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见永宁帝忽而面色凝重,不知何故,大殿之内,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永宁帝在没有想到良策之前,并没有准备让这些大臣散班的意思。
袁廷贞何许人也,为官数十载,一眼便瞧出永宁帝的担忧。
袁廷贞心中乐不可支,自己在保举潘广尧时,便已经猜到此时朝中无主帅可用,朝廷剩下的那些将领,能力有限,作为副帅或统军的将军尚可,但若说能够调配十数万大军协同作战,务必指挥妥当、布阵有素,且早有很高的军威,这一点却是没人能担此大任的。
所以,永宁帝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所以,下一步棋怎么走,袁廷贞早已设计完毕。
袁廷贞等了片刻,由着永宁帝伤神。只有足够的烦忧,才会觉得自己的提议,无可挑剔,无可拒绝。
袁廷贞胸有成竹:“启奏陛下,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数万大军征战沙场,每日所耗军粮近乎万石,无粮便无军,军心不稳,如何杀敌。故臣保举二人,以筹措粮草,按需供应,策应大军早日凯旋!”
袁廷贞这话说的含蓄,但永宁帝也听的明白。很明显,袁廷贞看出了自己的忧虑,这样的大臣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兵马交由潘广尧等人,那对于云照朝廷来说,是很大的威胁。不过,若是能够扼住大军粮草供应,那便会少了一分危险。
兵可以无赏,却不能无粮,行军打仗岂能饿着肚子。
把握粮草供给,便能掌握军队的主动权。
永宁帝“唔”了一声,道:“粮草至关重要,不知袁爱卿保举者何人耶?”
袁廷贞道:“臣保举晋王为粮草官,并户部侍郎全琮一同监理粮草之事。”
袁廷贞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有的人不知何故,低头窃窃私语,
有的则恍如惊弓之鸟,对此唯恐避之不及。
大多数则心知肚明,这是袁廷贞借着战乱之事,再给晋王镶金戴玉呢。现在的牌面十分明显了,袁廷贞是晋王的人!
永宁帝轻叹:“袁爱卿,你是说让张勇总领粮草筹措供应之事?”
“臣有此意。晋王殿下为人正直,处事不惊,更得圣人谆谆教诲,常怀精忠之心。其统领健步营更是将健步营经营的无可挑剔,晋王有能力担此大任。更何况……”袁廷贞说的这里,忽而沉吟不语。
“爱卿但说无妨……”永宁帝龙袍轻整,知道袁廷贞话有隐晦,忽而送他胆识,令其直言不讳。
有了永宁帝这话,袁廷贞才缓缓说道:“更何况晋王贵为皇子,各州府郡县必然不敢怠慢粮草筹措之事,此其一之优点。另外有晋王坐镇粮草军需,调配健步营里的将领统军,将帅和,更可保证粮草安全,此其二。晋王出征,如皇室亲临,携圣人之恩,云照之威,众军眼见晋王身在行伍,自然士气大增,此其三也。更有户部侍郎从中辅佐,可保万无一失。”
永宁帝闻言,连连称是。
有皇家子弟再,无论是各地州府,还是东海王都会有所忌惮,而更能够时刻提醒
众军士,这天下终究是他的天下,天下是他圣人的……圣人于万民同在!
永宁帝颔首:“爱卿考虑周全,朕深感欣慰。便以此拟旨用印吧。哦,对了。关于监国投票一事,通知下去,延缓一段时间……”
众臣又是一片低声细语……
众臣散班,永宁帝转而摆驾司礼监。
黄安等一众值班太监连忙出门相迎。
永宁帝屏退众太监,独留下黄安一人。
黄安满面堆笑,不知圣人这是何故。早先传话的太监早将庄孙明的话传到了司礼监,黄安已知流霜和离月二国犯境之事。正准备想些法子,圣人便到了,还独自留下自己一人,这让黄安有些不安。
脸上虽笑容满面,心里早已七上八下,猜度永宁帝亲至的原因。
“黄安!你跟随朕有多少年了……”永宁忽然问起这事来。
“回圣人主子,自永宁十五年至今,已有三十二年零八个月了。”黄安小心回答。
“嗯,三十多年……不短了,不短了。一晃咱们都老了……”永宁把玩着主案上的一支笔,笔端赤红,笔杆由玉石磨制,精雕细琢。
“老奴岂敢于圣人比肩,圣人主子正直壮年,神采奕奕,天威昭昭……奴才觉得,主子还是以前那般模样!”
“你就少来这些虚言。知道朕为何独自留下你一人么?”
永宁帝将笔沾了朱砂墨,黄安早铺好一页白纸。
“奴才不知,奴才怎敢妄猜圣意!”
“朕临朝近五十载,身边的人是来一波,走一波。至今回头看时,却没有一个能够称之为心腹之臣。唯独你……黄安,能够守着朕三十多年。朕甚是欣慰!”永宁说话间,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忠”字。
黄安噗通一声,拜伏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圣人主子,奴才……奴才实不知哪里错了,若是做差了事,主子只管责罚。侍奉主子是奴才的福分……岂敢承主子这番荣耀!”
“行了……朕并非怪你!不过有感而发,你这么一闹,朕都不知该如何言语了。”永宁将那副字提再手中,问道:“你可知这是何字!”
“回主子,这是忠,尽忠尽职的忠。”
“不过,但凡一个忠,听起来好听,看起来却不是个滋味。口腹蜜剑,一剑穿心。一个忠字,最难得耶。”永宁帝悠悠一叹,将手中那幅“忠”字交到黄安手中。
黄安眼珠一转,双手捧着字幅:“主子,依奴才看,这忠乃是悬剑于心,犹如刻字于背,时刻提醒做臣子的,要精忠报国,用这口舌之利,心上之剑,以解圣人之忧,以平国家之难,以扶社稷之危!”
“好你个黄安,朕以为只有那些朝中的老顽固晓得弄出这些花花肠子解释,你竟也给朕漏了这么一手。”永宁帝负手身后,颇为开心:“朕找你原是有事让你去办!”
“为主子分忧解难,是奴才分内的事。请主子吩咐便了……”
“嗯。朕已决议诏东海潘广尧领军抵挡流霜、离月二国,这大军在外,不能缺了监军。朕思来想
去,这趟差事,也只有你可以替朕跑一遭了!”永宁踱了两步,坐到正堂茶榻之上。
黄安闻言,登时舒了口气,心中却也知道,这个监军一职,怕是不好做。
“奴才只怕会坏了事……”黄安本欲恭却一番,刚一开口,便见永宁脸上肌肉微颤,心知不妙,连忙改口道:“奴才谢圣人主子赐字,奴才自知能力浅薄,也定当殚精竭虑,为主子效劳,尽忠报主子知遇之恩!”
永宁帝笑道:“监军一职该如何做,望你思量一番。行了,朕乏了,你准备准备,晚些和潘广尧一同行军去吧。”
说完,永宁帝摆驾回殿,留下黄安一人,兀自琢磨这永宁这话的含义。
其实,黄安很明白永宁帝的用意。但是这一次不是开玩笑,而是面对两国扣关之难,如何能够做到让圣人安心,又令潘广尧不感到制钳,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的。
沈牧这两日茶饭不思,多半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内。
五叔的死,对沈牧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更让沈牧头疼的是,那个来自西方的杀手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要杀了五叔?
原因?理由?沈牧一概想不明白。
五叔即便曾经修道时得罪过一些人,也由不得西方的刺客来刺杀。而自己更没有任何资格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难道这一切都和那个“尊上”有关系?
那个神秘的尊上身边的确有来自西方的高人,可是,他应当不会关注自己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才是!
无论如何,目前唯一的线索最有可能指向的便是那伙人,也许只有查清楚那人的底细,才知道对错与否!
不过想要查那些人的身份谈何容易,随便挑出一个人来,便是碾压自己的存在。若是找上龙泽帮忙也是枉然。陈萍说过,那些人是知命境的高人,以他们的修为,怕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当日再破庙之中,若非因子谷的出现,自己早化成一摊“污血”了,死的连渣都不剩。
想要查出原因,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修行。然后……然后求助于他人!!!
求助谁?
沈牧首先想到的便是陈萍。
想到就要做。
沈牧稍做整理,便开了房门,正于段超撞了个满怀。
“你小子总算愿意出来了……”段超的语气,关心大过揶揄。
“段大哥……”沈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见曾柔水端着一碗粥跟在段超身后。
“沈先生这是要出去么?你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的。这碗粥,先喝了……再出去吧!”曾柔水小心言语,唯恐沈牧听的不耐烦,又关了房门。
“多谢曾姑娘,多谢段大哥……我……我的确不饿的,这粥……”沈牧这话是实话,自从上次修炼以后,腹中很少会有饥饿感。
“你个混球……谁整天满嘴的大道理,今儿轮到自己了,偏来不讲理了?曾妹这粥熬了许久时间,你小子若是不吃完,今日哪也不准去……”段超说话间,不由分说,将沈牧拖回房间内,按在饭桌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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