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我可以理解受害者在获救后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可我觉得这种心理治疗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让你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并非是你的错——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这是一个正常人每周六次出入心理医生处得出的结论。
就算是正常人,每周六次和神经敏锐的心理医生见面几个小时,神经就紧绷几个小时——
本来以为这种状况就足够堪称人间地狱了,谁知道在蕾拉离家出走后,我就被母亲看得牢牢的。
——已经到达了我只能活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程度。
这样的日子,就算在十二岁的小孩子身体里的是我这个三十多的成年人,也绝对无法忍受下去了。
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我是成年人,所以才明白这绝对是错误的事情。
所以只能抓住机会,离家出走。
而我能投靠的人,只有往家里寄回来一张贺卡的蕾拉。
我——
某方面来说,也不正常了吧。
即便是见到以前好感度为负的一之濑巧,明明在心哀叹这是最糟的出现人选,可身体却无动于衷。
为了隐瞒自己是借尸还魂所付出的代价——还真是略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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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很快就回来了。看看她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室里,我真得松了口气。
许久不见,姐姐你变得比以前还要漂亮了。
我很想这样同她打招呼,可是却连张开口都做不到。
就算心理医生基本没用,可我想,我确实是需要一个了。
蕾拉走到我面前,站定。
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取下了我头上的贝雷帽。
呀啊。糟了。
我转过头去。不想让蕾拉看到我藏在帽子压着的刘海下面的伤口。
正巧看见一之濑巧正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捏在手里,并没有点着火。
蕾拉的指甲染着鲜艳到让我一下子接受不了的指甲油,她的右手食指轻轻的拨开我压在帽子下的刘海。
刘海下方,是已经愈合了的伤口。
伤口的疤痕和周围肌肤的颜色有着明显的差异。
“梨纱……”
我伸手夺走了蕾拉捏在左手上的帽子。
赌气的戴回了原来的位置。
几个月前的某一日,因为我一直不愿意多说话的母亲突然之间就耐心耗尽,抄起手边的杯子就砸到了我的头上。
结果她这事情刚做完就后悔的要命。抱着我又是哭又是拼命的道歉。
之后去医院看病养伤期间,除了我不能单独待在某一个地方外,完全是有求必应。
我对家暴的态度,与对待婚外情是一样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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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在这样那样的纷争之后,我就搬到了东京去治病。
每天送去心理医生那边进行治疗,时间到了,再由专人送回蕾拉的住所。
一般而言,接送我的人都是由一之濑巧安排的某位助理。
不得不说,这家伙除了在男女关系上让我有强烈的恶感外,在工作上还真是面面俱到的完美存在。
不过,有时候也会发生——不是助理,而是其他人来接我回去的情况。
“小梨纱,这边这边。”
这是我最喜欢的藤枝直木。
他是整个Trapnest乐队里唯一的正常人。
开朗健康积极向上。
——更加不是恋童癖。这一点我是在开玩笑。
当然,看到藤枝直木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爱与希望的话,那么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是一之濑巧,我就有一种重新回到了残酷灰暗的现实状况的悲剧感觉。
幸好,藤枝直木是个非常会活跃气氛的人。如果换做以前,我也会喜欢这种话稍微有些多、但是非常会活跃气氛的人。
尤其是,他是个合格的社会人。换言之,不会不分场合的说出些不合适的话来。
我这种状况,没办法去上正常的学校,于是我的心理医生这样建议:“先尝试从阅读开始。”
于是我重温了日语版本的各种世界经典名著。
当年小学的时候,对这种世界名著真是谨谢不敏。
我迄今为止,也没明白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到底哪里能够得到诺贝尔奖,我更加喜欢马克`吐温的讽刺小说,杰克`伦敦的所有短篇小说也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
我完全没办法理解《呼啸山庄》里那强烈的爱与恨,而简`奥斯丁的所有名声绝佳的作品、说白了分明就是言情小说,至于被誉为某种意义上的代表了一个时代的作品《飘》,我就更加理解不能了。
与之相对的,福尔摩斯系列的侦探小说却是我最喜欢的床头读物,与之拥有同等分量的是约瑟芬`铁伊的八本作品——尤其是《时间的女儿》这部作品,我对她的热爱程度,已经到达了就连一之濑巧我都同他推荐了这本书的程度。当然,《玫瑰的名字》这也是一本我不会遗忘在书单之外的作品。
我还尝试了下看完日文版的翻译作后,买回来原文书,自己抱着字典慢慢查着来再次阅读。
仔细想想,我在借尸还魂之前,就算是看电视剧,我也是个喜欢刑侦剧多过狗血伦理剧的人。
看《浮士德》的时候,看到喜欢的句子,我也会读出声来。
“我的内心里,唉!住了两个灵魂,这两个灵魂都想离开对方。一个燃烧着激烈的爱欲,缠绕着官能,紧紧地抱住现代不放。另一个则尽可能地遁离尘世,追随着志节高尚的先人灵魂。”
就算是我这种毫无语调的念书方法,我也依旧能从书中感觉到通过文字、穿越时空——留存至今的作者的感情。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拍手声。
我转过头,看到了同是Trapnest乐队里的某个成员。
我好像在海报上看到过这个人。据说人气仅仅是位居乐队主唱蕾拉之下的那个——
叫什么来着?
既然想不起来,就不需要给反应了。
将视线重新投向书本。就算早就在第一遍阅读结束后知晓结局,但是好书却依旧会让人忍不住的去再三看。
等到可以打工的年纪,就去找份工作吧。
这个时候,我是真得这样非常认真的思考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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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蕾拉一起住了大半年,我总算是将她所在的乐队里的所有成员给认全了。
首先,乐队的名字是Trapnest。
乐队的主唱当然是蕾拉。
乐队的队长兼贝斯手,是一之濑巧。
鼓手是藤枝直木。
最后的吉他手,则是本城莲。
就是那天在我念完书上的一段内容后,会鼓掌的男人。
这家伙还真是莫名其妙啊。
而且,思来想去,这个团队居然会有红遍全球的事态,我还是真是无法理解。
我——本质上,是个喜欢轻音乐和民谣歌曲多于……朋克音乐的人。
音乐无国界和……我的喜好说不定才是小众。
即便藤枝先生对我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好几次“为什么要在我们乐队演出的时候,在后台去听别人的歌啊。”,但是我也依旧戴着耳机,一边听着随声听里的CD播放的民谣,一边看着随身携带的某本书。
所以说了,心理治疗完全是毫无作用的鬼东西。
我到现在都没办法正常接触这个社会,和人自然的交流——
果然还是——
合上手上的《华丽一族》,抬头看着天花板。
“没有……动力吧。”
因为蕾拉对我的态度是完全的放任自流,任何要求都会答应,但是也仅止于此。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进行交流。
而她周围的朋友,最重要的那些乐队里的人,都是处理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非常体贴又温柔的不会去多管别人事情的哪一类。
就算是最最正常的藤枝直木,也不会来干涉蕾拉对我的教育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