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馨在天黑之前就到了马场,她和严子轩在山坡上相遇,严子轩怕她冻着,两人同骑一匹马回来。
这会儿雨势减弱,雾蒙蒙的前方男人先从马上下来,然后伸出手去将马背上的女子抱下来,从林暖夏的这个位置看,很美的一副画面,雨中相缠,唯美浪漫。
她不由感概,陆晚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人一从马上下来,江澈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雨伞他们撑上,相拥着来到屋檐下,二人浑身都湿透了。
“赶快去洗个热水澡,衣服我帮你拿来。”严子轩不由分说的将陆晚馨往洗浴室的方向推,而他自己身上已经湿的能滴出水来。
这一次陆晚馨倒是没怎么矫情,或许是真的被冻坏了,她脸色惨白,任由严子轩拉着往洗浴室的方向去。
林暖夏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想说的话又卡在喉间,她想问问叶薇然怎么样了,奈何那个严子轩眼里心里都只有陆晚馨,她站在那儿默默等着,和江澈随便聊了几句又开始漫无止境的等待。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雨势有所减弱,陆晚馨和严子轩回来了,那么叶薇然是不是也快来了?
马场洗浴室内,严子轩和陆晚馨一块进去,他提早让人把换洗的衣服准备好,待一切都准备就绪,陆晚馨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来不及脱下湿衣服,拿起电话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闪躲的眸光看向一旁为她忙碌的严子轩,“这些我自己来,你先走吧。”
严子轩的手还在浴桶的里,他在帮她试水温,男人连头也没抬,说出的话理由充分,“你哥不在,我来照顾你。”
电话铃声终于停歇,陆晚馨也没说什么,毕竟刚才若不是严子轩及时出现,她就差点吓得回不来了,固然她的骑术再好,到底在雷电交加的天气,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不害怕。
没几秒,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陆晚馨不用看也知道是同一个人打来的,昨晚她约好和百里清尘共进晚餐,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她都没有出现,他怕是急坏了。
电话铃声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涌进严子轩心里,陆晚馨迟迟不肯按下通话键也是在顾及他吧。可怎么办呢,他就是想破坏,故意杵在这儿不出去。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眼见着严子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陆晚馨彻底藏不住了,“我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你对这儿不熟悉,我在这儿陪着你。”
陆晚馨一听这话猛然间就火了,她脱了湿漉漉的外套砸在地上,“严子轩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我洗澡你也不出去,借机偷看呢吧!”
严子轩脸色铁青,冷冷丢下一句话摔门而出,“我在外面等你!”
在陆晚馨心里他就是这么不堪,试想他堂堂严家少爷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又何时做过这些低三下四的事,帮一个女人拿洗澡的衣服,又帮她试水温,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贱的!
陆晚馨总是把他想成有心机的男人,其实他的心思她又何曾明白过?他守在这儿不是怕她和那个谁偷偷打电话,而是怕陆景琛突然回来为难她。她挑起和叶薇然的战争,任谁都看得出来陆景琛对那个女人的在乎,陆晚馨这是往死里撞。
她是陆景琛的妹妹没错,可到底不是亲生的,他认识陆景琛这么多年,也深知他的底线。
“清尘,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过去了。”
“……”
“呵呵,那好,我们改天再约。”
“我也想你啊!”
她的声音从里面清晰的传出,全然是对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严子轩不知道陆晚馨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他已经在这里待不下去,那一句句刺进他的耳膜,他的心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摔在地上,然后用脚碾碎,疼得他几近承受不住。
馨儿,我的心不是铁做的,也会受伤!
回头想想,这段感情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小时候陆晚馨依赖他,在他身后子轩哥哥的叫,本以为两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他的感情也全数付支出去,心思全部用在她身上。
她任性贪玩他都可以包容,可如今,她的心里真的介入别的男人了。
浑浑噩噩从洗浴室出来,站在屋檐下焦急等待的林暖夏一眼就看到依然湿漉漉的他,她讶异的走过去,“你怎么没换衣服?”
严子轩在长椅上坐下,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不碍事。”
林暖夏默默瞧着他,和第一次见面的反差太大,很难想象放荡不羁的严子轩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这个样子是最让人心疼的,“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严子轩摆摆手,话锋一转,“景琛他们还没有消息吗?”
林暖夏摇了摇头,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陆景琛身上,严子轩和陆晚馨回来并未透露半分叶薇然的消息,那么肯定是遭遇不测了,最后见到叶薇然的人无疑是陆晚馨,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林暖夏肯定要问她的。
“你也别太着急,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早在他回来的时候就派了人出去,现在没有消息,只能说明还没找到。
“这么久还没回来,肯定是迷路了。”林暖夏怎么会不着急,叶薇然根本不会骑马,现在又下了这么大的雨,再不出现真的要疯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须臾,严子轩从座椅上起身,他看了眼黑蒙蒙的天,“外面冷,别站在这儿等着了,休息室去吧。”
“我想等陆晚馨出来问问情况。”
“也好!”
严子轩也不强求,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全部是陆晚馨和百里清尘卿卿我我的画面。陆晚馨从前就爱追星,他也只当她是小女孩心思,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包容会换来这样的结局,她真的和那个小演员好上了。
馨儿,那个男人对你是真心的么?
林暖夏在这个时候并不相信陆晚馨,而严子轩如此袒护陆晚馨也是不可信的,叶薇然迟迟没有消息,她再也无法坐以待毙,不得已拨通了程以铭的电话,他认识的人多,在云城的权利庞大,找个人应该是不难的。
谁知,她把事情简单的报备之后,电话那头的男人激动得不能自己,林暖夏又突然有些后悔,程以铭腿脚不方便,她这样是害了他。
“我马上过来,你在那儿先等着。”
这是程以铭和她说得最后一句话,林暖夏想打过去劝劝,让他找几个人就行了,可电话打了好多遍也没人接。
医院。
程以铭刚做完今天的理疗,自从那天叶薇然来过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他想着等腿脚完全好了再去见她,没想到就出来这样的事情。马场周围的丛林他并没有去过,不过在云城这么多年,想找个人还是难不到他的。
比起陆景琛一个外地人来说,这一点上他有十足的把握。
从护士台过来的朱月华见儿子穿了外套,一副要出去的模样,她惊了下,“儿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有一点事要出去一趟。”程以铭修长的身躯完全依靠在床沿,他随便套了件外套,拿起一旁的拐杖就往外走,“千万别让爸爸知道,我知道您最好了。”
“不行,你这腿还没好呢,不能太劳累。”朱月华还来不及为儿子的恢复而欣喜,神经跟着紧绷起来。
“医生都说了,要加强运动才好得快。”
朱月华倒抽口气,痛苦的吐出一句话,“是叶薇然对不对?”能让儿子如此激动的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
程以铭知道瞒不住,这个时候也需要程家的帮忙,“薇然被困在马场附近的丛林里了,我必须找人去救她。”
果然不出她所料!叶薇然就是个祸害,从前祸害程以维,现在又来祸害她活着的小儿子,朱月华心痛得无以复加,两个儿子已经去了一个,这个时候她深知不能让程以铭太激动,顺从是唯一的办法。
她走过去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儿子,眼里的恳求意味明显,“我帮你找人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去了也是瞎忙活。”
程以铭抬起眼,母亲憔悴的容颜映在他漆黑的眸底,他的心顿时就软了,只得道,“我去马场等她。”
“这样,妈陪你一块去,你爸爸知道了你也好交差不是么?”
程以铭点了点头,朱月华不同于程盛宗,他是可以信任她的。
雨已停,深色的丛林中只有火光偶尔炸响的声音,伴随着男女的轻微的喘息声传出,温润的气息在彼此鼻尖缠绕。
“暖和些了没?”男人问,双手支撑在她身侧,并不忍心把身体上的力量完全压在她身上。
叶薇然双手抵在陆景琛胸口,为避免他进一步的侵犯,她始终保持着抗拒的态度,小腿早已麻木,她感觉不到疼,只感觉胸腔内那颗小心脏在他激烈的热吻中狂跳不止。
几番缠绵的热吻过后,男人也很自觉的没在动,只是在她脸上细吻,火红的光印着彼此清晰的容颜,她额头上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枯,即使这样,看在男人眼里还是显得惊心动魄。
她从山坡上滚下来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仿佛自己的身心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想紧紧拉住她急速滚下去的身体,到底他还是让她受伤了。
叶薇然推了推他,“你起来!”
男人挑了挑眉,说得一本正经,“这样抱着暖和。”
“你不是受伤了么?”现在这样气势磅礴的压着她算什么,像个受伤的人该有的行为吗?
“叶薇然,其实你真的挺蠢的,谁规定受伤的人不能有*了?”
蠢?尼玛,你才蠢呢!
陆景琛说着,拉起她的手钻入他健硕的胸膛,那里火热一片,男性的*尤为明显,她的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红了,撞进男人黑色的瞳孔里成了赤果果的引诱。
他看得痴了,到底没忍住,俯下身准备吻她,叶薇然却嘶的一声反抗,“不行,我受伤了。”
这话一出,她明显感受到男人身体僵了下,随后动作迅速的从她身上下来,作势要去解她的衣服。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免不了一种本能的抗拒。
陆景琛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好半天其实也挺累的,他不能伤着她,只能把下半身的力量都用在膝盖上,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受伤的膝盖,这会儿从她身上起来男人才感觉出那里的疼痛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他薄唇因伤口的疼痛而紧抿,发出的声音却柔得不像话,“给我看看伤口,我就不碰你。”
男人的情绪隐藏得极好,叶薇然没注意男人额头上渗出得细汗,指了指躺在草坪上的小腿,“那里受伤了。”
嗯,他就知道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她妥协,不然在这样下去,他不知道她的伤势岂不是要急死他了。这个时候就算他真的饿得要命,需要女人,也不可能如禽兽般的在野地里把受伤的她给吃干抹净啊。
叶薇然以为自己很能忍,麻木过后的疼痛根本不是她能经受得住的,那种疼痛如刀割在她的肌肤上,疼得她浑身都抽痛起来。
话落,叶薇然将底裤缓缓从脚底慢慢往上提,由于受伤后没有当时处理,受伤的部位,肉和裤子已经由血液粘和在一起,只要稍稍一动,她就疼得想哭。
陆景琛拖着受伤的膝盖坐到一边,他垂下头,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她放在小腿上的手,“早知道要妥协,又何必挣扎,不是白费力气么?”
叶薇然没说话,她疼啊,都疼死了,这个男人还有心思说这些!
陆景琛当然知道她疼,可若是不撕开,等会儿血液全部干枯了只会更麻烦,所以他也只能用说话的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开了手机电筒光,犀利的视线定格在她受伤的小腿上。
叶薇然的手从陆景琛掌心抽回,她有些怕怕的看向男人,“陆景琛,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
陆景琛抿着唇,她问出这句话时他连头也没抬,叶薇然的手抽回的那一刻陆景琛就知道,她把所有权交给了他。
她如此痛苦,声音都颤抖了,他自然心疼也是不忍心的。
在撕开裤脚之前,他淡淡说了句,“应该快来了,你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他要动手了。
光看叶薇然那紧张恐惧的样就知道她伤的不轻,陆景琛漫不经心的和她说着话,“薇然,以后不要和邵正东来往了,他那个人绝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没必要了解他,你应该也知道,我接近他纯属为了工作。”
“工作也不行,你不够了解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
话说到这儿,只听一声尖叫从叶薇然口里溢出,她疼得眼泪直掉,这个男人下手真狠啊,就这样直接扯开她粘在伤口上的裤子。
陆景琛抬起手擦了把汗,他曾经动刀动枪都没如此紧张过,只是一个伤口就把他吓成这样,实在令他自己都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他没勇气去看叶薇然的表情,他垂下头去,将她的小腿用手抬上来,血淋淋的一块很是清晰。
男人看了眼不由得倒抽口冷气,上面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那块血淋淋的肉里集聚了很多小石子,应该是她从山坡上摔下来时,裤子本能的向上缩,造成她腿部外露擦伤。
他看着心都开始抖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前顺着冷峻的脸划过。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再去找他。”陆景琛这样说,用手撕掉自己的衬衣一角,试图帮她清理掉伤口上的小石子。
叶薇然却在这个时候将小腿移开,男人的手到底重些,刚才的疼痛已经在她心里留下阴影,让陆景琛再来一次她会疼得死掉的。
“陆景琛,我已经不相信你了。”叶薇然把脸别向一边,那块伤口自己都没勇气去看,疼痛让她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不管是工作上他的做法,还是想要为她清理伤口,她都不让他碰了。
陆景琛手里还拿着撕下来的白衬衣,有些事情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天晚上我去过粥铺,你不在了。”
一说到这件事叶薇然就激动不已,更有天大的委屈夹杂着腿上的疼痛从胸腔内溢出,染红了她的眼眶,“你去过又怎样,到底让我的希望破灭了,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费尽心机的接近邵正东,更不会遇到你那个脑残的妹妹,现在也就不用待在这儿担心受怕了。”
似乎真的是如此!
“陆景琛,不带你这么玩我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没站到我这边,可是你不能在答应我之后,把我独自丢在哪儿故意让我难堪,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
叶薇然强忍着心酸的冲动,她把意欲溜出来的泪水逼进眼眶,可越是这般逼迫自己的情绪,她的心就越痛苦。
陆景琛默默听着,他秃废的坐在那儿,几次都想解释,菲薄的唇张了张却发现什么都是无用的,伤害已经造成,是他把她害成这样,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男人的手逐渐垂下去,黑眸里闪过一丝痛悔。
难得他没有为自己开脱,更没有因为偏袒陆晚馨而教训他,天知道,他对陆晚馨有多疼爱,叶薇然也懒得在纠结这件事,从此以后,她不管他,他没资格管她。
“不管怎样,薇然,你都不能和邵正东合作。”他除了说这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
“陆景琛,你真搞笑,两个月前自己说过的话忘了么?”叶薇然冷笑,眼里噙着泪花,在火光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刺眼。
陆景琛向来没有什么耐心解释任何事,但此时面对这样的叶薇然他发不起丁点脾气,甚至拉下脸和她说,“这件事情我没有考虑周到,实在是当时有别的情况。”
其实叶薇然纠结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另有情况,“我知道,那天我离开之后你和蓝紫一起去了粥铺。”
蓝紫是蓝澜的妹妹吧!
她离开后,粥铺的老板娘就给叶薇然打了电话,说是她等得人到了,和一个小姑娘在她所在的包房用餐。粥铺的老板娘一直以为叶薇然和程以铭是一对,所以说话也没怎么顾忌,还以为叶薇然约的就是两个人。
殊不知,这个电话让叶薇然郁闷了好久,也就是在这个电话之后,她把陆景琛这个名字从电话中彻底删除了。
陆景琛愣了好半天,叶薇然的话一字一句刺进他耳里,再联想到那天晚上她在粥铺独自等待他的身影,心里的愧疚越发深了。
男人抬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觉得有些东西越解释越乱,那天他确实和蓝紫在一块,也就是怕她误会所以才让蓝紫待在车上不出来,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又非带着蓝紫不可,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思来想去,叶薇然介意的也就是一件事。
“薇然,我的过去你已经听云浅说过了不是么,现在来问我只不过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个男人精明的吓人,连云浅曾经找过她的事他都知道。
叶薇然后背抵着大树,轮廓精致的小脸闪过一抹尴尬,眼前的火光逐渐弱下去,随着夜的深入,周身的气温也越来越凉。
陆景琛靠过去,他伸手想把那个倔强的女人拥入怀里,可她却忍着腿上的疼硬是退了两步,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生疏,他叹了口气,“薇然,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过去?”
叶薇然冷笑,“你想多了陆景琛,我们没有未来又何来的纠结过去,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管我,我也不会干涉你。”
“你做梦!”
瞧瞧,只要稍稍有话不顺他的意,这个男人就会恢复本性。
“我的过去,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如果你再不肯让我给你包扎,小心废了你这条美腿,到时候你拿什么去勾引邵正东?”一生气,有些话就不受控制的说出口,带着浓浓的酸意喷涌而出,任谁都能感受到男人的醋意。
叶薇然伸出腿去,“你说的没错!”
陆景琛眯了眯眼睛,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暗,如果不是顾及她受伤,他真他妈的想一走了之。
男人心里纵然有天大的气,在给她包扎的时候也表现得小心翼翼,只要看到她腿上的伤口,他心里的气就消散了,事到如今,他能怨谁?
他们两人,一个性子寡淡冷漠,从来不会说好听的,一个倔强要强,从来不会学着服软。
试问这样的两个人要怎么在一起?可是,他控制不住啊,就想和她在一起,吵闹也好,纠结也罢,就是想,仅此而已。
吵完了架,各自情绪都有所缓和,叶薇然受伤的小腿被他包扎起来,这一刻,她心里是有感动的。
这个男人一旦好起来比任何人都温柔,可是这样的温柔不单单属于她。
“陆景琛,你能把叶明娟放回来吗?”
陆景琛加了些柴火,周围的凉意有所减弱,他拥着她靠在大树下休息,“这个你说了不算,或许她自己都不愿意回来。”
“我才不信。”
“唔,我可以退一步,给你她的联系方式,不过……”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我做交易?”叶薇然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这点,她开口打断,眼里有怒火渗出。
她和陆景琛的开始也是交易,这两个字如果从男人口里说出来,于她是怎样的残忍。
陆景琛温热的大手在她发丝上轻抚,“叶明娟在你身边永远都是你的累赘,你为何不试着放开,她可能有自己的生活。”
一句话戳到叶薇然的痛处,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激动,而是默默想着男人的话。
这些年自从妈妈死后,她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候叶明娟,她要什么,叶薇然就给什么,甚至为了她的幸福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就算她做得这么多,恨不得把心都掏给那个妹妹也没换来叶明娟的理解,她们姐妹的关系还是恶劣了,叶薇然不止一次想,是不是她疼爱的方式除了问题。
有时候明明知道如此,她还是会忍不住帮妹妹做了。
“薇然,你这种溺爱只会害了她,叶明娟终有一天要自己承担一切,你不可能为她做一辈子。”
叶薇然咬着唇不语,她恨不得撕了陆景琛这张嘴,连她想骗骗自己都不行。
她对叶明娟做的一切真的错了么?
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众人所看到的是他们二人靠在大树旁相拥浅眠的样子,女人睡得极熟,男人在他们下坡之前就听到动静,一直抱着她,连手臂麻木了都不曾动弹半分。
“叶小姐!”有人事先赶过去,欣喜的喊了声叶薇然。
这不是他们的人!
陆景琛眯起眼,警惕性的看着一一走过来的一群男人,他门手里举着火把,把两人的容颜照耀得很清晰,陆景琛拢了拢双臂,他把怀里的女人抱得越发紧了,凌厉的视线射向那个意欲靠近他们的男人,“你们是谁?”
“程少爷派我们来的,好在找到了。”
陆景琛闻言,眼眸骤然一沉,冰冰凉凉吐出一个字,“滚!”
一声怒吼让叶薇然成功惊醒,她在男人怀里缩了缩脖子,疑惑还没问出口,后面紧随而至的几个男人来到陆景琛面前,“景二少,你没事吧。”
“陆景琛,我们得救了?”
“嗯,睡吧。”
叶薇然或许是真的疲倦了,又或许安心了,大队人马一到在陆景琛怀里沉沉睡去。
可怜了景二爷,他又不肯让别人抱着她,只能拖着受伤的腿让众人扶着往上走。
回到马场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陆景琛体力不支,脸色苍白得可怕,他把叶薇然抱进车里后,正准备抬脚进去车里。
当陆晚馨看到他西装裤上那抹深色不由大惊,她跑过去喊了声,“哥!”
陆景琛单手扣着车身,他僵硬着身子折回朝她看了眼,只要想到叶薇然腿上的伤口,那抹怒火就不断的往上涌,他抬起手掌意欲朝陆晚馨挥去。
手被一道力量卡住,严子轩挡在陆晚馨身前,“景琛,不要,馨儿她只是个孩子,你知道的,她从小就贪玩。”
“让开!”陆景琛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从没对陆晚馨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次是真的挑战到他的底线了,不光为叶薇然,也为严子轩,他想一巴掌把这个猪头一般的妹妹打清醒。
陆晚馨整个人都傻了,她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会出手打她,亏她还关心他身上的伤,想陪着他一起去医院。
顿时,陆晚馨觉得委屈极了,她也不是特别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拿叶薇然出来刺激哥哥,她本想说只是一个女人,死了都不关她的事,可在陆景琛阴冷的眼神中,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她眼里憋着泪,双手捂住脸,模样委屈得不行,“你让他打,打死我好了,呜呜……”
严子轩头痛不已,他把陆晚馨护在身后,“馨儿,你少说两句,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
陆景琛没时间和她瞎扯,他其实也没想真打她,抬手朝她点了点,目光冰冷,“陆晚馨,这是最后一次,他妈的你那堆破事以后别再来找我。”
林暖夏早就跟着叶薇然一起上了车,车外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再看看昏迷不醒的叶薇然,她简直想把陆晚馨千刀万剐,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注意到马场的另一角落,有一个男人杵着拐杖站在那儿,由最终的欣喜转变为浓浓的失落。
原来她身边有陆景琛!
“儿子,我们也回去吧。”朱月华陪着他目睹了这一切,这一晚,她一个做母亲的心远远要比程以铭承受得多。
叶薇然和他儿子在一起她担心,不和她儿子在一起她更担心,这种煎熬时时刻刻折磨着朱月华的身心,也为程以铭的做法感到不值,可是她除了顺从又能怎么样呢,已经没了程以维,她和老程决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程以铭听话的点点头,他不想让叶薇然知道他来过,更不想造成她的心里负担,这一幕看在他眼里又是怎样的痛心?
从前程以维在的时候他就习惯默默守候,现在哥哥不在了,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以后,他不知道,但放弃肯定是不会的。
医院。
叶薇然从凌晨一直睡到下午,醒来时很意外的叶卫川守在她身边。
她长这么大生病的次数并不多,可叶卫川一次也没守护过她。
“然然,你好些了吗?”看到她醒来,叶卫川凑过身去低声问,把慈父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叶薇然愣了愣,她有些傻傻的点点头。
爸爸就连称呼都改了,叶卫川突然的温柔让她受宠若惊,她期待父爱太久,只需要叶卫川释放一点点父爱就让她感动得不行。
叶卫川体贴的倒了杯温水给她,叶薇然接过,只听父亲温和的声音响起,“放心,你的身上没什么重大伤害,小腿也是皮外伤,还好没伤到骨头,用不了几天就会恢复。”
叶薇然听了松了口气,当时那么疼,她还以为要骨折了。
“然然,景少比你的伤严重多了。”
闻言,叶薇然口里的水差点藏在喉间,她脸色难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焦虑。
“你去看看他吧,伤得还挺重。”叶卫川说着就要扶她下床。
叶薇然担心的同时感动是必然的,可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强悍与霸道她又将意欲起来的身体缩进白色的被子里,“他又没死,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孩子,如果不是景二少……”
叶薇然有些烦躁的打断,“行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如此反抗,叶卫川也不好逼得太紧,有些事情他需要给她时间,撒网这么久可不能功亏一篑。
叶薇然躺在病床上,小腿上传来的疼痛减弱,相比于昨晚已经好了很多。她不是不想去看陆景琛,而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身份去看,去了说什么?
谢谢?
好像他不需要!
这边病房,陆景琛根本就没怎么合眼,他膝盖上的伤很深,摔下马时碰到了尖锐的石头,加上当时没处理,还带伤做了运动,恶化是必然的。
陆景琛这一晚痛苦得要命,累得想睡可腿上的伤疼得他睡不着,直到现在也没能合眼。
他早就得到消息说叶薇然已经醒了,伤口也不是特别严重,他歇了口气算是放心了,从护士告诉他叶薇然转醒的消息,男人就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人能推开它。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他静静躺在病床上,那张脸失去了平日里的严肃与冷峻,有的只是生病时的苍白。
病房的门被推开,男人眼底的落寞被一点一点的抽离,但当看到来人之后,目光又再次暗了下去。
“景琛,你也太大意了。”
陆景琛脸色很臭,看到严子轩手里的吃食没有半丝胃口,他淡淡道,“死不了。”
严子轩把打包好的点心放在床头柜上,看陆景琛这样估计也不想吃,他干脆拉了吧椅子坐了下来,“骨头都差点断了,当时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严子轩作为一个男人看到陆景琛的伤口都吓坏了,那血糊糊的一片已经不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如果不及早发现,陆景琛的这条腿很有可能会废掉,腐肉已经蔓延,而这个男人在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还坚持着抱着叶薇然。
“当时没想那么多,你没经历过那样的情况,不会懂。”陆景琛有些烦躁,半天等不到叶薇然,他干脆把视线转移到窗外。
“你放心,她没什么大事,皮外伤而已。”严子轩拍了拍他的肩作为安慰,不管怎样,总算守护的人没事,这就是最大的欣慰吧。
“嗯!”
到最后,陆景琛连一句话也懒得答了,他淡淡给出一个字之后干脆翻了个身装作睡着的模样,严子轩也没在意,以为他累了,拿起一旁的报纸看了起来。
一直到天黑陆景琛也没能等到那个女人,他派了严子轩去公司,VIP病房内太过于宽敞,这种宁静让陆景琛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既然那么想她,她不愿意来,他就过去好了。
陆景琛只是没想到,他想要用命保护的人此时已经不再需要他。
“邵总?”
叶薇然讶异的喊了声。
男人笑了笑,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大束马蹄莲走过去,“瞧,才一个晚上不见就生疏了不是,伤好些了吗?”
叶薇然有些尴尬,犹豫间,她意欲接过邵正东手里的花,没想到男人却体贴的帮她把花插在床头柜上。
“你现在是伤员,这些事我来帮你做。”他的话让人无法反驳,更何况叶薇然还有事想有求于他。
“劳烦您了,我已经好多了,实在不必这样花费您。”
“怎么能说没事呢,女孩子就得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哪能受这样的委屈。”
邵正东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看来一时半会他是不准备走了。
来者是客,叶薇然纵然这个时候不想见客也不能直接下逐客令,只能陪着他聊聊天。
“等你好了,我一定好好教你的骑术。”
毕竟刚刚发生这样的事,对于骑马叶薇然还是很恐惧的,但只能笑着应承,“好。”
见她勉强的样子,邵正东被逗笑了,“你这丫头,我一般人可是不会教的,你走运了。”
其实他早在一开始就看出叶薇然不会骑马,那拙劣的技术对于精通马术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能包容她的故意接近,完全是因为他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叶薇然维持一贯的笑容对他,尴尬的不知所措。
邵正东早就知道她的故意接近,当时并没有戳穿她无疑让叶薇然很欣慰。
然而让叶薇然没想到的是,她笑容正好落在站在走廊上的男子眼底,刺伤的是某人早已崩溃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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