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的事?”沈涣栀问得清淡。星河咬咬‘唇’:“本是不久前……”“罢了。”沈涣栀一摆手止住她:“沈铃清不是个柔和角‘色’。”“可是……”星河‘欲’要辩解,沈涣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便住口低头。“算了,你的事情,我不管。只是,千万注意着,莫伤了你自己。”星河面上一喜:“是。”
只不过是一笑一责之间,已不知不觉到了长秋宫。
星河轻轻示意,沈涣栀深深吸口气:“星河,去叩‘门’。”星河听命而行。开‘门’的是个小宫‘女’,见到沈涣栀后吃了一惊:“昭仪娘娘?”恍然醒悟,弯身躬膝:“昭仪娘娘金安。”沈涣栀目光一浅,落在眼前的宫‘女’身上:“本宫要见夏婕妤。”
她的语气果断不容丝毫疑问,威不可侵。小宫‘女’应声道:“昭仪娘娘容奴婢通报一声。”
不久,宫‘女’出来:“娘娘里面请。”
心绪微微平复,顾念着她昭仪的身份,夏柔欢还是不得不给她一分颜面的。
夏婕妤宫中的香点得量太多,甚至呛人,似乎主人想用这厚重的香气锁住这里,将内里的伤怀牢牢包裹起来,却不知再多的香气也禁不住穿刺,一旦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儿是丝毫经不住的。早已入冬,地上却未铺毯子,可见夏婕妤的生活也不宽裕了。桌子上简易摆了几个洗净的水果,还能看得见上面的水珠子,夏柔欢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只苹果,不吃,却摆在眼前细细看来。
她的长发随意铺着,脸上粉黛未施,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浅紫‘色’寝衣。
宫里算不上十分暖和,她却连一件衣裳也不脱,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姣好的面庞也因这分呆意,而折了分颜‘色’。
见了沈涣栀,夏柔欢将苹果搁下,福身:“昭仪娘娘。”沈涣栀笑着将她搀扶入座:“妹妹客气了。”夏柔欢却笑得牵强,声音柔弱:“娘娘恕臣妾无礼,臣妾与娘娘从前并无往来,娘娘今日来访,所为为何呢?”她的模样可怜兮兮,沈涣栀又平白想起了静心,也是如此柔弱,难怪叫了这样一个水‘性’的名字。
“妹妹可曾‘侍’寝过?”沈涣栀声音沉静。一愣,夏柔欢眸中盈盈水,楚楚可怜:“昭仪明知的,何苦再问?”‘唇’边淡泊笑,沈涣栀不急不缓地递上了丝帕:“那日‘侍’宴,我瞧妹妹是个有心气儿的人,因此想助妹妹一臂之力,可好?”
面‘色’僵了一僵,夏柔欢犹豫不决道:“娘娘怎么会想到帮臣妾呢?”沈涣栀笑笑:“你别多心,我也只觉得妹妹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凋谢在宫里,实属可惜了。”
见夏柔欢仍满面狐疑,沈涣栀顿了顿道:“自然了,本宫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思。你瞧的,如今新后进了宫,本宫已然是失*了,还能容忍孤老一生吗?”夏柔欢低下眸子:“可臣妾卑微,能做什么呢?昭仪娘娘又怎会找上臣妾?”沈涣栀轻声道:“你人漂亮,自然能吸引王,本宫不愿选秀,到时宫中必然更加‘乱’了。你自有你的好处,何必妄自菲薄呢?”
夏柔欢略略动心,咬了咬‘唇’:“昭仪当真愿意帮我吗?”沈涣栀娇媚一笑:“妹妹这话不是见外了?想必妹妹得了势,定不会忘记姐姐的。”瞧着夏柔欢仍在徘徊,沈涣栀话音一转:“除非,夏妹妹甘愿老死宫中。”脸‘色’蓦地一白,夏柔欢“腾”地站起身来:“不,不可。”
沈涣栀瞧着她,笑意清浅,夏柔欢自知失态,面‘色’又红了,坐了回去,嗫嚅着:“臣妾……”沈涣栀一笑涵盖了:“你也只不过是求*心切,本宫明白。”夏柔欢歉意地笑笑:“那臣妾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王眼里根本便是没有臣妾的。”沈涣栀想了想,道:“本宫已为你腾了地方,你也认得元烈殿的路。你自己去就是了。”夏柔欢慌慌张:“这样就行了吗?可臣妾毕竟是‘女’子……怎能送上‘门’去呢?”“难道要王自己想起你吗?你自己心里明明白白知道这种可能的多少。”
“可是……”夏柔欢依然有些踌躇。“你独个儿这样去,王未必会看重。依本宫的意思,带上这个。”沈涣栀从腰间褪下那块雪凉的‘玉’佩,‘交’到夏柔欢手上,不知怎的,动作有些滞缓。
“这是?”夏柔欢拿到眼前,不禁“呀”地一声叫了出来:“这是鸳鸯‘玉’佩呢!可臣妾带着它,真的可以一举赢得圣恩吗?”沈涣栀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若信本宫,便带着它。”
夏柔欢若戴了此‘玉’佩,将会带来什么沈涣栀不敢想象,也许是庭城的心痛与愤怒吧?然而,她却无法再陪在他身边,解他心忧了。
指尖微微发凉,沈涣栀轻轻道:“一定,要让王看到这块‘玉’佩,你才有可能留宿元烈殿。”夏柔欢点了点头:“这比竟是闺阁‘女’儿家的东西,寓意又……王新婚燕尔,会不会——”沈涣栀打断了她:“不会,王不会怪罪,更没有人敢说什么。”
从长秋宫走出时,沈涣栀听到角落中一声冷笑。循声望去,‘女’子正美‘艳’如倍蕾。沈涣栀微微蹙眉:“陈容华。”‘女’子微微弯了弯膝,算是见礼。
陈容华脸上满是冷讽之笑:“看来昭仪是狗急跳墙了。”星河觉得她的话刺耳,‘欲’上前:“你!”却被沈涣栀一把按住,她低声:“不得无礼。”陈容华又是一声笑意,夹杂在冷风里,显得格外‘阴’森刺骨:“难道不是吗?昭仪已经耐不住了。仅仅是失*几日昭仪便受不了,可想在昭仪得意的这些时光里,后宫其余的‘女’子都是怎么过的!”陈容华声音发颤,带着深重的恨意。
“本宫不知道,也不关心别人的日子,本宫只能顾及到自己罢了,至于旁的,本宫实在顾念不起,还请陈容华海涵。”沈涣栀声音冷淡,转身离开。
陈容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格外的冰冷,仿佛是诅咒:“所以昭仪落得如今境地才算是苍天有眼!”脚步猛地一停,星河恨恨地道:“她一个深宫‘妇’人,没来由地发什么牢‘骚’,娘娘您不要理会。”
听着这话,沈涣栀只觉得可笑,深宫‘妇’人,她何尝又不是深宫‘妇’人?
她们都是被囚禁在金笼中互相残杀的鸟儿。美丑无异,善恶不分,只是浑身带血罢了,最终也不知究竟赢的是谁,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个男人今晚又‘花’落谁家。
没有回头,沈涣栀快步离开了长秋宫。
星河急切地跟上她的脚步,微微喘声:“娘娘您怎么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只不过是个容华,怎可如此张狂!”沈涣栀只笑得凄美:“与她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星河,我刚刚将王拱手让人了,我哪里还有心思整治她。”一蹙眉,星河道:“那块‘玉’佩是王送娘娘的不假,虽不算名贵,那鸳鸯纹样的寓意却是极好,娘娘怎可给了旁人啊?”“连你都知道的道理,本宫却浑若不懂。”沈涣栀低喃,鼻尖微酸。
“娘娘不是不懂,娘娘也有自己的苦楚。”星河安慰道。沈涣栀苦笑:“我哪里有什么苦楚?我只不过是惦记着我自己罢了。我的心里,根本不配装下王这么一个人儿。星河,我始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子。”星河强烈地摇头,却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星河终于闷闷道:“是奴婢愚钝,若是月湖姐姐陪着娘娘,必然会解开娘娘心结了。”沈涣栀心生怜惜:“星河,我一直同等视你与月湖,并真正将你们当做是我的亲人。我在这宫里,也就只有你们可以谈得上一二了,对着旁人的假面孔,我又能说什么呢?”星河小声:“可奴婢终究不如旁人聪慧,懂得如何才能讨娘娘欢心。”沈涣栀叹了口气:“旁人需要讨我欢心,星河,你只要拿出真心来对我就是了。”
点了点头,星河轻声:“娘娘您也别急,王未必会临幸夏婕妤的。”“没有那块‘玉’佩,他一定不会。有了那块‘玉’佩,他必然为之。”沈涣栀逐渐心灰意冷,泪水漫出了眼眶。
他看到了被沈涣栀解下的鸳鸯‘玉’佩,必然会以为她已孤身而去,怎么还会原谅她呢?他帝王家本是心高气傲,遇到‘女’子的再三冷遇,怎能不怒?
若他退却,她也只有无话可说。她如此做,也只不过是为了无声无息地夺取静心的*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