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东成和褚雄二人出了房间。梁东成脸色陡变,提掌一拍楼梯扶手,狠狠道:“甚么东西,也敢跟我平起平坐!”
褚雄凑近道:“二爷,你说咋办!”
梁东成道:“人都准备好了么。”
褚雄道:“准备好了,就等二爷发话了。”
梁东成道:“他段超以为再旁边摆了几桌,教定州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我就不敢动他,太天真了。待会儿我去隔壁的春风楼,稳住那些商贾,你们尽快把事情办了,做的漂亮点,完事丢进护城河里喂鱼,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们。”
褚雄道:“可是这里临近内城,我怕吵闹起来,惊扰了官兵。”
梁东成道:“知道为什么安排今儿么?今儿太守大人娶了五姨太,内城的大小官员今儿都去拜贺,大当家的一早就准备了贺礼前去。至于守城的队伍,我也教人送去了花酒。今儿不会有官兵,你放开手了做。”
褚雄嘿嘿一笑,道:“明白了,二爷尽管放心!”
沈牧等了片刻,不见梁东成回来,心中暗叫不好,再不走,只怕这醉月楼就要被围了。便用脚踢了一下段超,站起身来,道:“嗨,当家的……不成了……不成了!这酒虽好,容易上头来着。又憋了一肚子尿,大当家行个好,快,快带兄弟去方便。”沈牧故作醉态,东倒西歪,拖着段超往门外走。
沈牧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噔噔”一连串的脚步声,这二楼是木质结构,人踏上面脚步清晰。沈牧暗叫不好,但见人影一闪,沈某连忙后退两步。一柄马刀,已经砍了进来。若非他退的及时,定然已是交代了这里。
门外站着十来人,黑衣蒙面,手持刀斧,涌进门内。
只听一声扬声喊道“段超何在!”
‘嗯?’段超本能的应了一声,似乎忘了这些人是来要他性命。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一名黑衣人一刀刺向段超的小腹。等他反映过来想躲已经来不急,段超本能的身子一让,用双手抓住那人握刀的腕子,随着冲劲身体不停的向后退,“咚”的一声,撞翻了酒桌。
碗筷落地,摔个七零八碎。
那人双手握刀,用力向前刺,段超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弓起身子,不敢有丝毫松懈。段超脚下都是残羹和餐具的碎片,一个不注意,踩到茶杯之上,脚下踉跄,险些栽倒。这下若是栽倒,那便是自己送到别人刀口之上。
段超好歹做了多年山大王,乍逢险境,大喝一声,凭着一股爆发力,竟将那人的手腕向前用力一推,身子顺势让到一边。那人力量都用在手腕上,料定这一刀定将段超捅出个透明窟窿,这一下收势不稳,一刀刺进木地板内,入木过半。段超暗叫好险,不给那人拔刀的机会,向他一脚踢去。
那人无奈,只好弃刀闪到一旁。段超想要抬脚在追,却又有四人举刀朝他砍来。当即不及多想,就地一滚躲开刀刃。那四人只将地板砍出道道裂缝,段超这边刚滚开,对方刀则复又砍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爬起身来。
沈牧那边也是险象环生,他本就不会武功,被五个粗壮汉子持刀团团围住,
刀光晃眼,一人提刀劈来,单听的耳边刀风呼呼作响,沈牧连忙躲避,绕着房内柱子打圈儿转。可怜那根木梁,只片刻,被大刀砍出数十道痕迹来。
沈牧瞧了一个空挡,搬起一张椅子朝来人砸去。那人伸手挡住,被椅子砸退了数步。沈牧接连扔了四张椅子,再伸手去捞,却发现再无可用之物。便在这时,背心被张飞虎一掌打中,登时不由的往前跌了几步,待要站住身子,又被一人操刀阚中了臂膀,那刀锋极快,这一刀登时将沈牧皮肉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沈牧哪敢停留,脚下一阵乱踢,将那破碎瓷片当做皮球一样踢飞。那伙黑衣人唯恐被刺到脚跟,连忙躲避。沈牧乘机扯下窗棂上的帘子,冲着火烛之上点燃,呼呼舞动起来。
那帘子本是用来遮挡外人视线所用,此时被沈牧舞动,化作一条喷火布龙,呼呼生威。黑衣人唯恐引火上身,持刀让开火势。
沈牧斜眼看到段超正在被人围攻,眼瞅着便挨了刀子,连忙舞动火帘,朝他靠拢。黑衣人让开数步,沈牧乘机拉起段超,那帘子眼看便要燃尽,沈牧一扬手,将烧着的帘子扔向黑衣人,拉着段超,奔出房间。
走廊内,早已挤满了黑衣人,见着沈牧二人出来,举刀便砍。咔咔几声,只削落数根发丝。
二人哪敢停步,借着惯性,冲破栏杆,跳下二楼。饶是如此快速,沈牧的后背又被刀锋划开一道伤口,段超也见了红。
二人落地就势滚了两圈,待站起身来,便听到身后呼呼风声。原来黑衣人见他们跃下二楼,便将手中斧头当做暗器,朝他们背后丢来。
这本是斧头帮的看家本领,不想在那里都被人当做法宝来用。
二人连番躲避,斧头钉满一地。慌乱间,沈牧瞧着醉月楼的账面柜台处并无人看守,想是老板小二早已躲藏了起来。当即拉着段超,一跃数步,如同过鞍马一般,滑落到账台后面。“咔咔咔”,当时便有五六柄斧头顺着他们的身影钉在账台之上。
沈牧大口喘息,这一番奔逃,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他何曾遇到过等险恶,又从没有过面对面于人搏斗的经验,方才用尽了全身力气和运气,才躲过命丧黄泉。此时稍作休息,面红耳赤,一颗心扑通扑通乱撞。
褚雄见已将段超二人困在账台后,哈哈大笑道:“恁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不知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偏来于咱们作对,今个儿便送你们去投胎,下辈子不要在做人了,做头猪倒符合你们的身份!”说话间,右手一招,一群人手持利器,缓缓朝柜台围来。
段超急道:“沈老弟,咋整?”
沈牧手臂和背后皆受了伤,鲜血渗出,粘住了衣衫。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原本想着借着尿遁出来之后,再转道隔壁的清风楼,却不料时机没有把握住,被他们先动起手来。
沈牧环视四下,但见柜台角落里堆着几坛炒菜用的豆油,遂冲着段超使了个眼色。
二人匍匐前进,一人拖了一坛豆油。忽的站了起来,便那伙人身上砸去。褚雄等人不妨他二人居然反抗起来,当头被砸了个正着。
段超二人接连将那堆在柜台一侧的豆油全砸了出去,一楼的众人连着桌椅板凳全都被淋了油脂,滑腻不堪。沈牧操起柜台少上的烛火大喝一声道:“别动,再动一下,我就可点火了。”
数十黑衣人,如同点了穴道一般,钉在原地不敢动弹,这全身是油,若是碰着了火星,那定然会烧成一团木炭。
褚雄见众人面露胆怯,慌道:“大伙儿别怕,真是燃着了火,他们一样逃不出去。这厮不过吓唬咱们,大伙儿一起上,将他们砍成肉糜。”
众人听了褚雄这话在理,当即便有六人踏步向前。
沈牧喝道:“别动,我们左右一死,拉几个垫背的倒也值了。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那六人立马停住脚步,手持刀剑,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做那出头之鸟。
段超见那伙人有了惧怕,护着沈牧走出柜台,慢慢往大门口移动。
褚雄知道,断然不能叫他们走出去,不然可就麻烦了。他从身侧一人手中夺来大刀,手腕一抖,刀锋向下,冷喝一声道:“老子不信,你敢放火。”
话音方落,纵身而起。褚雄习过几年刀法,只见他若大鹏展翅一般,手中刀法大开大合,瞧准了沈牧持烛火的右手砍去。
刀锋来的极快,沈牧不急多想,照着褚雄面门,将那烛火丢去。
褚雄嘴角上扬,他要的就是沈牧抛开火种。但见他双足一顿,人在半空悬着转了两圈,手中大刀抡开一圈,化做一道狂风,扫向烛火。“叮”一声将那火烛斩落,接着他的左脚扬起一踢,正中火烛,竟将火烛踢出门外。
一众黑衣人瞧着这等变换,齐齐叫了声“好”。
这一系列动作说来慢,实则不过一瞬之间。褚雄踢飞烛火,脚不不停,刀刃直劈沈牧。
沈牧心中骂了一万个他娘,没想到这厮看起来五大三粗,居然有这等俊俏的功夫。不过,你有过桥梯,我有张良计,谁还没有个B计划。
沈牧再褚雄荡开火烛之时,早已操起一条长凳,冲着门上宫灯砸去。众人眼里只有褚雄那入神天威,那注意到沈牧动作。待看到褚雄长刀劈下之时。沈牧的长凳也恰恰砸到了那展四寸余的大灯笼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抬头仰望,随着灯笼的摇曳,一个个瞠目结舌,目不转睛。盼望着,祈求着,那灯笼千万别跌下来。
灯笼晃动不休,却被稳稳的扣在房梁之上,它总久是缠了铁丝,哪能这般轻易落下。
众人吐了口气,许是得救了。
一丝火焰,顺着风口滴下……轰的一声,终是燃着了地上的油。
灯是落不下来,可是所用的灯油却再摇晃中难以维持平稳。
水火无情,寻常的人,如何能够抵抗火焰的侵蚀。大厅内,登时燃成一片火海,火烧了木质的家具,家具又燃着了存放在角落里的酒水,轰隆隆的炸裂开来,那威力,不下于一枚手雷。
至于褚雄和他所带来的数十名黑衣人,虽是在火焰掉落之时,便四散逃开,却哪里快的过蔓延的火势,登时便有人被那无情的火焰吞噬,惨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整个醉月楼,转瞬之间,便已被大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