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茂努力了一次,没什么成果,他就直接放弃了,于他而言,现在虽然待遇不如二哥,他也是皇上的亲儿子,正正经经的王爷,若是真的被俩个哥哥发现,那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想到这里,他把所有知情的人不是封口了,就是找替罪的人。
他的这些举动,让孟雁秋很是挫败,她不解道:“王爷就真的这么放弃了吗?
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呀。”
明明她都这么积极,为什么肃茂这么怂。
肃茂倒是劝她:“你一个女人,你这般是为了什么?
我可不信你是为了吗?”
他和孟雁秋几载夫妻,虽然对她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也知道孟雁秋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他后院的女人们看似针锋相对吵吵闹闹,可归根结底还是最听孟雁秋的话,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说你真的只是为了报复太子妃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可我怎么不信呢?”
是的,孟雁秋看向他,歪着头,“你倒是没有糊涂到底。”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她是骗他说因为太子妃让她去魏国做奴仆,所以她很恨她们,但是肃茂忽然这般问,她没有那种谎言被戳穿时的羞恼,有的只是肃茂终于聪明了。
“我问你,我还是母后的侄女,可一旦和太子妃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我都可以牺牲掉,那你呢?
如今魏国和西周虽然和我们暂时平和,可始终还是要打仗的,到时候,咱们的果子都被别人摘了不成?
现在只是推我出去,下次可就推你出去了,你待如何?”
还真让孟雁秋说准了,肃恒准备亲自出征西周,太子监国,他则把肃茂带了过去,当然了,带肃茂过去并非是真的让肃茂去做替死鬼,而是也想培养这个儿子。
太子和肃雍都有上战场的经验,肃茂却差的太远,上次还在皇后那儿讨要差事,做爹娘的,虽然更偏疼长子,但是也想幺儿有些功绩,有些功绩才有资历,所以这次想带着他出去一趟。
再者,肃恒也有打算,肃雍一人独大,领军多年,这些军士也要分散一些,不能让肃雍的势力太过庞大。
可肃茂不觉得是对他好,反而也以为肃恒只是推他出去做替死鬼罢了,他对孟雁秋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从未了解西周,之前从未听说过让我去和西周打仗啊?”
孟雁秋倒是兴奋的很,“既然这次父皇让你去,也是好事,正好让父皇知道,你也不弱于大哥和二哥。”
她说完,还给了肃茂一块令牌:“这是我的十间粮铺,你肯定比我需要这个,若是在前线缺粮,就拿这个去,我粮铺还有一些我孟家的私兵。”
现如今只有肃茂真正的上位,她才能实现自己的宿命。
原本她配陪嫁的铺子有珠宝首饰店,她几乎全部卖了,换成粮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上,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肃茂把令牌握在手里,难得的和她温存一二,他用手轻轻爱抚着她的嘴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这片良苦用心。”
孟雁秋笑道:“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太子有什么,在我心中,实在是不及你分毫,再有太原王那个病,恐怕也不是长寿之相,他们既然一直斗也斗不起来,不如咱们上。”
是啊,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有人就得天生高高在上,有人就得一定处处在下,他实在是不服气啊。
太原王府中,趁着出太阳,正在晒书,如荼把自己的藏书一本本拿出来晒,院子里放着一把椅子,肃雍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夫妻俩个难得享受一下闲暇时光。
如荼笑道:“这下好了,父皇还真的如愿出征西周了,你猜这次胜算多大?”
肃雍伸出一只手来。
“五五。”
那就是一半一半了,如荼看着肃雍。
他皱眉:“其实西周现在真的不是咱们想象中那么弱的,况且有潘宸在,西周又是周朝正统,父亲这次想打赢,没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
如荼不解。
肃雍笑道:“还能怎么办?
继续打呗,这打仗哪里是一局定胜负。”
如荼想了想,“这次不要你去也是好事,正好,咱们在家养病。”
太子既然监国,还巴不得肃雍走远点,只要熬过那一个月,肃雍也就得救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趁早把病彻底的看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但是肃雍虽说放心,肃恒也放心,但是太子不放心啊,尤其是太子想到那日肃雍故意弄什么祥瑞,他就怕自己监国的时候肃雍篡权,所以便想了个办法。
“黄河水泛滥的很,如今才进秋天,若是稳固好河堤,明年夏天,百姓们也不会受到河水侵袭不是。”
太子的提议倒是歪打正着的对了,当年拿了陆家那一大笔宝藏,肃雍便决意要把黄河稳固好,每年因为黄河涨潮决堤死亡的人数不少。
如荼不禁道:“这事儿派个官员去就成,何必让你去。”
肃雍眨眼,“不是这么说的,虽说太子有意调走我,但是黄河这事儿确实不是一个官员就能做好的,现在咱们楚国领地看似大,各地臣服,但是民众许多还是前朝遗民,如果不做出一番功绩来,如何取信于别人,再者,小如荼,我不想看到很多人因为水患受苦。”
“可是你的身体不能一直这样拖啊?”
明明这次一个月就好了,他就可能会恢复正常了,肃雍也不是非听太子的话的啊,身体好了,再去黄河也不是不行。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肃雍现在就要去。
肃雍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太子对我疑心,便是我在燕京,也是没办法真正用一个月的日子养病的,走漏半点风声,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想趁我病要我的命,既然如此,我何不真正遂了他们的愿望,正好还能让天下臣民皆知。”
以前打仗的肃雍给人的感觉就是暴戾的感觉,现下也要名声了,如荼懂了,她不得不赞同,“那好吧,可是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你不跟着我去吗?”
肃雍奇道。
如荼惊讶:“我也能去吗?
你不是去办正事的,我跟着去做什么。”
肃雍摸摸她的头,“我想让你跟着我去,陪我,好吗?”
反正只是去修个堤坝,又不是打仗,带着妻子去名正言顺,他不放心把妻子一个人丢在这里。
到底如荼想的周全,“我是跟你去,但是不能说是陪你去,这样旁人对你的看法,难免就会觉得你婆婆妈妈的,跟着我陪嫁而来的不是有很多越家军吗?
他们深谙水性,跟着你去那是更好,我有位中州的表姐当年就是嫁到宁州去了,只要我去一封信,这样,我去探亲,你去修筑堤坝,岂非是两全其美?”
“也行。”
反正只要能够让老婆相陪,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肃雍答应去修筑黄河,肃雱也松了一口气,他对白愠道:“他向来脾气大,守着宁州附近的那些官员都是些老油条,这个堤坝,我瞧一时半会修不好的。”
得知肃雍乖乖答应,白愠笑道:“宁州那里自打前朝就跟土匪似的,去一个就回不来了,若是太原王办成了,这个功绩也是您的。”
“我倒是希望他能办成,否则流民一多,人心就得乱,现在可乱不得了,你是知道的,父皇在位这些年,国家一直在打仗,诺大的国家其实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
大周为何那么快就灭亡,一来是继承人不中用,但最重要的还是民生早已千疮百孔,除了肃家军,军队几乎是发不出军饷,这些年肃家军为何比正规军厉害,除了长期上战场也是因为军饷发的足。
但这些都是肃家私财,放到整个大周来说,赋税收不上来,皇室沉溺于声色,如何不自取灭亡?
朝廷拨下去的钱,层层盘剥,真正修堤坝,能得多少?
肃雱只是给肃雍出个难题罢了,这样也足够有功夫让他在燕京收拢人心。
这边如荼也过来跟孟皇后道别,“儿臣还是担心我们爷的病,他经常头痛,我怕他万一不舒服了,也没个贴心人照顾他,不如我跟着去也好。”
此时殿内只剩下茵娘和孟皇后,如荼微微看了茵娘一眼,这个话由她传到孟雁秋的耳朵里,一切就成了。
茵娘和孟雁秋的关系也是她偶然发现的,茵娘有个女儿便是肃茂的妾侍,这位妾侍身体不大好,程九方在如荼她们去凛地的时候便在燕京开了个医馆,这事儿还是程九方的夫人无意之中说的。
她提道:“这秦小菊当真是好福气,竟然进了汝南王的府上。”
如荼当时还笑:“我这位弟妹十分贤惠,保不准是汝南王喜欢。”
程九方的夫人神秘一笑,“以前这秦小菊曾经来我们这儿看病,我们的药馆的大夫都是上门看诊的,您猜怎么着,竟然看到这姑娘用的是肃家的绸缎,怕是那时候就有所……”早年肃家人用的除了御赐之物之外,便是连家中下人都用的这些专门的绸缎。
她想了想,便找人去打探,竟然这秦小菊除了知道她叫这个名字之外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还好,那一次中秋皇后打赏之后,如荼进宫谢恩,给孟皇后身边的随从俱送了一盒人参百花丸,这是固本培元最好的成药。
这些平日里伺候人的姑姑们,请御医不够格儿,还得看恩典,有成药给她们,都乐的很。
再者这药出了名的有价无市,外面也压根没有卖的,肃雍早就在宫中放了眼线,如荼稍作打听,便知道茵娘的药竟然送到了汝南王府。
如荼向来心细如发,自然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说完,又急切的看了孟皇后一眼,生怕孟皇后不同意,孟皇后当然知道太子的用意,她是极为赞成的,但是想起肃雍要去黄河那边,有些心疼道:“你去照顾也成,雍儿那里也需要用好药材养着,我这里稍晚些送些仪程过去。”
如荼磕头,又再次谢恩才离开。
她猜的没错,茵娘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给孟雁秋了,孟雁秋站了起来,肃雍到底是不中用,任凭打仗多厉害,但是到底身体不好,总是活不长的,要不然越氏这么多年也没有子嗣,真正有威胁的是老大呀。
看来动手要快了,孟雁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
因为夫妻俩同时要出远门,如荼当然得把玉衡带上,可不能让小孩子一个人独自住一府,那样也不安全。
“玉衡,明儿把你表兄叫来,你们兄弟好好的说说话,后儿宫里要为咱们做酒,大后天咱们就要走了。”
“嗯,好。”
玉衡手里不知道拿着几块木板做什么,如荼帮他梳完头发,才放下梳子示意他回去。
看着孩子一蹦一跳的跑了,如荼才看向肃雍,“卷宗才刚调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路上可有大把功夫看呢。”
肃雍把卷宗往桌上一放,“我瞧这治理国家比打仗还麻烦,这卷宗看的我是一头蒙。”
其实肃雍当然不蠢,但是他很缺乏长期训练,从小在翠灵山那种地方长大,学到的都是怎么在别人的刀下活过来,他识字不多,还是回来之后,自己拿着书看的,甚至某些时候他还不如如荼的学识。
如荼点头,“所以人家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好了,我跟你一起看吧,你可别小看我哟,我们越地政务我都知道如何处理呢。”
肃雍点头:“我们一起看吧。
我不好意思问那些幕僚。”
打仗他很在行,所以他的幕僚们基本都只有听从的份儿,但是处理庶务他是极度不擅长的,可还不能被下边的人看出来。
“好啊。”
如荼看的很快,先看的是工部的卷宗,前年其实修缮过,还拨过款,但是具体什么程度,还真的看不清楚。
关键是和肃雍关系不错的人大多数都是武将,但是文臣就很少了,宁州这个地方看的都是大周的统计,本朝真正的统计那是一次都没有。
“我瞧着这事儿咱们不管以前是如何做的,咱们自己带着工部的人过去看,先量再看,不就知道了吗?”
工部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呀,肃雍摸了摸脑袋,这还真是……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什么修堤坝还有需要多少方土石头,看的头都疼了。
也只好这样了。
他不懂修堤坝这事儿还不能跟幕僚说,否则别人欺负他不懂,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
你能领导别人,那必须你懂,你若是不懂,别人指不准就会骗你。
头一次肃雍有点心虚起来,他的幕僚当然看不出来,这些人还指望跟着肃雍过去扬名立万的,各个还问肃雍主意。
肃雍故作深沉道:“到底是如何,现下我也不知道,去了再做打算。”
人人都以为他胸有成竹,甚至还觉得他早知道如何处理,但只要肃雍心里慌的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