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道长眼瞳微闪,似是不愿相信一般。将桌上的书拿起,也是一样,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而后,又从后往前翻着。合上书后,孟长老两眼直直地盯着肖诗雁,嘴微闭,而后轻轻摇了一下头,将书本递向肖宗主。
肖诗雁从孟长老手中接过此书,却只翻开了一页,引入眼帘的却是茫茫一片白色,上面有些许淡黄的水迹。她用手在书页上摸了一下,而后关上了书,对着廖长老说道“长老,你拿到此书时有别人看到了吗?”
廖长老怔了一下,而后身体往前凑近了些,透过蜡烛的光映出他略带皱纹的脸庞。他浓眉大眼,眼角有些许皱纹,脸部方长,显得很是精干。
廖长老停顿了一下,看向众人,道“我进去后修士和百姓也跟着进去了,我所做的一切他们应该都知道了。”
廖长老眼中流露出一股焦急之色,后又站起,往后走了两步,而后又来回踱着步子。
“疏木真人是虚更门长老,道法在众长老中虽不是一等一,但也绝非一般修道者能比的。”孟长老道。
“那,真人仙体呢?”肖诗雁问道,随即看向了廖长老。
“在霜鸳殿,仙体已经支离破碎,况且我只身一人前往,无法将仙体带回,只是此书放在真人身旁,带回较为方便。”廖长老停了下来,而后便再次踱着信步,说道“我已命人前去虚更门通报此事了,不下三日,虚更门便会派人前去。”
肖诗雁低头默然,而后看向马长老与孟长老,将书本递给马长老,说道“此物甚是重要,马姐姐你修道多年,道法深厚,我希望姐姐你能代表我宗将此物还给虚更门。我和廖长老前去霜鸳殿查看一番,孟长老,你带着几位弟子再次前往秋宗山鸳鸯石,看看有无更多线索。”
“我这就去办。”马长老接过旧书,正准备转身。
肖诗雁突然停顿了一下,面向马长老,道“马姐姐请留步。”
马长老停了下来,还未及转身便双手曲前作揖,道“宗主还有何事?”
肖诗雁往前走了几步,道“切记,一定要亲自转交给凌山真人或者凌峰道人,再见到他们之前切不可让他人知晓此书。”
“宗主放心好了,贫尼一定办好。”马长老点了一下头,让宗主放心了些,而后转身离去。
肖诗雁看着马长老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为何有这种心境,连她也不甚知晓,可能这件事也是她生平第一次遇到的大事吧。
马长老离开后,阁内只剩下三人,宗主、廖长老以及孟长老了。肖诗雁看向三人,会意点头,而后对着廖长老和孟长老看了一下,说道。“师妹我年轻,没经历过这等大事,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你们多多责令啊。”
二位长老立刻曲手作揖,异口同声道“宗主过谦了。”
廖长老耳角略提,似是听到了什么一番,立刻收起衣袖,其余二人甚是不解,纷纷看向于他。
此时的廖长老像是在聆听着什么,眉头紧皱,眼睛径直看向前方,但他的眼神却是迷离的。
而后廖长老突然右手伸直,举过头顶,一道淡紫色光晕环绕于掌前,而这光晕的光芒忽然大盛。
“砰。。。”
祖祭阁顶,廖长老手掌正对的位置,赫然似被一道大力顶开,掀了起来,一个半丈来宽的洞硬是被长老催生了出来,从天上看去,就似一口圆井一般。
而此时的廖长老,居然凌空飞了起来,从这口圆井之内蹿了出来,站在阁楼的屋顶。微风吹过他那略显杂乱的长发,也吹过了他那灰色道袍,从远方看去显得更加仙风赫赫。
他双手背后,两眼视于前方,英气逼人。
而宗主和孟道长却不明所以,从祖祭阁中匆忙跑了出来,看向廖长老,他们不言一句,因为廖长老的每一个做法都必有其因。
“出来吧,道行果然精妙,能到达我宗祖祭院中。在我祖祭阁偷听许久才被我发现,可见前辈定是高人,但愿出来一见。此生能遇见如此能人,就算死于前辈手上我亦无憾。”廖长老双手曲前,但并未作揖,只是左手凌空一摆,竟是飘出一片树叶来。仔细望去,外形像极了梧桐树的叶子,但颜色却为紫色,上面一道道黑线般的经脉似是将叶子缝了起来。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从廖长老的前方蹿了出去,登时骤风四起,令人无法睁眼。而那道白影一旁似乎有道黑影,因天色太黑,令人无法看清。那白影向更远处逃了出去,刹那间功夫依然不见踪迹了。
此时的百叶宗弟子们方才赶来,个个手握兵器法宝,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那道白影已然走远,他们所见的只是宗主和孟长老呆呆的远望前方,而祖祭阁的顶上有个大洞。个个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刚刚明明是廖长老的声音,但却不见其人,他人呢?
百叶宗约莫二十里外有一片竹林,千百年来,偶有附近的百姓前来砍伐。而百姓们从不斩断其根。这样砍了过后只肖数月便又再次生长上来,以至于这片竹林愈加扩大,现今已有方圆十里了,占了整整两座山头。夜间看去,微风吹过,就像那水中的絮草一般微微晃动着。
忽而骤风大起,漫漫竹林中硬是被深深劈开了一般左右倒去,形成了一条宽约一丈的道路,而最先倒下的竹子瞬间又竖了起来。而前方的竹子还在倒去,这样顺延而前就似一杆脱离了强弓的箭矢一般,速度之快也令人不禁叫绝。
原先的那似白天鹅一般起起落落的女子便是这离玄之箭的箭头了。她满脸焦急,时而眼角瞥向后方,时而低头俯视地下,整个人居然飘在空中,离地约有三四丈。但她并不惧怕这个高度,仍然向前方飞驰着。
她左手平伸向前,身体微微右侧,而她的右手,居然抓着一个人,此人衣衫单薄破旧,两脚光着,后领被前方的女子右手紧紧抓着,面向后方,两脚竟是悬空后飘,整个人已然如薄纸一般在空中颠簸着。
那男子忽而看到女子的右小腿处,一点点的鲜血开始漫漫浸染着她那雪白的衣衫。
“你放我下来吧。”那男子看向女子的脸庞,说道。
女子似乎并未听到男子的话语,只是专心向前飞驰着,脸上略显疲惫之色。忽而,女子看到前方有棵巨树木,宽约三丈,高约七丈。她定了定神,竟“嗖”的一下,躲在了巨树后方,而刚刚被她抓着的那男子,也躲在了那里。
两人蹲在那里,背靠树干,女子左腿单膝跪地,右手并出五指紧紧贴着地面,两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女子虽经过了几十公里的跋涉,腿部略有轻伤,但也止住了一开始的喘口大气,静静地在等待着什么。
忽而远处一物居然顺势而来,而到此处居然缓慢了起来,而后徐徐落下。
这时方才看得清楚,原是一颗如梧桐树叶一般的法宝,而法宝之上赫然站着一个男子,灰色长袍无风自鼓,略显散乱的头发随风微扬,便是那四大门派之一的百叶宗中的廖长老了。法宝在离地半尺处方才停下,不再下落。廖长老随即身躯凌空飘起,而后慢慢前移着,居然在巨树前方停了下来,而他那紫色法宝居然在微微飘动,也跟着他一起在巨树前静了下来。
紫色法宝似乎又是按捺不住,后又慢慢上下起伏,在长老的脚边来回游迅着,就像乖巧的家猫一般,世间还有如此通灵的法宝,真是叫人欣羡。
“老夫廖都,敢问高人大名?”廖长老说话很是恭敬,却全然不敢松懈,话语中略带一种挑衅之意。
男子看向女子,那女子满脸愁色,而右小腿上的红色已经比刚刚在天上时候更加鲜艳了,范围也渐渐在扩大,这会儿已然有碗口大小了,她面露微痛之色,背部的汗水已经侵染了衣衫,显然,这个叫做廖都的男子很是让她忌惮。
而那廖都却并不知晓树后的人已然受伤,更不知道的是,树后的人并非只有一个,这种局面一直这么僵持着。
一炷香的时间已然过去,竹林上微风横扫,片片竹子随风而动,这巨树却并未颤动。漫漫长夜似乎也并不显得那么安静无聊,总有时候会冒出一两声麻雀的叫声,更加显得宁静。而树下的三人,却一直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这是一场心理战,也是一场攸关生死的决斗,谁也不想先出招,谁也不想漏出半点马脚。高手之间便是如此,往往一瞬间便能决定胜负和生死,只是谁又愿意长埋在这只能听到竹声与麻雀之声的野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