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油梨堆消失以后,屋子里只剩下两箱鸡蛋和七八箱水果了。(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雪怡看着空落落的大房子,心里也空落落的。
三柱做过多少次生意,从没受过卖梨这么大的委屈。
以往都是自己做主、自己消费,不曾跟谁商议,更没有交代过谁。;自己晚起、自己早睡,从来都是轻松的;自己想干就干、想歇就歇,从没有听过别人的指挥;
原来跟比自己能力强的人合作,是这么难啊!怪不得雪怡不听指挥、不听调遣,不能夫唱妇随;怪不得雪怡与自己刀对刀、枪对枪,甚至想反戈一击来控制自己。
三柱从中悟出一个道理:听老吴的,能挣到钱;听雪怡的,也能挣到钱。但他挣不挣钱都能这样活着,挣不挣钱只要在雪怡身上动动脑子就能吃喝消费。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地挣钱呢?
老吴他好活吗?雪怡她好活吗?他们无非是动手动脑、忙忙碌碌给自己增加压力,他可不想那样憋屈自己。
这几天可真难熬啊!几天就像过了一年。他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弱小的女子,如果像二曼那样身高力大,就会像这两天被老吴控制一样被雪怡控制……
他真是无法想象这辈子怎么活下去!他坚信一个道理:挣钱是小事,自己的尊严、自由才是最重要的;责任是小事,自己能快乐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雪怡也把整件事情反复考虑,把老吴做为镜子,照见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因频繁的吵架,她也曾多次反省,也曾把件件事情进行过滤,但她始终都没有想明白她错在哪里?
今天的老吴他哪儿错了?哪儿不合三柱的心意?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好在老吴不是女人,更不是三柱的妻子;好在老吴与贵喜同心协力,两个男人的威力才使三柱转移方向,像受伤的狗熊,见着弱势者就逮谁咬谁。
否则,老吴与贵喜就是当年的自己,一样遭受谩骂、遭受凌辱、遭受驱赶,甚至是拳脚夹击,一样刀杀火烧用孩子来报复……
雪怡也悟出了其中的奥秘:三柱做不了的事,她不能做。三柱想不出的办法,她不能想。智慧与能力绝对不能超过三柱,宁愿家庭停滞不前甚至败落。跟三柱一起过生活只有两条路:一条穷困潦倒,一条挨打受气。
但是,雪怡宁死都不能看着家庭衰败,所以挨打是铁定的,因为自己的体力永远都占下风。
雪怡又一次想到离婚,但梦儿再有半年就要高考。梦儿高考后,又是炎儿中考。她再有多大委屈也不能让孩子背上父母离婚的阴影,毁掉孩子们的前程啊……
雪怡想到了贵喜。他是七八十里路来的客人,又跟三柱是好朋友,但五六天来没有尽主人之谊请一顿饭吃。没有三柱的允许她不敢,怕引起无辜的怀疑、无辜的“暴风骤雨”。梨卖完了,三柱已经轻松,贵喜还没有回去,这是个商量的大好时机。
“什么?叫贵喜来吃饭?”三柱惊奇地问。
“是的。他以前不也是你的朋友吗?你去沾岭山的时候他对你挺热情。他这些天都在老吴那里吃饭,咱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他是你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想你也该尽朋友之心叫他来咱家做客。你要同意,我现在就安排,你马上去老吴那里跑一趟吧。”
三柱想到上次跟友贵的事情。虽然受到了大柱教训,但二曼在邻居那里把雪怡宣扬的臭不可闻。只有雪怡臭了,才能保住自己在家里耀武扬威的权力。他想再次触动雪怡的痛处,再次逼她回去诉说,借二曼的嘴,替自己出口恶气。
他嘲讽地说:“你的裁缝不是很忙吗?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做吗?怎么给一个年轻的男人吃饭就不忙了?你的想法也升高了吧?不是只恋着老头,而对年轻男人也有兴趣了?”
雪怡气愤的都有点哆嗦了:“你说些什么呀?他是你的朋友,我是为你……”
“为我?不会吧!我还以为你只对老吴有意思?原来对贵喜也有意思呀!怪不得你对贵喜总是笑嘻嘻的,怪不得你搬梨、他会心疼你?原来你们早就眉目传情了啊……”
“你住口!!”雪怡厉声喝道:“你不叫吃饭也就罢了,不要这么捕风捉影、栽赃陷害!”
“嘿嘿,还真生气了?触到你的痛处了吧?”三柱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然后用手指着雪怡破口大骂:
“操你妈,我说这几天为什么两个外人在我家里耀武扬威的?原来是你们在背地里搞鬼?老子原来养着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白雪怡你好狠心呀你?今天你叫两个来压制你的男人,明天不一定会叫多少人来害你男人的性命!”
“李三柱!你不要欺人太甚!捉贼要赃、捉奸要双,我哪一天、哪一时跟他们单独相处过?哪一天不是你们同时在?你给我说清楚!”
看看三柱瞪着眼睛不说话,她放低了声音:“你自己能力有限,别人超过你、你就不服气?你惹不起比你强壮的男人,只敢在我身上撒气。世界上的男人如果都像你这样,我都不知道女人还怎么活下去!
“我告诉你:要不是梦儿明年高考,怕毁掉孩子的前途,你就是天天给我烧香磕头,我都不想见你!”
雪怡说完,没等三柱说话,急忙跑了出去。她开开大门,看见门口一大群人都在静听着。她羞愧地用右臂挡住自己的脸,快速跑到茅房里,止不住的泪水哗哗流下来。流过了脸颊滴在了衣服上也滴在了茅房的青石板上。
小解后,她来到茅房外边,干脆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臂抱头抵住膝盖。任凭浑身抽缩、泪水横溢,再也不愿意回到屋子里。
……
就在雪怡决定先搬回家、再找出路的同时,村委会突然做出了一个有人欢笑有人愁的决定:凡是租住大队房子的租户,不管是住闲还是做生意,一律搬走,村委要收回房子。
这个消息对三柱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坐不住了,跑遍了所有的租房户,想联合起来死顶硬抗。因为保住房子就保住了家庭收入(雪怡的裁缝),也就保住了他的尊严、他的快乐,甚至保住他一辈子的幸福。
尽管他绞尽脑汁煽风点火,尽管他让“万众一心”群策群力,尽管他是“百姓”的依靠、“百姓”的代表,尽管他们口齿伶俐英勇无畏。但还是失败了,用三柱的话说:“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搬回家里以后,为了方便做裁缝,他们住到了西边的窑洞。
无所事事的三柱虽然走遍了众哥嫂家,众邻居家;虽然他也滔滔不绝进行他的高谈阔论,虽然他把做生意的奥秘分析的有理有据,但从来没有收到想要的回应。
要么目瞪口呆,要么驴头不对马嘴。三柱感慨地对雪怡说:“咱周围的人原来这么庸俗,我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二曼看到三柱没什么油水,又想起婆婆病重时三柱附和二柱,对三柱也爱理不理的。
三柱看着静静的屋子,看着繁忙的妻子又处在了两难境地:自己不做饭?在家里无所事事说不过去;做饭?又是他讨厌的活计,况且窑洞不是她雪怡租的,先前没有承诺,更不能惯坏妻子。温平村再也找不到他耀武扬威的位置,索性以找活为由,骑着自行车走向城里。
秋去春来,一晃半年过去了,三柱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挣钱机会。
自从搬回家来,雪怡赶做完了从楼底带回的、过年要穿的衣服后,偏僻的地理位置使生意渐渐冷落下来,零零星星的缝纫活只够家里开销和孩子上学。
雪怡尽可能省吃俭用,也要让三柱把仅存的三千元钱留着(三柱卖车后承认自己存了三千)。一是让他感受一下存钱的踏实,二是帮他实现他对梦儿的诺言。
其实,三柱的三千元根本就没有存到信用社,在楼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秘密贴补自己的消费。
回到家里,他虽然经常从雪怡给的零花钱里贪污几元,怎奈他消费的地方太多。在人群里不散烟,不是大丈夫作为;饭馆门前经不住飞出的香味、他要进去;口干时矿泉水太淡他要饮料、雪糕解渴;副食店的美味美色的副食品,他都想塞进自己的嘴里。
三柱的三千元已经所剩无几,开始动用“还掉”的那两千元钱借款了。再继续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三柱到楼底看了看,租用过的房子还锁着自己的那把大铁锁。他想:如果趁着夏天、趁着有利地段再开门卖一季西瓜。成功了,挣的钱都攥在自己手里。失败了,趁机问雪怡要个千儿八百的。不管成功与否,本钱都是雪怡拿的。
三柱对雪怡提出自己的想法,正是时候,由于半年多来没有大的争吵,雪怡以为三柱的脾气有所改变,更盼望三柱尽快挣钱为家庭、为孩子做贡献。梦儿高考在即,不允许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