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亮的喊声,被小窑里的雪怡听到了。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可能雪怡希望所有的孩子都学好多知识吧?她走到大窑劝导:“春亮,你知道人为什么在小时候上学?为什么不是小时候干活或者工作,而等老了再上学呢?”
春亮不耐烦地说:“谁知道?从没有研究过。可能是老辈遗留下来的吧。”
“我知道。我研究过。”雪怡从炕边拿起春亮扔的、快要掉在地上的络子,放在春亮眼前说:
“因为学习是一件能满足好奇心的、最快乐的事情。小孩子不是喜欢好奇、快乐吗?正好迎合他们的心理。
“孩子们能从图画里、歌声里学到大人们传递不到的东西;能把很多烦杂的数字,排列成方程式,成为一道道解得开的迷宫;能把顺向不一的笔画勾勒成表达自己心意的一串串文字,这不正好满足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吗?
“你在学校里难道就没有感觉到认会一个生字,做好一道算术题的成就感吗?难道你就没有觉着写好一篇老师表扬、同学羡慕的作文而感到开心吗?你好好想一想有过没有?按照你的成绩,一定会有的,只是你没有注意。”
春亮不骂了,陷入了沉思。这一切都是听大柱说的。
二曼听大柱说,雪怡的见解跟天书似的,但不知为什么春亮能听得懂,并且坐了起来。
大柱还说,雪怡像翻开另一部天书讲给春亮听:
“春亮,你是没有当过油渍渍的工人,没有干过风吹日晒的农活,才说出念书是最受罪的事情。如果你做过,尤其是当没文化的工人和农民,当没有一技之长的工人、农民,才会知道上学才是最最幸福的。
“如果你觉得小孩子都能做的很好的事情是最受罪的,我敢断言:你以后走向人生、走向社会,你会处处碰壁。你到那时受罪可是无法挽回啊!你还是走吧,用你的智慧和才能去干好小孩子都能干好的事情吧。你爹还在门外等着。”
春亮走了,顺从地去了学校。
二曼从心眼里第一次感激雪怡。
第二次感谢雪怡的是婆婆去世的那一段日子。
第三次感谢、并佩服雪怡能力,是春亮从五台山回来,也是雪怡到大队楼底做裁缝的时候。
春亮去煤矿下了几天煤窑,不小心自己的胸脯撞在矿车上。春亮疼痛难忍不能干活,二曼看见没有外伤,以为他是因懒惰而装的,两个人为此经常犯口舌。
春亮因遗传、教养,因暴躁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了二曼。儿子打妈妈是多么不耻、多么不道德的事情?二曼心理的疼痛比打在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曼哭哭啼啼去大队楼底找到雪怡诉说,雪怡听后也非常震惊、非常愤怒!妈妈再有天大的不是,也不应该被儿子打骂,春亮的行为雪怡是不可容忍的。
雪怡略加思索,对二曼说:“嫂子,我想插手管管这件事,但你今天必须听我的。”
二曼摸摸脸上的泪水说:“管不了。多年来我经常受他的谩骂,家族大爷和叔叔都管过,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我是受不了这种屈辱心里憋的慌,欲跟咱们周围的几个妯娌诉说,又怕她们不但不帮、反而耻笑。
“从咱婆婆去世,我知道你不跟那些闲人凑到一起笑话别人。我来这里只是想诉说一下,呼出我心里的冤气,得到些同情和安慰,没指望谁能管得了他。”
雪怡说:“我想,是骡子是马总得遛遛再说。你也别指望我能管住,但我想试一试。今天你只要听我的,只要配合我就行。首先,你别走……”
雪怡的主意得到了二曼和三柱的认可。
傍晚,春亮来了,雪怡指指地上的小板凳说:“咱们老李家的第二个打人英雄坐下吧。”
雪怡和三柱心里都明白雪怡的第一个指的是谁,三柱吐了一下舌头。但二曼与春亮却不知道,因为家族里打人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无需猜测是谁。
春亮尴尬的脸上“嘿嘿”一笑,说:“我找了我妈一下午了,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我以为这儿人多,她是不会来的。”
“春亮,你有找你妈妈的习惯吗?都将近三十岁的人了,离开你妈妈不能活吗?”雪怡的话意味深长。
“不是,不是。我……”春亮不知道怎么回答,语无伦次地站了起来。
“春亮!”雪怡提高声音大声喝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快坐下,我还没有跟你说呢!”
春亮顺从地坐回了小板凳。
是雪怡曾经帮过春亮?还是雪怡声音的威严迫使他坐回了原位,春亮自己也说不清楚。
雪怡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地说:“你妈妈不是自己来我这儿的。是你小叔去城里、路过氮肥厂的池子时,硬把她拽回来的。你妈妈不肯,非要跳进池子一死了之,氮肥厂池子里的水可是一人多深啊!春亮,这是为什么?”
春亮“这、这……”几声。
雪怡又说:“不用这、这了,你不说我们也能想象出是怎么回事。我也不问你对你妈妈究竟做了什么,因为我听到原因我会替你感到羞耻的。但一定是被你逼的无路可走了,你妈才想到自杀。
“我真无法想象你妈往氮肥厂走的那十里路她是怎样痛心、怎样撕心裂肺的。”
雪怡不等春亮回答,使眼色又一次阻止了三柱和二曼的插话。继续说“春亮,今天真是苍天有眼,你妈妈命不该绝。否则,你的罪过可就大了,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妈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说我跟你小叔饶不了你!李氏家族的所有人饶不了你!法院、公安局都不会放过你的!哪有儿子把母亲逼成这样……”
雪怡的方法再次证明了她的能力,此后二曼家里前所未有的平静,直至李梦考上大学。
李梦考上大学,春亮除羡慕之外,他的心就跟虫子叮咬一样难受:这个将要走向辉煌道路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同样姓李,同在东街、同是高中毕业。春亮仿佛自己已经坐在了去北京的火车上,仿佛人们的赞美声是冲着自己和自己的家庭来的。
但眼睛一睁,梦幻全无,纷纷的赞美声、羡慕声全是冲着李志栋、李三柱、李梦来的,跟自己家毫不相干。这让他勾起了对妈妈的憎恨,这全是当年史二曼不让他报考昔阳中学而造成的。
二曼感谢过雪怡对自己的帮助,也曾想过把雪怡当成知己。可是对雪怡那一点点的恩赐,跟自己的利益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呢?
二曼阻止不了春亮谩骂,更阻止不了李梦上学。只有利用三柱的无知与鲁莽,来挑起他们的家庭风波,只有迎合三柱的嗜好,来养成他的懒惰。
二曼知道在农村供一个大学生有多艰难,一个男人没有老婆的帮助都很难完成。只要把三柱瓦解,雪怡再有天大的本事,充其量就供一个李梦她也会脱掉一层皮的。只有毁掉李炎的前程,才是中断春亮对自己的谩骂好办法。
……
二曼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把脸型扭正,却容不得她慢条斯理、绕来绕去了。她直接告诉三柱:“虽然她要到了地盘,但是干与不干是你的的自由。
“回到温平村,有李家人撑腰做后盾,你还怕什么?要除掉头上的‘紧箍咒’,发挥以前男子汉的气魄!你不用怕雪怡闹离婚。就凭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雪怡她是打死都不会离开的。”
三柱知道二曼说的很对,即便二曼不说,他也会这样做的。还是二曼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和处境,他还是感到在二曼面前比在城里、比在家里温馨多了。
三柱虽然已经考虑怎样对付雪怡,但雪怡把一千元钱交到他手里,要他去置办修造新烧饼铺的材料时,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这毕竟是拿到自己手里的钱呀!刚回来只顾着呼吸自由的空气,只顾着享受“获释”的愉快,再者,姐姐给的两千元还有剩余,竟然忘记了对雪怡索取钱财。
这不,回家的新鲜气氛刚刚淡化,雪怡就把钱送到手里,又能城里村里到处转悠,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