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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1 / 1)

关群师长想见的是徐西邨。之前他听冀团长说起过他的特务连有个拥有特异功能的新兵,步兵的三大基本功样样都很优秀,甚至不能用百里挑一来形容,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全师、全军都独一无二。冀团长还用带有挑战性的口吻问他:“师长,想不想来个全师大比武试试?”

冀团长也算条硬汉了,在师里是从不服输服软的,现在把一个新兵吹得这么神,想必这个新兵蛋子真有些本领。可是,作为师长,他会被冀团长的几句话激将话就真的办个师规模的大比武?会为了一个新兵欣喜若狂?那也太可笑了。他默认就是了。

今天关群想见一见被冀团长吹得神乎其神的徐西邨并不是他心血来潮,是因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给他带来了一份沉重的责任,带来了一则无言的命令。这个人就是宋军长身边的肇秘书。

宋山在被北京来人带走前,经来人同意,他当着来人的面召见了肇秘书,交代了几件重要的工作和几份重要的文件,随后把藏在办公桌抽屉里的一把手枪连同枪套也交给肇秘书。“小肇,请你办一下手续,转交给我的小老乡徐西邨。拜托了!”

肇秘书知道,这把手枪是最老式的比利时造勃朗宁M19007.65毫米型,枪的年龄比他的年龄都大,是首长早年在同日本侵略军交战时击毙了一个日军少佐(相当于中国军衔的少校,营职军官)后缴获的,经他再三要求,上级批准留给他使用。从此,这把手枪就如影相随,就像他头上的军帽和身上的戎装,转战南北,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伴随他上过惨烈的孟良崮战役,伴随他跨过天堑长江,伴随他厮杀朝鲜战场,伴随他度过无数个悲壮的日日夜夜。现在,首长要告别了,人要走了,却把他的老朋友好伙伴留下来,要把他的战利品交给他的小老乡徐西邨,这无异于是把他的心留了下来。这是首长唯一值得称作交代的交代,虽然没有说明理由,可这比说明了含义更深更明确。首长的话和行动历来是很含蓄很幽默的,历来不像课堂上的教官声嘶力竭地教诲。他总是启发别人的智慧,让别人觉得是自己的觉悟成长了起来。这次首长又是用默默的无言的动作向大家昭示,让大家去领悟和觉悟。可这次太沉重了,这是老革命的一种重托,是老军人的一种期待,是老前辈的一种移交。首长也许心里清楚,他这一走也许永远回不了与他的朝夕相伴的军队,也许会蒙受不白之冤与大家永别,他是要用这把手枪告诉他的小老乡,希望徐西邨继承他的事业;也许他还想通过这个动作向全军上下传达他的最后一道命令,要求大家不要计较个人的得失,继续加固已经够牢固的长城。不管首长是不是彭德怀反党集团的成员,是不是反党分子,但首长的这个用意本身是爱国爱党的,充满了对军队的眷恋,是滴着血的移交。这把枪就是首长的心,一颗赤子之心。这把枪太沉重了,一定要亲自交给首长的小老乡,同时要寻找合适的机会和场合,把首长的意图昭告全军,否则,就太对不起首长的重托了!

宋山被北京来人带走后,原为宋山工作和服务的班子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可以立即撤销和解散。也许是为了保护干部,也或许是为了方便今后的调查,军政治部连夜作出果断反应:对身为干部的肇秘书等人立即就地就近安排转业,对小鲍那样的警卫战士作退伍处理并尽可能安排好的去处和工作。这样,小鲍去了军部所在城市的火车站保卫科当暂时还不算国家干部的干事,安排肇秘书去黄炎屯国营林场的保卫科当科长。

肇秘书记着宋军长的嘱托,没有立即去林场报到,借口回一趟老家去处理私人事情而找到了关群师长。

关师长是兆州人,与宋军长的老家胡州许姤县离得不远,所以他总自称他是宋军长的半个老乡,而且两人早年都是新四军和地下党,在老家打过游击。相同的经历使他对宋山(他不知道宋山本姓唐)格外地尊敬和拥戴,相近的家乡使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加上关师长的个性和在军里的威望,把首长的意图传给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肇秘书来找关师长,并把宋山是如何、又是为什么把他的小老乡招进部队、放到特务连的事,把他从侧面了解的有关徐西邨的处境都一一报告了关师长。

关师长听后也感觉出了宋军长把自己心爱的一把手枪移交给他的小老乡的用意,而且还感觉到不仅仅是表面上透出的含义那么简单,有着无尽的深意。他想,不能因为一个宋山被隔离审查而动摇了军心,不能伤及无辜,不能冤屈了干部,不能自毁长城,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千古罪人,要稳住部队,要保护部下。在战场上,为了保护首长,战士和部下会毫不犹豫用身体替首长挡子弹挡炮弹而献出自己的生命,现在,不打仗了,部下被人无端怀疑,被部下救过命的首长理应挺身而出为部下挡谣言挡猜测,保护部下,大不了步宋山的后尘招致审查,还用不到献身吧?他想立即见到徐西邨和与宋山过特殊关系容易被怀疑的冀团长。正巧,Y团的政委向他打来小报告的电话,还要请他去参加他们团批判冀团长的党委会,他立即就给予了肯定的否定。

“报告师长,我把徐西邨给您带来了!”冀团长走到关师长办公室门口,一个立正,一个军礼。他像给皇帝献珍宝一样喜形于色。

虽然是第一次见师长,但西邨见到关群时感到很亲切。在来师部的路上,冀团长已经向他介绍了关群的许多英勇事迹,他从中感觉到关师长与他的老乡唐山很相似,值得他敬重。“报告师长,我叫徐西邨,胡州许姤县西桥人,世代做鹞子,父亲年轻时曾帮助过唐山——就是宋军长,也算对革命有过贡献的,所以我认为我的家庭出身是好的,历史是清白的。因为家乡闹饥荒,是唐山军长把我带到部队来的。听说您是兆州人,那您就是我的半个老乡,也是长辈了。”说完,他才看见关群办公桌的右侧站着肇秘书,他又向肇秘书敬了个礼,“肇秘书好!谢谢你的垂爱!”

关群一见西邨魁伟的身材和沉着的表情,印证了冀团长的话,立马喜欢上他了,春风满面。他朝肇秘书伸过手去。肇秘书立即把怀揣的手枪递给他,他接过后举向西邨,“接着,这是你的老乡唐山——不不,应该叫宋军长,是他要交给你的,接着!”

西邨十分惊奇,瞪大了眼睛。“宋军长给我的?给我一把手枪?特务连给我配了手枪啦。”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关群举着的带着金灿灿黄色牛皮枪套的手枪。

肇秘书走到西邨跟前,说:“西邨,这可是宋军长的佩枪啊,他临走时特别关照要把他的佩枪移交给你,现在是关师长亲自向你授枪,你不明白宋军长和关师长的用意吗?”

西邨还在疑惑,冀团长重重地拍了一下西邨的肩,“徐西邨,你恐怕是全军最新最小的兵了吧?一军的最高首长要把他的枪传给你意味着什么?小子哎,你不懂?这叫接力棒!明白吗?”

“对对对!”肇秘书禁不住拍了手。“冀团长一语中的!西邨,这是首长对你的极大信任,也是表达他对你的极大期望,是希望你在部队好好干,勇敢地走下去,接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班!”

“我愿意在部队好好干,也愿意接好老前辈的班。可是,”西邨扭捏一笑,摆弄着手里的枪。“我还是个战士呢,说大话有野心家的嫌疑。”

关师长离开座位站了起来,“还挺老实嚒!小徐同志,你知道手枪的基本作用吗?知道部队为什么要给有些人配备手枪吗?”

“我知道,手枪出枪快,携带也方便。配手枪是为了近战!”西邨大大方方地回答。

关群迷起眼睛笑了。“这是对战士而言,还有一点呐!除了特种兵,手枪主要配备给各级指挥员。换句话说,只有军官才能配备手枪。持有手枪是军官的标志。你明白我这话的含义吗?”

西邨又疑惑不解了,冀团长又拍了一下他的肩。“傻啦?宋军长和关师长是希望你瞄准指挥员的位置!连长啦、营长啦、团长啦,等等!”

西邨朝面前的三人一个个看过去,腼腆地一笑。“我当然想当军官啦,当军官才能多做贡献,官越大贡献也越大。可是,我的入党问题被团里卡掉了。指导员说,不入党,就甭想当军官,连班长都当不了。”

“怎么回事?”关群立即盯住冀团长,脸阴沉下来。

冀团长把他昨夜与团政委争论的过程向关群作了汇报。

“乱弹琴!无限上纲!左!极左!他就那么十全十美?他忘了他年轻时候的屁股是谁给他擦的了!老冀,你马上回去!他不是要开党委会吗?开!我也去参加!就讨论徐西邨的问题!我倒要听听他有哪些厥词!如果你们团不用他,就把他退到师里来!我身边正缺个得力的警卫连长呢!”

这话说得够明白够坚决的了。军中无戏言,何况话是从一向稳重的关师长嘴里说出来的。关群不但要起用西邨,而且一提就是连长,这可是超越常规的破格啊!“关师长,谁说我们团不用了?我还缺个侦察连长呢!您不能仗势欺人夺人之爱嚒!”

关群听了哈哈大笑,用手指着冀团长,“你、你、你——”

肇秘书却没有笑,很冷静地对冀团长说:“冀团长,我建议,徐西邨同志还是放在师里比较好。为什么?不是说放在团里就不好,而是你们团里的气氛对他不利,总有人戴着有色眼镜和哈哈镜看人,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暗底下使绊子,只怕束缚了他的手脚。宋军长让他下到你们团特务连的锻炼也应该告一段落了。关师长,我只是个人的建议,况且我已经转业了,没有发言权,大主意还是由首长们自己拿。”

“你的话不错,不愧是军长的小高参小军师,就听你的。”关群又对冀团长说:“老冀,我这半个小老乡我留下了。不过,他现在还是你团里的人,你回团里去把他的党籍给我解决了,再打份提干的报告,上尉、正连。一个礼拜,怎么样?不行你这个团长就别干了!”

“行!”冀团长稍许愣了愣。“师长,您上次去我团是什么时候?记不得了吧?再去一趟吧!我从家里带来了两瓶土烧酒,烈得很,再让他们上山打只狍子炖烂了,让您喝个痛快!去不去?去吧!”冀团长说罢就去拖关群。

关群用手掸去冀团长的手,“别他娘的像拉壮丁似的,去!去见见你那个左派!小徐,你就别回去了,留在师部等通知。”

肇秘书抢上一步,说:“两位首长,在任命没有办好之前,就准他几天假吧,正好陪我去林场报到,我俩也好说说话。”

“行!小徐,你就跟小高参去学两招。”关群挥挥手。

“我听首长的!”西邨敬了个礼。

就这刹那间的工夫,西邨的命运就这样被别人安排妥了,入党,上尉军衔,正连职干部,职务是师部警卫连连长。这个位置在别人身上也许要干上五六年甚至七八年——特务连的靳连长提到连长时就干了七年半,而西邨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是奇迹。对于西邨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结果。可真的面对这个现实,他反倒觉得这个结果这个梦想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命运是需要有人相帮相扶的。好的命运里总能看到一个看不见的贵人。

命运真是运气和机缘,料所未料,测所不测。就像一场龙卷风,给所经之地带去灾难的同时,却在它筋疲力尽将要散去的时候,风窝里突然掉下被它从别的地方卷来的财宝,落到了某个捡破烂的人的面前。

这是西邨有生以来碰上的最好的一次运气。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这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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