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峰,
崇明殿,
听雨轩,
别情院的院内。
云舒儿双手捉住秋千绳子,站在秋千架上,随着秋千大幅度的晃荡,小小的身子被晃荡的很高很高,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咯咯笑着,口里还在大声催促:“美女师叔,美女师叔,您再用一点力,我要再荡高一点,我要飞起来,飞起来!”
北墨止颜站在云舒儿的背后,待得云舒儿荡得一个回合,回身落地时,她又在云舒儿的背上轻轻一推,将云舒儿送回到空中,笑道:“裹儿,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荡得这么高,你就不怕摔着吗?”
“不怕、不怕!”
云舒儿摇头笑道;“我手抓的可紧了,不会摔着的!”
北墨止颜却摇头笑道;“你不怕我怕,你师父出门的时候,千叮呤万嘱咐,要我好好看着你,千万不要让他的宝贝徒弟出什么岔子,你说,你若是现在摔着了,出了意外,你师父回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呀!”
云舒儿嘻嘻一笑,问道:“美女师叔,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师父呀?”
北墨止颜一愣,讶然问道:“裹儿,你为什么这么问呀?”
云舒儿依旧笑问道:“美女师叔,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嫁给我师父做老婆了呀?”
北墨止颜脸颊温热,想起秋怀慈,心中微甜,笑道:“胡说!你听谁说的?”
云舒儿得意地笑道:“嘻嘻!我是听美女师伯说的,而且还听了不少你跟我师父的故事,可好听了,可有趣了。”
二师姐整天疯疯癫癫,口无遮拦,说话没个把门,这等事情怎么可以拿来跟一个孩子说呢,而且、而且这个孩子还是秋怀慈的弟子,真是的!
北墨止颜脸色更红了,既而,脸色故意一沉,叱道:“裹儿,你二师伯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人,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许跟她瞎起哄!”
云舒儿笑道:“美女师叔,你若是嫁给了我师父做老婆,我有些担心你!”
北墨止颜见云舒儿只是一个孩子,喜欢胡说八道,但听她这么一说,还是奇心顿起,兴趣嫣然,笑道:“哦!小丫头,那你说说,你担心我什么呀?”
云舒儿嘿嘿一笑,大叫道:“那您给我再使一点力,让我再荡高一点呀!”
“呵呵!小丫头,你倒还会拿捏人,真是一个小妖精啊!”
北墨止颜嘿嘿一笑,那推着云舒儿后背的手上稍稍加了一点力道:“裹儿,你说,你担心师叔什么呀!”
云舒儿笑道:“嘻嘻!师叔,裹儿是在担心,你要是嫁给了我师父,你若是不能讨好我,可能会受到我的折磨哦!”
北墨止颜一愣,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叫道:“呵呵!大话连篇,难道我害怕你一个小丫头不成!”
“美女师叔,我很厉害的,您可千万不要小看我哟!”
云舒儿得意地笑着,只顾着说话,抓着绳子的手掌略略一松,一个没有抓牢,在秋千的度送一下,身子便飞向了空中,向院外摔去。
云舒儿身在空中,眼睛瞪着地面,手足乱舞,口里哇哇大叫:“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美女师叔,你快来接住我,快点接住我呀!”
北墨止颜见云舒儿被风筝给摔飞了出去了,大惊失色,身子一纵,就要飞身去相救裹儿,可是,亦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个蓝色身影自院外飞了起来,纵入院门,双手一抱,接住了向地面坠落的云舒儿。
北墨止颜见云舒儿安然无事,松了一口气,拍拍剧跳的胸脯,走过去,对蓝衣人感激地笑道:“二师姐,幸亏你赶来,否则,我可就闯大祸了!”既而,连忙去查看卷缩在元凤焉怀里的云舒儿,见云舒儿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心头又是一紧,不由忧急地叫喊了起来:“裹儿,裹儿,你可别吓我,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云舒儿见戏演的差不多了,就突地在元凤焉的怀里坐直了身子,冲着心急如焚的北墨止颜,笑颜逐开,拍手叫道:“哈哈!美女师叔,吓着了吧,吓着了吧!”
北墨止颜猝不及防,倒真的被云舒儿吓了一跳,她见到云舒儿这兴高采烈的样子,真是笑皆非,一时摇头苦笑,伸指在云舒儿的额头上轻轻一戳,娇嗔地道:“你这个鬼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师叔都快被吓死了,你还在笑,真是没有心肝啊!”
元凤焉见云舒儿没事,就放下了云舒儿,笑着抚摸着云舒儿的头发。
云舒儿笑的更欢了,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坏坏地叫道:“嘿嘿!美女师叔,其实,我是故意摔出去吓唬你的,因为,我在秋千上早就看见了走过来的美女师伯,以美女师伯的本事,她怎么可能接不住我呢,我相信,不管我摔出多远,我都不会有事的!”
北墨止颜与元凤焉听了云舒儿的解释,皆是一怔,一时瞪着云舒儿,惊诧不已,也感慨不已。
唉!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古灵精怪,聪明狡猾,调皮顽劣,大胆妄为,让人头疼啊!
北墨止颜刚才见了云舒儿的险情,惊恐得心都快跳出胸膛,想想都心有余悸,没想到却是被云舒儿戏耍了,心里那个气啊!她神色凝滞,既而眼睛一翻,粉脸一板,扭头转身就要回屋。
云舒儿知道自己刚才玩得太过火了,心生歉意,连忙一溜小跑,上前双臂一横,挡住了北墨止颜去路,歉意地叫道;“美女师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您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嘛!”
北墨止颜停下了脚步,不瞅云舒儿,仰着头,冷着脸,淡淡地叫道:“不生气,不生气,我一个大人怎么会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云舒儿叫道:“美女师叔,你既然不生气了,咱们玩的好好的,那您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北墨止颜感慨道:“因为你是祖宗,我跟你玩不起!”
云舒儿噗嗤一笑,但随即发觉不妥,连忙强行忍住笑声,神色一凝,一把抱住北墨止颜的双腿,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声音软糯地说道:“美女师叔,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作弄您了,您跟我玩好不好,好不好嘛!”说着,冲着站在北墨止颜背后的元凤焉使了一个眼色。
元凤焉却将脸侧到一边,将云舒儿的求助,装作没看见。
云舒儿见美女师伯不理她,没法,只得继续发挥她癞皮狗不要脸的本事,紧紧搂住北墨止颜的双腿,仰着小脸,盯着北墨止颜,露出谄媚的笑容,声音甜腻腻地叫道:“美女师叔,裹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作弄你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师侄,好不好吗!”一边恳求,一面轻轻地摇晃着北墨止颜。
北墨止颜听得云舒儿装出来的爹爹的恳求声,心里一阵发酥,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那里受得了,连忙苦笑着叫道:“好了好了,鬼丫头,别叫了,叫的我寒毛都竖起来了,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云舒儿见北墨止颜投降了,嘿嘿一笑,一手牵着北墨止颜,一手牵着元凤焉,叫道:“好好好!美女师叔,美女师伯,咱们来玩捉迷藏吧!”
元凤焉笑道:“裹儿,你怎么这么爱闹腾呀!”
云舒儿撇撇嘴,无奈地叫道:“美女师伯,我师父下山之后,美女师叔又不许我在山上四处走动,又没有小孩跟我玩,无聊死了,我不跟你们闹腾,这日子怎么过呀!”
北墨止颜笑道:“谁不让你在山上玩耍了,只是你没来几天,老是到处搬弄东西,调皮捣蛋,不得安宁,我要是放任你不管,让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师父交代呀!”
云舒儿吐吐舌头,瞅着元凤焉,笑道;“美女师伯,您是不是过来送东西给我吃的呀?”
元凤焉一愣,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舒儿嘻嘻一笑,延着脸说道:“因为我闻到您带来的美食的香味了!”
元凤焉捏捏云舒儿的脸蛋,笑道:“真是一只狗鼻子,嗅觉这么灵!”既而,牵着云舒儿向你屋内走去,道;“师伯给你带来好吃的了,都是你没有吃过的好东西哟!”进了屋子,就自乾坤袋里拿出了许多的美食来,热的冷的鲜的干的,天上地下,各色奇珍,摆了一桌子。
云舒儿见到一桌子的美食,自是兴奋不已,眼中发亮,脸露笑意,连忙双手抓拿撕扯着各色美食,张开嘴巴,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忘请元凤焉与北墨止颜吃吃,客气一下,好像东西是她的一样。
云舒儿吃着美食,突然问北墨止颜:“美女师叔,这屋子里是不是死过人?”
北墨止颜一愣,笑道:“瞎说!这里是你师父的房间,你师父武功这么高强,从无外人闯进来,这里没有发生过打斗,也没有处罚过门人,怎么会死人呢!”
云舒儿叫道:“既然这屋子里没有死过人,那怎么会闹鬼呀?”
“闹鬼!”
元凤焉听了云舒儿一言,愈发稀奇,讶然问道:“闹什么鬼?”
云舒儿却很认真地说道:“美女师伯,我没有骗您,这个屋子真的闹鬼,这几个晚上,我一躺下,就会有一个小男孩趴在我的床头,呆呆地瞅着我,傻乎乎地笑着,有时候还摸摸我的脸,问我疼不疼,还轻轻地叫我的名子呢!”
北墨止颜与元凤焉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北墨止颜笑道;“裹儿,这屋子干净的很,哪来的鬼,是你做梦吧!”
“没有,没有!”
云舒儿连忙摇摇头,断然否定:“不是做梦,不知做梦!我明明每晚都看见他趴在我床头,听见他在跟我说话,我也想跟他说话,想要抓住他,可是不知为何,我就像魔症了一样,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就爬起不来,而且,我又非常的困倦,一下子就睡着了!”
元凤焉笑问道:“既然有鬼,那你害不害怕呀?”
“不怕、不怕!”
云舒儿连忙摇摇头,叫道:“这个小鬼,虽然长得很奇怪,可是他一直没有伤害我,而且,似乎还很是喜欢我,对我没有恶意的。”
北墨止颜笑着问道:“既然这屋里闹鬼,那晚上要不要师叔陪你,给你壮胆呀?”
“不要、不要!”
云舒儿连忙摆手摇头,着急地叫道:“师叔、师伯,您们虽然天天陪我玩,但您们终究是大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为了不打扰您们,我一直想找一个小孩陪我玩,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孩,我怎么能放过机会呢,今晚上还是让我一个人睡吧,要是有您们在,那小鬼胆子小,就不会再来看我了,到时候,我怎么抓他呀!”
北墨止颜讶然叫道;“什么!你还要抓鬼呀?你真的不怕鬼吗?”
“不怕、不怕!”
云舒儿摇摇头,嘻嘻一笑,笃定地道;“鬼有什么好怕的,鬼也有好坏之分,这个小男孩一直没有伤害我,一看就是一个好鬼,我要跟他玩!”
北墨止颜点点头,笑道;“好吧,好吧!你要一个人睡就一个人睡,反正这屋里是干净的,哪来的什么鬼呀鬼呀的,都是你心有所想夜有所梦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云舒儿见北墨止颜不相信她,哼的一声,嘴巴一翘,就要叫嚷,但转念一想,也就算了,即儿,闷头吃着东西,一时不说话儿,心里在谋划着晚上如何捉鬼。
云舒儿将桌子上的各色美食,这次只吃了一些,就不吃了,将美食都收了起来,瞅了一下窗外,见太阳西垂了,便打了一个哈欠,装出困倦的样子,口齿含糊地对北墨止颜与元凤焉说道;“师伯、师叔,我现在有些困了,今天我想早点睡觉,您们都回去吧!”
北墨止颜问道:“你不吃晚饭了?”
云舒儿摇摇头;“我吃饱了,您们要是觉得那个菜特别好吃,那就给我留一点,给我当夜宵!”说罢,便很乖地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北墨止颜与元凤焉跟着云舒儿进了卧室,侍候云舒儿睡下,陪了云舒儿一会,见云舒儿发出了鼾声,方才离开了别情院。
路上,元凤焉笑道:“阿颜,裹儿今日睡的这么早,这是在养精蓄锐,看来今晚她是铁了心想抓什么小鬼了?”
北墨止颜摇头苦笑;“裹儿精力充沛,跳脱好奇,每天不折腾个精疲力尽,岂能罢休,她想闹腾就任她闹腾,只要不到处惹祸就行了!”
元凤焉神色一敛,吩咐道:“阿颜,掌门师弟似乎极极看重裹儿,疼爱裹儿,而这孩子又太过顽劣了些,这段时间你还是将她看紧一些,若是她有甚闪失,秋师弟面前可不好交代啊!”
北墨止颜点点头,问道:“凤师姐,裹儿虽然长得丑,可秋师兄对待别人却从来没有像对待裹儿这么好过,简直就是宠溺纵容,不可理喻,可您知道秋师兄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吗?”
元凤焉笑道;“这丫头嘴甜呗!”
北墨止颜先是点点头,即儿又摇摇头,喃喃地道:“凤师姐,您们有所不知,您们眼中所看到的秋师兄是光鲜亮丽的,威风八面的,其实,秋师兄是寂寞的,空虚的;由于规矩与责任,加之性情,秋师兄内敛恬淡,正因如此,经过了这几百年时间的太久的沉寂,他的内心就渐渐地变成了一潭止水,虽有生命,虽有气息,但却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欲望,而当他碰到裹儿,收了这个徒弟,这种情况就悄然改变了,裹儿只是一个孩子,这个徒儿可以让他放松,不必掩饰,而且,裹儿性子跳脱泼辣,率真大胆,口齿伶俐,乖巧聪明,与秋师兄的性子恰恰相反,冷热互补,裹儿就犹如一道瀑布一般投进了秋师兄这一潭止水里,激活了止水,让止水有了生气,有了活力,让他觉得活得朝气蓬勃,自在舒服,如此一来,您说说,他能不喜欢裹儿吗?”
元凤焉一愣,讶然问道;“掌门师弟不是有你吗?怎会寂寞空虚?”
北墨止颜失了一下神,思忖一下,轻叹一声,有些落寞,又有一些自责,喃喃地道;“秋师兄,虽然喜欢我,可惜我们太相似了,我的性子也太内敛沉静了,他要的其实是瀑布,而我只是一条小溪,我可以让他心动,却不足一让他激荡沸腾!”
元凤焉瞅着北墨止颜脸上那淡淡的哀伤,以及露出的对秋怀慈的心疼,她心中也是一阵黯然。
唉!没想到崇敬的掌门师弟与疼爱的阿颜师妹这一对金童玉女,居然还有这样的烦恼,真是各人各有各的烦恼与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