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恍然逝过,快的让振远有点应接不暇,三层独立楼房威严竖立在眼前,亮白瓷砖覆盖水泥砖块,阳光匀称的撒在上面,刺眼夺目,冰冷的与建造者划清界限。
一切在浑然不知中结束。
“下一个工地在A县,我们收拾一下过去,”王冲说道。
一干人嘟囔着收拾行李,早已习惯了到处奔波,用自己的汗水给别人建造温暖的窝,在一片废墟荒凉中建造人间烟火。身后是满满的笑容,眼前是一片黄沙砖头。
振远听到熟悉的地名,心里为之一怔,曾经的种种泄了闸似的在眼前涌动,各种不安在心里徘徊。
那个他不想再去接触的小县城,那个埋葬他老爹的地方,黄土朝天,群山围绕,讥讽嘲弄,伪善占有终极他前世的地方,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踏足的壤土。
可还是来了。
王冲看出振远的异样,以为在为住处发愁,宽心的说“我们还是住一起,那边可比这里好多了,也要繁华一些”
振远露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别扭的浅笑,眼前的这些人不知道他以前的事,如果知道了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的嫌弃,提防,与他一拍两散,是不是又要流浪了。
半年多的相处,他已经喜欢了这个淫语满天飞的家庭,师傅倾心的关怀和教导,其他人也毫无保留的指教,使得他短短时间掌握了盖房的技巧,王冲说过,下一个工地时,他可以当大工上工了,工钱也从大工算起。
他似乎看到了眼前明晃晃的道路,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将一切掩盖,又要回到黑不见底四处碰撞的生活。
鄙夷的眼神厌恶的瞅最后一眼,丢下一声冷哼,像躲瘟疫一般离他远去,孤独无助任其哀嚎。
一股莫名的冷风吹来,伴着恐惧侵袭全身,让他忍不住颤抖。
振远机械的寻找那个花碎布身影,希望得到一丝温暖。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白花格衬衫,是的,花格衬衫,振远脑海中闪现秀红最后的背影,也是花格衬衫。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夺人心魄。
这是提前的预告吗?为再一次的离开先找个理由,花格相接的衬衫告知他,短暂的满足过后漫长的痛苦。真想上去撕扯让他惶惶不安的焦虑和愤恨。
可他能遮掩那些悠悠众人口吗?很显然,不能。或许有什么瘟疫或者不治之症让那些人突然暴毙。
振远开始无限的期盼心里的或许是真的,当他踏在那片苦涩的黄土地上,面向他的是一群陌生人洋溢着笑脸,挥舞着小彩旗,欢呼着夹道欢迎。
而他谦逊的微笑着,感受四面八方的热情。
幻想都是美好的。
忐忑不安的一路跌荡,眼前熟悉的物景将他彻底打入千年冰峰底层,死死的扣压,仅剩若有若无的喘息。
泥草破败的土墙,残弱的木门耷拉着似乎不堪一击,吱嘎吱嘎的抗议几声,门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看到王冲像被压迫的人看到红军一样的热情握手,急不可待的比划着。
王冲点头不时的说几句,中年男人满脸的横肉乱颤,招呼着身后的人进门。
突然像看到异物似的僵住,眼睛惊诧的盯着几个人,香肠嘴忘记了合拢,任由张着。
短暂的失神,中年男人立刻尴尬的一笑,心不在焉的招呼其他人,眼睛却停留在高挺的身体上。
“你们都饿了吧,我去端些饭来吃,”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高挺的身体,若有所思的晃着肥硕的身子逃命似的奔向厨房。
院里依旧凌乱不堪,泥土的房屋在两边水泥房的夹击下,显的更加的颓废,屋门敞开着,空荡荡的,只剩下墙上的干草垂耷着,显然主家早已搬离了里面的东西。
“来来来,没什么好饭,你们就将就着吃吧”中年男人吆喝着,端出几碗飘着焦黑葱花的面放在桌子上,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富态的中年妇人。
放下碗筷,中年男人拉扯着妇人走到一旁,厚实的熊掌遮掩着,在耳边低语,不时的看着吃饭的几人。
“这家人没病吧,老盯着咱几个看,鬼祟的瘆人”李生刨了一口饭,不满的说。
“还真是,尤其那男的,老盯着振远,帅哥就是吃香,连肥猪都饥渴的跟深闺怨妇似的,我说振远,你可不能这么干,要找也要找个中意点的”梁俊笑眯眯的说道。
一阵低笑。
吴嫂看着面无表情吃面如同嚼蜡的振远,愤愤不平的说“梁俊,你恶不恶心,不吃一边呆着去,别拿小孩子开涮”
梁俊看了一眼振远,自知玩笑开大了,闷头一个劲刨饭。
振远心里一沉,反复的念叨,小孩子,小孩子,原来她一直当自己是小孩子才会对他百般维护。哈哈,振远心里苦笑着。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吃罢饭,中年妇人匆忙的收拾碗筷,逃似的离开院子。
中年男人和王冲站在房屋前比划着,时不时的余眼扫一眼身后散坐的人,慌乱的回头。
梁俊耸了一下肩膀,做了一个我没说错的姿势,换来吴嫂一阵猛捶。
在振远看来,眼前的一切变成了俩人的打情骂俏,他知道梁俊早已结婚,逞嘴角之能,吴嫂的事从来没人提起,就连王冲介绍时含糊一语带过。他知道俩人无那心思,但心鬼难以平复。
“不行,你这样我们没法干了”王冲突然瞪着中年男人,似乎很生气,中年男人唯唯诺诺的弯腰,小声的说。
“我的人我说了算,轮不到你挑三拣四”王冲高声喝道。
梁俊等人起身看着争执的俩人。
“其他的随你,他,不能盖我的房子”
“他怎么就不行,我告诉你,他的手艺可不比我差”王冲说道
“就是不让他盖我家的房”中年男人涨红着脸,硬声道,语气中更多是闪烁的虚调。
“既然这样,你找别人吧,我也不耽误你”王冲说完,气呼呼的转身喊道“收拾东西,去别的工地,老子不盖了”
站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老大拎包往门口走,纷纷拿起地上的包,中年男人讪意的笑着安抚众人不要动,浑身肥肉颤抖着,哼哧哼哧的追出去。
“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换工地了”李生率先说出几人的疑问,没人回答他。
振远难以察觉的冷笑停留在嘴角。
二叔,你是做贼心虚了么?
门外传来俩人的对话,由远到近,王冲低沉的嗓门不满的发泄,中年男人赔笑着低语,院中的几个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静观其变的等待老大的抉择。
“我们大老远来你还挑肥捡瘦的,不让干你又说不出理,不行你找别人,满大街都是盖房子的,我们不愁找不到活干”
“是是是”中年男人拽着气哄哄不停抱怨的王冲,顶着声如雷的不停轰炸低声赔笑,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个答应帮忙拆房的,他可不能放走。
“你们休息一会拆房顶,把房梁拆了,一会找车推墙”王冲甩开两根肥肉,对几个人说道“下午看看能不能挖坑打地基,振远准备石灰画线”王冲提到振远故意重重的说道。
中年男人对振远的排斥让王冲心里充满了疑惑,问其原因又支支吾吾,看来俩人早就认识,难怪说起A县,振远就神色恍惚,面如死灰。看到中年男人听到振远名字时,一身肥肉不由的抖动,躲闪的眼神不安的乱晃更是让他肯定心中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