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颇为不解,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无虑来?他向来只听说过无忧先生的名号,再二十多年前,曾以自创的阵法,以一人之力,困住了云台山六十多名道修高手。
自己于无忧本是一宗,奈何无忧其人性格有些古怪,和宗内许多事都过不到一块儿。于是自十几年前起,无忧便隐居深山之中,自己盖了个小楼,取名“尚零斋”,从此与世隔绝,潜心修道!
早些年,宁寒曾来拜访过。毕竟是家师的好友,宁寒作为晚辈拜访,权当尽些孝心,可从没听说过这里还有他人。
“天香凝露”那是用近百种草药炼制而成,其中以“天香花”最为稀缺,据说此花生长在玄冰之中,每二十年才能开花一次,每次开花只持续一个钟头,花谢之后,其根便会腐烂,继而消失于冰雪之中
这种花本就稀少,加上它这开花便枯萎的属性,导致“天香花”成了可遇不可求的奇药。
无忧许多年前游历雪之国,偶遇此花成年株苗,天赐宝物,怎会浪费。便在花的四周设置了阵法守护,愣是等了足足五年光景,才得了六七株花枝。
因天香花生于极寒之地,药性强劲,依着体内的阴寒之气流通于四肢百骸,再配以各种上等药材辅之,有疏通经脉之效。
经脉堵塞者,若是服用此药,经脉自会畅通无阻,道炁也会更加顺畅。常人服之,也可增强道炁。
“天香凝露”的珍贵性,不言而喻。这等仙药,无忧又怎会平白无故送人?那个无虑到底是谁?仅能得无忧这般厚爱?当年离镜宗宗主亲自问无忧讨药,也只得两颗。
宁寒想到这里,对那无虑更加有了兴趣。
对面的山头,看似不远,若是自己腿脚利索,转瞬便至。可惜如今……
宁寒滑动小车,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牧送别郭高二人,见着时候尚早,便独自在定州府中闲逛。
说是闲逛,实则是在寻找可以瞧得上眼的宝贝。
若是想要接手七星寨的产业,定州府尹那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登门就得备礼物。两手空空,谁会见你……
义气门里唯一的宝贝就是那见不得光的“血珊瑚”。所以,想要拜访,还得重新挑一个上好的宝贝才是。
定州城最大的古董店就是“石玉满堂”了。沈牧首次进城之时,便已知道这个店铺的所在。此时悠悠逛过来,心里盘算着应当买个什么东西才是。
他想的入迷,没注意弄堂的转角处走来的两人,这一下撞了个满怀,幸亏有的慢,只一个踉跄,便站住了身形。
只听一人扬声怒喝:“哪里蹦出来的狗奴才,没长眼睛么?”
沈牧原是想要道歉,听到那人喝骂,登时气道:“你这人倒是得理不饶人,我不过撞了你一下,却来骂我是狗,我若是狗,你撞了狗,岂不是比狗还瞎眼么?”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这厮,居然还敢强词夺理。走走走……跟我去见官,让大人给定个是非对错!”
沈牧抬眼瞧去,但见一妇人双手叉腰,娇蛮跋扈的模样,说话时,便已准备来纠沈牧衣领。而她身后,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绣帕遮面,拿眼一直冲着四周小心张望,似乎有点怕生,又好似再提档甚么。
沈牧一个躲闪,那妇人一把抓空,“哎哟”一声道:“喝,臭不要脸的,还敢躲……瞧我不拿你见官。”
沈牧边躲边道:“这位婶婶,怎的这般无赖。我已说了并非有意,也要诚意道歉……你何必……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妇道人家追着我一个大小伙子,成何体统!”
那妇人忽的停手,沉吟道:“你说的也是……行,我不抓你,由你自己去衙门见官也行。”
沈牧暗道:这妇人是不是一根筋,怎么张口闭口见官,难不成那官家衙门是你家后院不成。
这话沈牧是不敢说出来的,历来好汉不于女斗。和妇人一般见识,那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沈牧冲着妇人背后那女子拜了一拜,道:“打扰小姐,方才在下因想事情入了迷……”
他这话尚未说完,便见那女子脸色忽的一变,轻声轻语道:“吴妈,快走,他又追来了!”,推搡着妇人往巷子里快走。
那吴妈啐了一声,拉着女子拐进巷子。身后传来一阵骂声:“今儿便宜你这狗东西……”
沈牧摇摇头,这妇人还真是尽显毒舌本分。便是走了,也要逞些口舌之快。
二人刚走不远,便有一名公子哥模样的青年追了过来,见沈牧立在巷口,横了一眼道:“瞧不见这是路么?好狗不挡道……快快给爷让开!”
沈牧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今儿这是怎么了?我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居然接连被人骂成狗儿!妇人倒也罢了,这公子瞧着细皮嫩肉的,也似个读书人,出口竟是这般恶毒。得,反正眼下无事,我倒要和你说道说道。
沈牧立住身形,淡淡一笑,下巴微微扬起,装作什么都未听见一般,直起耳朵道:“咦,怎的我好像听到一阵狗叫……莫不是我踩到狗尾巴了?”
那公子岂会不知沈牧再说自己,当即双手推来,料定能将沈牧推倒在地,继而再给他来上两脚。不料,他明明瞧准了沈牧所在的方位,用力推来之时,沈牧已不见了踪迹。更兼用力过猛,带着自己往前跌了两步。
沈牧修习数月,虽是没有什么鲜明成就。但是和这白面公子相比,那已是绰绰有余。见他推来,脚下一滑,让开半步。待那公子跌向前时,伸手一探,拎住公子后衣领,将他扯住。
他将公子拖了回来,口中揶揄道:“嗨,我当是条狗,原来是个瞎子!”
那公子被他这么一拉,脸涨的通红,扭动身体想要摆脱沈牧束缚,口中直道:“快放开我……你……你不要命了!”
沈牧故作惊吓,道:“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他瞅准了时间,忽的一松手。那公子正奋力挣脱,不料失了力道,身子由不得自己,直撞到巷口的石墙之上。
“咚”的一声响,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一跌,直将脑门磕出鸡蛋大小的伤口,渗出鲜血来!
那公子捂着额头,嗷嗷直叫:“你……你知道我是谁么?竟敢……竟敢对本公子……放肆!”
沈牧瞧他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哎哟,公子,这是对不住。我这眼神不大好,刚是你自己教咱撒手……哪知……哪知你会这样……”
那公子恨恨一顿足,道:“若不是本公子……哎哟……你给我等着,回头定教你好看!”他自知斗不过沈牧,放了句狠话,追这妇人和那女子的方向去了……
沈牧被这一顿折腾,好气又好笑……这感情有些小学生约架小树林的味道!
到了“石玉满堂”,那掌柜识得沈牧是福超银庄的东家,遂将他奉为上宾。
沈牧问了一些官家送礼的门路。那掌柜的也是个商人,自是知道沈牧的意思。便将自己所知一一说于沈牧听,又抱出一个锦盒,说是用来自流霜的玛瑙雕成的一对麒麟。
流霜的玛瑙可是云照国达官贵族争相收藏的宝物。晶莹剔透,色彩绚丽,比之柔和通透的玉石多了一份玲珑炫目。用这个当见面礼,那是最好不过了!
沈牧见那两只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通体的红色纹理好似流云。这要是放到现代,可定是博物馆陈列的镇馆之宝。
银子并不是问题,“石玉满堂”的掌柜也是个精明人,并没有要太惊人的价格。
沈牧捧着锦盒,琢磨着该何时去拜访那位定州衙门的头号人物。
“嗨,就那小子,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沈牧尚未反应,到听的身后一群人一声叫骂,冲将过来。由不得他转身去看,撒开腿便跑。
身后那群人只喊“站住,龟儿子有种站住!”
站住?真不知道为啥每一个追人的都这么喊。谁又不是傻子,真的站住了,岂不是要挨一顿板子。
沈牧跑的飞快,如箭一般,径直往义气门所在的大路逃奔。
不用沈牧去看,已经知道追自己的人是谁了,就是没想到那公子哥居然来的这么快!
沈牧的脚力和眼力早已今非昔比,便是再车水马龙的闹市中,也能够见缝插针,像个泥鳅一般。呲溜一下,滑出老远距离。
将到义气门的时候,马林子已带人迎了出来。看门的弟子老远就瞧见有人在追沈先生,一声招呼,马林子当即带了十几个人冲出院子,护再沈牧身前。
沈牧这一阵奔跑,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自己也是暗暗一惊,看来这修道之后还真是不一样。
那十数人也追了上来,一个个喘着粗气。那公子也双手扶住大腿,不停喘气。
马林子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闹事居然闹到咱家门口来了。”
那公子见着沈牧身前多了十几个精壮汉子,也是一愣,边喘息边道:“好小子,怪不得跑的……这么快……原来……原来再这里等着爷呢!”
沈牧眉头紧锁,这定州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看来钱朗后继有人了,就是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一时之间还不能随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