凌深方才那奇怪至极的举动,况那些手抄本都年代久远,可都是宝贝,他自己都舍不得下重手,生怕把书给撕了,这人倒好竟然不顾一切一屁股坐在书上,这简直不能忍好吧。
凌深手一抖,这次酒盏里的酒还真洒出了一两滴。于狁瞧着他这般模样,眉毛都皱起来了。
大约是觉得这次找不到好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了,凌深就着心里想做的事就问道:“我七月嫁……咳,到的山寨吧。”一个大男人说“嫁”什么的心理压力果然很大。
当然这边“嫁”过来的人觉得尴尬,对面该是“娶”的那位感觉也是怪怪哒。
当初娶的时候全是先生一手操办的,不管是迎娶还是拜堂,于狁作为当事人可都不在场。那会儿他这个“新郎官”压根不知事,一整晚都待在这个塔楼里,直到第二天在新房……咳,他房里看到穿着嫁衣的“新娘”,这才知道自个竟然莫名其妙娶了妻,还是个男妻。
不过作为这山寨的当家的,于狁并没有生气,这不仅是因为他本身性子不易怒,更多的是没将这所谓的嫁娶放在心上,所以无关是男是女……是男的更好,还没有名声这种可能让人吐血的问题,他都没将这人当成他“夫人”对待,只是将他当成是和底下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样,然后给他在这里安个家,只不过到底是他们把他撸来的,所以对他多了份照顾。
于狁那会儿会同意他提出当大当家的要求,其一是因为愧疚,其二则是他有个不可告人的打算,当然,再没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是没准备将这个打算公之于众的。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照着他所想的那样进行着,直到某一天,这个人忽然就这么走进了他视野里,又极为霸道无耻的一并进了他心里,那一刻,于狁就知道原先的计划出现了裂缝,也开始变得扭曲……
于狁眼神一黯,刚想问他说这事的目的,就听他顾自感慨道:“这么一算,也有半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
听他并没有继续深入嫁娶的问题,于狁到底松了口气,敷衍地附和了一声。
“说起来,那晚你并没有回房间是吧,所以……”眼见对面那人又屏息凝神地望着自己,凌深心里哼了声,心说才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呢,他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呢。
“所以……”于狁知道这人故意这么拖着,吊他胃口,虽然这做法忒老套了点,但很可惜当家的就吃这套。
“所以我们还未洞房吧。”不得不说,作为现代人的凌深总是无法正视“洞房”这个词,各种意义上的,但奈何对面的人还有些保守,冒然说我们还没做过之类的,怕是这人得直接逃了。没办法,凌大当家也只能选择一个别人接受度比较高的词来用。
其实不管是做没做,还是洞房这种虽含蓄实则意义更明确的词汇,于狁在听了以后都直接愣了,他不知道凌深打算干嘛,但一扯到这种话题,铁定没好事。
于狁没说话,微微抖着手拿起酒盏喝了点,好歹也给自个儿压压惊。
凌深权当自己没看到,毫无心理压力地继续说道:“我觉得今晚就挺好的,我们继续那晚没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