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将信将疑,手持这棍子,退后两步,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找我有事?”
沈牧道:“没事谁大白天的往这后巷口里钻,没事我一路喊你作甚!”
女子道:“或许……或许……弗伦德说过,你们云照国的人都是花言巧语,色胆……色胆如天的坏人……那个,我又不认得你……你喊我作甚!”
沈牧仰头捏住鼻子,用嘴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姑娘,马上色胆包天……唉!就算是在下有色胆,也不会傻到当着大街上那么多人为非作歹吧……我是……我是来给你送这个东西……”
沈牧摊开手掌,掌心是个红色的小包裹。
女子指了指自己,道:“给我的?什么东西!”
沈牧揉着鼻子,道:“你打开看看便知!”
那女子一手持棍,一手拿过包裹,轻轻拆开一看,是她方才心仪的那对玉镯。当即面色大喜,连木棍都丢在地上,欢喜道:“是它们……”
她将玉镯持在手中,反复看了一眼,忽的又带着戒心道:“你……你不是说要送人的么?怎么突然又给了我?”
沈牧道:“嗐!你还不明白么?我不过是故意那么一说。若不然,这镯子谁能买得起?”
女子欢喜道:“真的?”
沈牧道:“如假包换!”
那女子“哎哟”一声,道:“真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坏人,所以……”
沈牧见鼻血流的缓了,长吁口气道:“不碍事……怪在下鲁莽了……”
他这手一放下,那女子瞧着沈牧的鼻子红彤彤的肿的老高,登时咯咯大笑。
沈牧不知她因何发笑,只道:“姑娘……你再笑什么?”
那女子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笑你……只是有点忍不住!”她接着干咳一声,止住笑声续道:“先生,谢谢你。这镯子要多少钱?我这就付给你!”
沈牧摆手道:“银子就没必要了,这个就当送给姑娘的见面礼。不过……在下倒是有件事想请姑娘帮个忙……在下也是个生意人,本来想乘着八国商团到咱们这里的时机,于你们交流一下。可惜在下这……在下听不懂这外国的语言。刚才凑巧见到姑娘用的是我们云照国语,所以,想请姑娘帮忙做个翻译……”
那女子道:“这个简单……不过我也只能听的懂大概……你是个好人,我答应你了……”
她将玉镯小心收好,又道:“我叫艾薇儿,你们云照国的姑娘叫的我头皮发麻……你还是叫我艾薇儿吧”
艾薇儿?酵母天后?得,这名字听起来好听,其实西方世界也就和李子涵一样,都是烂大街的存在。
沈牧这时才想起仔细打量那女子,但见她高鼻梁,大眼睛,尖下巴,标准的乌克兰女子模样,禁不住又在想这世界上的人种分类居然和地球上一样,真是太巧合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沈牧请艾薇儿当做译官,和十几名别国的来客做了相关的交流。
艾薇儿是卡佛斯人,家族世代经商,做的都是远洋贸易,故而她一生下来就开始学习各国的语言。大概都能够听的懂,却说的不是特别顺畅。
沈牧有了她的帮助,很快便取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艾薇儿倒也十分热情,可能是出于打伤沈牧的缘故,奔走了一个多时辰竟毫无半点怨言。
眼见日落西山,沈牧本想邀请艾薇儿吃顿便道,但又想着他二人终究男女有别,初次见面就要请人吃饭,这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居心不良。
艾薇儿也说有商队的同伴再驿站等着自己,若是回去晚了,他们一定会担心。
二人互相告别,各奔东西。
沈牧想到今晚还有要事,一会到客栈,就教小二整了些饭菜,胡乱填饱肚子,只等马林子回来。
知茶局内,锣鼓喧天,按照流程,到了日暮时分,就开始招呼众人入宴听戏。
宴会用的菜品经过精挑细选,既要突出云照国的风俗,又需显得雍容华贵,更要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
再考究这件事上,皇宫里出来的邱公公可谓轻车熟路。
所以,鱼、肉、蔬果是必不可少的。酒也选了白酒,黄酒和西方四国喜好的红酒……菜品的摆盘也十分漂亮,大有三分菜色七分摆盘的模样。
酒菜上齐之后,邱公公登上戏台,文文绉绉的说了一大通。这些话都是成型的官文,邱公公听的多了,完全不用思考就可以背的出来。
说完开场白,邱公公从婢女捧着的茶盘上举起一杯酒,扬声道:“今儿咱家替兴翟的茶农敬一杯诸位王爷、侯爷和再坐的各位。今天大家不醉不归,明儿歇息一天,后天咱们在开场议茶!”
这些都是规矩,各国使团个个门清。只待邱公公敲响铜锣,戏台开唱后。便开始推杯换盏,各自把酒倒满,互祝起来。
邱公公陪座的是各国的官员,而朱彪则和八国商会的会长同坐一桌。
官员走马观花的换,这些会长可都是年年见的老相识。
朱彪是个劝酒的高手,开场没多会,酒已经喝了四五轮。
这边门童前来禀报,说沈牧前来拜会。这几日沈牧进出知茶局多次,门童早就记住他的姓名了。
朱彪略带醉意,知道沈牧所来何事。叫门童先引沈牧去后厢等待,这里结束之后,再去于他相见。
门童领命去了。
几名会长一阵劝酒,朱彪一一回敬。他再这个衙门“持家”已有些年岁,喝酒这件事,向来都是来者不拒。
戏听完,酒喝饱。邱公公亲自带着卫兵将使团送回驿站。进行时,朱彪想起沈牧那件事,附在邱公公耳边低语几次。
邱公公听罢,冷哼一声道:“无品无阶,咱家因何要见他。”
朱彪心底盘算着银子,硬着头皮道:“公公不妨见一见,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邱公公沉吟道:“既然朱大人这么说,咱家回头便去见上一见,算是给朱大人留份面子……”
朱彪卑躬屈膝,连连道谢。
送走使团,朱彪当先去了后厢。
沈牧若无其事的坐在太师椅上把弄着手里的茶碗。
茶已经喝完,也抽空上了趟厕所。
朱彪一进门,便道:“哎哟,我的沈老板,你怎的这么心急,不能给本官留些时间,先斡旋一番?”
沈牧此时已等的有些犯困,听到朱彪这么一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动两下,才缓缓说道:“朱大人,你我再同一条船上,这件事并非朱大人一个人的事,也是我沈牧的事。”
朱彪道:“正因为如此,本官才要慢慢仔细的琢磨一下,该如何向邱公公商榷才是。”
沈牧道:“朱大人糊涂了……邱公公那话间之意再明显不过,怎么大人却听不出来!”
朱彪疑惑道:“什么意思?”
沈牧道:“朱大人不是说过,邱公公因为被降了职,所以心生郁闷么?而朱大人又是内务府一手提拔的知茶局支事,邱公公将怨气撒在咱们身上,本来就无可厚非。”
朱彪道:“这么说,咱们这件事是办不成了?”
沈牧道:“不,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带着怨气,咱们只要把这怨气给消除,邱公公自然就成了咱们这条船上的人了!”
朱彪拂袖道:“说的容易,难道你是让本官到康都督那里替他求情?本官也够不到督主面儿!”
沈牧笑了笑,道:“朱大人……我的朱大人……您就稍安勿躁,回头我来和邱公公说说!”
朱彪道:“本官可警告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身份……惹了事,本官也没办法替你兜住!”
让你背黑锅,可能么?真的有什么问题,还不是一脚将我踹开!
沈牧心中一闷,其实他是很不愿意和官府做生意的。他们若是耍起赖,你便是有理也没有门路去说的清楚……
可惜,在这个世界,能做的生意并不多。想要富可敌国,要么囤积居奇,赚天灾人祸的钱,要么就只能做“红顶商人”。
等了半个时辰,邱公公才到后厢。
一进门,邱公公一副趾高气扬的抬起下巴,眼望着房梁,尖声细语道:“是谁呀?这么晚要见咱家!”
朱彪迎上两步道:“公公辛苦,快请上座……这是沈牧,今儿白日里见过……”
邱公公道:“嗯,见过了又何必在见……有什么话,明儿不能说么?”
朱彪刚要说话,沈牧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抢上一步,恭敬一拜,道:“草民沈牧,拜见公公!”
邱公公看也不看沈牧一眼,兀自喝了口茶,茶水是女婢刚刚奉上的,热气腾腾。
“说吧,有什么事!咱家忙了一天,这身子骨经不住折腾……”
沈牧道:“公公辛苦,草民岂会不知。恰好沈牧从定州带了几只上好的百年老参,已经送到膳房,明早请人炖了汤,给公公补补气。”
邱公公不屑道:“定州的参怎比的过京城的万分之一。”
沈牧道:“公公说的是,这参是雪国的深山野参,沈牧早听说公公要来兴翟,特别令下人淘换来三支。听说这参有益气养血,增寿延年之效”
邱公公闻言,眼睛一亮:“若是如此,明儿咱家便尝尝味道……沈老板,说吧,你找咱家到底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