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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切都安然如故,除了金瓯舰队越来越紧缩的阵型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如果说刚才金瓯舰队是一条毫无防备的蛇,那么现它遭到偷袭后已倏然觉醒,迅速地团团盘起,构成了一座首尾兼固的蛇阵。但五倍兵力重重围困,以及数百艘护卫舰层层渗透下,聚集一处不过是快地自取灭亡罢了,根本无法扭转战局。
凉气袭人的晚风中,金破天身躯挺得笔直,负手眺望着正被逐个蚕食的敌舰。
忽然,他哑然失笑道:“嘿,女人终究是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她自以为会摆个四象**阵、一字长蛇阵什么的就懂打仗了。殊不知战场千变万化,岂是一两个阵势所能决定输赢的事!这年头儿恐怕只有傻瓜才会跟别人按照兵书上的记载,生搬硬套地作战哩!”话音才落,他身后众将也一一点头附和,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主公,请允许末将率领本部人马加入进攻序列,潘德拉半个时辰内定将敌酋首级奉上,以壮我库州军威!”一把粗犷狂野的嗓音人群中闷雷般轰然炸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定精观瞧,原来是飞虎军长潘德拉。
金破天见是他,不由得莞尔一笑,心中暗忖道:“果然不愧是‘虎煞’潘德拉啊!斗志总是如此旺盛,不论何时都要抢占头功呢!”对旗下这位骁勇无敌的猛将,金破天极度偏爱,值此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岂肯轻易放他出马?
正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拖延时间之际,人群中倏然响起另一把破锣般的嗓音,嚷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末将愿代潘兄出马,一举生擒了沈晴那婆娘来,请主公恩准!”
“他娘的,是谁敢抢老子的生意,难道就不怕我撕碎了你?”“虎煞”潘德拉气得七窍生烟,斜眼一瞥却是飞熊军长皮耶鲁,不禁是火上浇油,差点就当场发作,幸亏被身后的飞豹军长巴鲁卡扯了扯衣襟,才强压下火爆脾气。
因为库州岛军方下属的飞字头军团里,龙虎豹和鹰熊狮的六位主将分别隶属两个派系,即官方原班人马与神道无念流,所以明争暗斗无休无止,总想压过对方一头。当然这种状况是金破天故意制造出来的,他利用双方的矛盾促使权利集团内部达到某种微秒的均衡,以便加游刃有余地统治下属。
眼下飞字头军团六大主将分别为:飞龙军长金明玉、飞虎军长潘德拉、飞豹军长巴鲁卡、飞鹰军长古天士、飞熊军长皮耶鲁、飞狮军长罗遗?。
其中精锐的部队非飞龙军莫属。它是金破天军改时,抽调库州十郡强悍的战士组成的岛主直属亲卫队。军长一职是由经他十余年苦心栽培,如今已精通所有权谋兵法的事业接班人――孙女金明玉亲自担任。
金破天可谓用心良苦,事实上也只有秀外慧中的金明玉,才可以制衡大智若愚的古天士,同时堪堪抵挡神道无念流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渗透。而身为镜花堂主和派内头号种子高手的古天士,俨然已是神道无念流的代言人,委任他为飞鹰军长绝对是金破天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与让步。
现金明玉指挥预备役部队留守库州岛,古天士也借派内长老召见为由暂时离开部队,没有了两位首领的约束,剩下四位桀骜不逊的猛将自然要寻隙向对方挑衅了。至于明目张胆地火拼是不可能的,不过抢抢功劳气气对手却是无法避免的例行节目。对此金破天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部队需要的是充满斗志的战将,而不是懦弱无能的孬种,何况借此他还能战斗中获得比预期好的战果,何乐而不为呢?
现眼瞅着“虎煞”潘德拉和“熊魔”皮耶鲁横眉怒目地对视,却也没人敢上前劝阻。一来双方实力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二来主公面前他们也要收敛三分,不敢真的动手,毕竟两百煞威棒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三来他们即使真打起来的话,除非是金破天、金明玉、古天士亲自出言喝止,否则谁也休想能让他们停下手来。
潘皮二人正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之际,身旁蓦然传来一把轻柔平缓的嗓音,充满讶异地道:“咦,奇怪,情况有些不对头啊!金瓯舰队怎么好像很愿意被我们包围似的呢?”这句话瞬间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重集中到了战场上,甚至连争执中的潘德拉和皮耶鲁二人也不例外,无形中暂时化解了金破天面临的困扰。
发言者正是安然鹄立金破天右后侧半步,年约三旬而相貌清奇的银衫文士,那除了“银狐”史莱德还能是谁呢?
史莱德是金破天麾下的首席智囊,虽然金明玉和古天士都才智卓绝,但是也丝毫不能动摇他库州岛军师的超然地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以往数十场大小恶战中,每次都是倚赖着他的奇谋妙计才化险为夷并终转败为胜。于是大家都已习惯聆听他的见解,遵从他的指示,加上史莱德本人素来低调而稳健,从不大惊小怪,此番略带疑惑的话语,就足够引起众人的高度重视了。而经过他点醒后不久,场所有人都发现了其中蹊跷之处。
战场形势错综复杂,外圈是防止漏网之鱼突围的四十艘“狂鲨”级巡洋舰,中间是严密监视敌舰动向的二百艘“海豚”级驱逐舰,内层是超过六百艘的“龙虾”级护卫舰与金瓯舰队纵横交错地激烈交战。
当前金瓯舰队已从锋锐的四象**阵,重组成了坚固的乾坤无极阵,表面看上去就象一颗无懈可击的圆球。由十二艘“狂鲨”级巡洋舰做支点,下属的护卫舰收缩防守主舰周围,而刚从外缘退下来的“海豚”级驱逐舰,则拖着伤痕累累的舰体嵌入阵中各处空白的地方防御。
不过战役初,库州舰队猝不及防的全力突袭下,六十艘“海豚”级驱逐舰现早已所剩无几,凭借十余艘残破不堪的中型战舰,根本无法弥补变阵后产生的巨大空隙,使得数以百计的小型敌舰有了可乘之机。那副景象有如一群饿狼利用空当分割包围了落单的猛虎、猎豹与牧羊犬,张牙舞爪地不停撕咬,而外围还有大批猛兽步步进逼伺机助攻,情势对金瓯舰队来说危险到了极点。
根据目前的战况,对金瓯舰队有利的做法就是,集中全部尚可一搏的战舰后,选择包围圈某一薄弱环节强攻突围。其次是展开游击战,机动中牺牲少量战舰牵制着敌人主力,同时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后伺机突围。总之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哪怕维持刚才短兵相接的状态,也比现聚成一堆当靶子强上百倍。
按理说能排出四象**阵的兵法高手,绝不至于象菜鸟般惊惶失措,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但是沈晴偏偏就如此做了,而且还蓄意召集了所有战舰结起乾坤无极阵,甘心忍受超过六百艘护卫舰的轮番轰炸,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有些奇怪了。
“银狐”史莱德生平爱出奇制胜,极擅使用奇袭、奇兵、奇谋来扭转战局,他不想被敌人用奇计狠狠摆上一道,这才出言提醒。但是由于迹象尚不明显,而沈晴又一向兵法韬略上没有显赫名声,所以也很有可能真象金破天刚才猜测过的一样,她就是一个菜鸟级指挥官。故史莱德也未下结论肯定此事,而是随口说出,顺便也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以避免只是虚惊一场后,被众将耻笑自己胆小多疑,折损了军中威信。
金破天听史莱德这么一说,心中疑窦立解,难怪刚才他也总觉得有点不妥,却又说不清是什么。原来敌人采用的乾坤无极阵根本就不适合眼前战局,除非他们有把握一瞬间反败为胜,彻底粉碎掉所有护卫舰的进攻,否则一旦“口袋”收紧后,只会剩下死路一条。
一念及此,金破天迅速作出决定,沉喝道:“潘德拉、皮耶鲁听令,我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立即脱离大队,从左右两翼夹击金瓯舰队,重点目标是旗舰‘鸢尾号’。刚才你们不是叫嚷着要把沈晴那婆娘抓来吗,现我就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是,属下遵命,潘德拉(皮耶鲁)绝不敢辜负主公期望!”二人躬身施礼后,健步如飞地跑下舰桥,争先恐后地朝着各自的座驾奔去,好像生怕稍晚一会儿,“鸢尾”号就如小鸟般肋生双翅飞走似的。
可惜他们的后知后觉根本来不及挽回战局,因为早九颗“夜流星”升空之初,结果就已命中注定,金瓯舰队的反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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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波涛滚滚,咆哮喧腾,浪花飞溅地冲击和拍打着舍生忘死拼杀中双方数以百计的战舰。
千百架投石机射出漫天石弹落到敌舰上,发出沉雷般的怒吼,隆隆地震荡着天空。而幽暗中又出现一道道刺眼的红色闪电,那是射手们稳如磐石的双手发射出的致命火箭,直奔敌人的咽喉和舰船的桅帆。
此时此刻,整座战场都混乱不堪,谁也无暇去注意海面下的变化,无法窥见到金瓯舰队十二艘“狂鲨”级巡洋舰侧舷吃水线下方的隐蔽炮窗正缓缓开启,露出一架架巨大猛狞的弩炮,正调整炮口瞄准近咫尺的护卫舰蓄势待发。
“呜呜呜――咚咚咚――”号角齐鸣,战鼓震天,随着突如其来的反击命令,金瓯舰队下属的所有战舰悍然发动了凌厉的反攻。率先发难的自然是沈晴雪藏已久的秘密武器――“沉鱼”炮。由于刚刚研制成功不久,所以它们暂时只装备给了近战能力差的“狂鲨”级巡洋舰。
“沉鱼”炮的位置侧舷吃水线下四尺,两侧各拥有三座六联装防水弩炮,可同时发射三十六枚重量高达五百五十斤的巨型铁质弩箭――“落雁”箭,十七丈内轻松击穿任何型号的木质战船,留下多处数尺方圆的巨大创口,使海水倒灌后舰只顷刻间倾斜、翻覆、沉没,实乃近距离海战中可怕的毁灭性武器。当初设计者建造“沉鱼”炮的目的,就是要准备一招杀手锏,以备应付今天这种身陷重围的困境,现终于用上了。
第一轮四百三十二枚“落雁”箭均成小仰角向斜上方射出,刹时间海平面下方清晰无比地划出数以百计的白线。它们悄无声息地破浪逐波而行,直奔敌方毫无防备的护卫舰恶狠狠地扑去,全部命中了目标吃水线下方半尺到一尺之间的位置。
“轰!轰!”接连不断的剧烈冲撞声震耳欲聋,金瓯舰队四周的护卫舰几乎全部剧烈摇晃起来,人根本无法甲板上立足,而是象玩具般不断被抛上掷下。片刻后,库州士兵们又惊恐无比地发现脚下的护卫舰舰首、舰尾、侧舷竟已破裂多处,海水顺着巨大的窟窿肆无忌惮地疯狂涌入,使得整艘战舰都开始倾斜、侧翻、并迅速沉向海底。
于是,他们再也无心进攻金瓯舰队了,而是纷纷抢夺数量稀少的救生艇,远远划离沉船制造出的巨大漩涡,向附近尚未遇袭的己方护卫舰驶去,而多的落水士兵则有如片片浮萍般沉浮于茫茫无边的深渊上面挣扎求存。
瞬息间,“渡劫”号三层舰桥上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了这么一幅难以置信的恐怖景象――弹指一挥间,包围金瓯舰队四周的己方护卫舰数量居然锐减了两成有余。
正当他们还惊疑不定的时候,“轰!轰!”随着声声巨响,金瓯舰队的第二轮强袭又开始了。不过此番破坏力弱了许多,因为附近的护卫舰已全部被击沉,距离稍远一点的又都如惊弓之鸟般第一时间远远逃离,大大超出了“沉鱼”炮的射程。
金破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缓缓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言罢那张瘦削的脸膛上涌起了一层浓厚的杀机,显已怒不可遏。
众将皆噤若寒蝉,谁敢上前搭腔啊,因为此时一句话说错恐怕立刻就得人头落地了。这一刻,他们都把希望寄托“银狐”史莱德身上,希望这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大人能够危急时刻给出一个能令主公满意的答案出来,使得大家都逃过一劫。
而金破天也根本没指望别人能够回答,此际他正用探求的目光,紧紧盯着麾下为倚重的首席智囊――“银狐”史莱德,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说出一番振奋人心的话来。一直以来,史莱德面对危险的时候,都比别人加冷静和理智,并且能够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及时想出巧妙的解决方法,相信这一次也断然不会例外。
果然史莱德不负众望地道:“启禀主公,属下认为金瓯舰队的反攻蓄谋已久,倚仗的应该是‘狂鲨’级巡洋舰自带的某种近距离水下攻击武器。因为从刚才的战况分析,那些恐怖的袭击都是他们集结成乾坤无极阵,并吸引了绝大部分我方的护卫舰靠近后才发生的。而距离稍远一些围攻驱逐舰和护卫舰的我方护卫舰却安然无恙,所以属下大胆推断其射程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丈,只要把握好这个尺度,专门利用巨型投石机进行远程攻击,敌军必将被数歼灭。”
这番话说得大家茅塞顿开,金破天铁青的面容也立时多云转晴,意气风发地道:“众将听令,我命你们立即返回座驾,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全线压上,注意要与敌方‘狂鲨’级巡洋舰保持二十丈的安全距离后,再用投石机给我狠狠地打,对付敌方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就不必那么客气了,能抢就抢,抢不了就给我击沉它。”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却只是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就挥散了众将。
史莱德知道金破天刚才是想让人伺机抢占一艘完好无损的“狂鲨”级巡洋舰回来,以便研究敌人的秘密武器,不过考虑到那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太高昂,才终放弃了这个无比诱人的想法。毕竟熊岛的薛谁扶已占领了金瓯岛近七成领土,相信他们肯定能够从匠人口中挖出这种秘密武器的制造方法来。
库州舰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后一击,三重包围圈慢慢地越缩越小,中间的驱逐舰群已迅速驶至内层边缘,与刚刚撤下来的护卫舰群合兵一处,并同时派出所有救生艇打捞落海官兵,而外圈的巡洋舰也纷纷收起了看热闹的架势,如临大敌般严密监视着敌军动向。
一时间,这片海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将领们谈笑风生的场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毕竟那种不知名的神秘武器,给库州舰队留下的教训实是太深刻了,让所有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但谨慎不等于胆怯,金瓯舰队与库州舰队的距离正逐渐缩短,后者下辖的所有战舰都迅速向战场中央围拢,绝无一艘惊慌后撤。其中尤以潘德拉和皮耶鲁率领的飞虎、飞熊两军航速快,遥遥领先。他们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简直就像两支风驰电掣的利箭,锋芒直指金瓯舰队东西侧翼,威力势不可当。
看着桅杆上迎风飘摆的一面面飞虎、飞熊战旗越来越近,金瓯舰队的官兵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狂呼救命,士气瞬间就被吓掉了大半。因为此番敌人数量虽然少了二成,领兵大将却整整可怕了二十倍。
试问北高唐,谁人不知“虎煞”潘德拉和“熊魔”皮耶鲁的赫赫威名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奠定他们今日名望的是无数鲜血与白骨,其中包括敌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据传潘德拉往昔戎马生涯中,曾先后统率过十三支精锐部队,参予过三十次规模万人以上的大型会战,结果迄今为止麾下士兵的伤亡率高达九成九,而敌人的阵亡率则臻达十成十,并且那全部都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一敌十,以一敌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战果。至于势均力敌的战斗,潘德拉和他的部队则奇迹般从未尝过败绩,不论是多么强悍的敌人,碰上他都会一触即溃,一溃即灭,有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因此得名“虎煞”。
皮耶鲁的行伍资历比潘德拉浅,但是名望却毫不逊色。
他本是熊岛的一名弃婴,自幼喝熊奶长大,故天生力大无穷,身负钢筋铁骨铜皮。偏偏四岁那年又机缘巧合下,被神道无念流代掌门常春藤(即八旗老鬼的师弟)发现,惊其天资异禀遂收为徒,传授武功道法,如此一来成就是不可限量。
当他十八岁出师后,短短八个月之间,就以入世修炼的名义转战高唐八岛乃至米洛斯大草原,漫不经心地做掉了二十八个流派的八十二位著名高手,武功之高,手段之辣,杀意之盛,树敌之多,都一时无俩,无人能出其右。
怎都未料到爱徒刚刚出道,就闯下了弥天大祸,常春藤见势不妙,一方面利用神道无念流的庞大势力为皮耶鲁收拾烂摊子,另一方面则命他去投奔大师兄古天士,顺便避过风头。殊料库州岛的军旅生涯反倒合了皮耶鲁的脾胃,使他加一发不可收拾地杀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刑罚变成了奖赏,而且杀敌越多奖赏越高。以至于皮耶鲁杀过了瘾,杀红了眼,也杀疯了心,带着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嗜血杀人狂部队,战场上横冲直撞百无禁忌,逐渐积功成了金破天帐下屈指可数的猛将,军改后是荣升为现的飞熊军长。因其身材高大魁梧,浑身毛发皆呈现棕红色并坚硬而茂盛,而且战斗时极喜仰天狂啸,声若熊嚎,故而得名“熊魔”。
这两人仿佛就是为战斗而诞生人世的战争机器,近十年来历次战役中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为金破天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时至今日,一般敌人早已请不动潘皮二人动手,就由其他将领解决掉了;而比较棘手的敌人,也只需二人中随便一个出马即可杀得对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象今天这般两人同时出手的机会,简直是绝无仅有,传出去属骇人听闻,也难怪金瓯舰队官兵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了。眼下他们刚刚才从艰苦的肉搏战中解脱出来,精神和**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哪里能扛得住这两支能征惯战的虎狼之师进攻啊?
谢鲁环目四顾后,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暗暗摇头不已。
他心忖道:“这支残兵败将真能杀出重围吗?”扪心自问后,谢鲁却根本不敢去触碰那个让人心灰意冷的答案,因为他害怕自己马上就会崩溃。
此时,金瓯舰队的旗舰“鸢尾”号三层舰桥上,沈晴背对着谢鲁凭栏远眺,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
众侍卫预先得到命令退入二层舰桥,所以这一刻舰桥上除谢鲁外四周再无旁人,到处都充斥着死一般的静谧。大家都知道主母和总管有秘密大事要商谈,却不知道具体内容,甚至包括谢鲁自己现也是稀里糊涂。他想不出覆灭即,主母不马上布置战术,却让他足足傻等了一盏茶功夫究竟有何深意。
从舰桥上远眺四方,可把整座战场都收眼底。
东西两翼不远处,飞虎军和飞熊军下辖的近百艘大中型战舰,有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后面是铺天盖地的护卫舰群;而远处还有大量敌舰,象一张天罗地网般缓缓地缩小包围圈,一步步逼近战场腹地……危机迫眉睫!
正当谢鲁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打断主母沉思的时候,沈晴忽然莞尔一笑道:“金破天帐下果然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沉鱼’炮的虚实,还命潘德拉和皮耶鲁只率大中型战舰前来进攻,妄图以远程打击消灭我军。呵,不知那人究竟是金明玉、古天士,还是‘银狐’史莱德呢?”她的语气轻松写意,宛如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浑然没把大军压境当回事儿。
这间接缓解了谢鲁的情绪,他本来心里紧张万分,可此时听得主母那么沉着镇定,不由得也放下心事。但是稍过片刻,他仔细咀嚼过主母的话中深意后,倏地幡然省悟,惊呼道:“啊,怪不得他们一艘护卫舰都没带呢!原来是看穿了我军布置……”
沈晴哑然失笑,因为这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后知后觉的反应,早就她预料之中。若换做精明干练的副总管戴斯蒙,恐怕闻弦即知雅意,根本无需解释什么。相比之下,他比谢鲁要年轻,机警,富有活力,也懂得揣摩上意。不过恰因如此,也就加难以绝对控制和信任,所以挑选一个人去执行一项艰巨任务的时候,谢鲁自然也就比戴斯蒙可靠、适合。
这些念头她芳心中闪电般掠过,遂渺无痕迹地消失了。
沈晴轻摇螓首,淡然道:“岂止如此,传说中潘德拉和皮耶鲁势同水火,窝里斗得不亦乐乎,我现却敢断定那只是一种让外人的判断误入歧途的陷阱罢了。实际上他们二人应该是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管由于金破天和神道无念流两个阵营的斗争,间接影响了他们的正常交往,但是私底下他们绝对亲密无间。你看飞虎军是顺风缓进,而飞熊军却是逆风疾行,两者都充分利用风力来减缓和加快了战舰的航速,以便使得双方抵达预定进攻位置的时间恰好一致。这需要多么默契的配合啊,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呢!若他们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焉能如此投契?”
谢鲁举目远眺,发现飞虎军和飞熊军恰如主母所说,不但航速和运行轨迹都暗暗契合,而且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两只铁臂合围一处,完全封锁了己方的所有退路,把金瓯舰队紧紧地围了里面。刹时间,他额际冷汗涔涔,可惜除了眼睁睁地瞅着敌舰步步逼近外,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解除眼前的危机,不禁呆呆地愣那里不知所措。
蓦然耳畔传来一把优雅动听的声音惊醒了他,不屑地道:“嘿,不过金破天还是忒瞧不起人了,居然只派些虾兵蟹将来,就想……嗯,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谢鲁愕然相望,却发现沈晴不知何时已回过身来,正用棱棱有威的凤目,神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连忙摇头表示不知,他心里也确实是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沈晴瞅了谢鲁半晌,轻叹道:“唉,我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莫琼瑶,结果导致现一着棋错满盘皆输,眼下我们能做的事情已不多了。”这句话有如神来之笔,让谢鲁再次陷入云里雾里找不到北,他怎都想不通金破天和莫琼瑶能扯上什么关系。
沈晴顿了顿,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幽幽地道:“若我所料无差,薛谁扶登陆金瓯岛,金破天偷袭我军,都是一次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动中的某一环节罢了。据悉薛谁扶数天前才跟任鬼神去过土珠岛,参加高唐道宗与莫琼瑶之间的巅峰会谈;而金破天一贯我行我素,谁的帐也不买,此番突然充当主力,不惜血本地对付我们,一定是与莫琼瑶达成了某种协议。换言之,熊岛和库州岛已正式承认了高唐帝国的合法性,他们开始着手剪除异己了。而金瓯岛倒霉,由于地理位置夹两者之间,所以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听着主母娓娓而谈,谢鲁的心就像一片落悠地无法平静下来,不安到了极点。
局势要比他想象中糟糕百倍,原来朱家是想倚靠卡尔;麦哲伦这棵大树好乘凉,岂料倏忽间形势急转直下,所有中间势力一眨眼的功夫都投向了敌人,己方由强势变成了弱势,怎能不教人心慌意乱呢?虽然卡尔;麦哲伦和李德宗都坐拥数十万兵马,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解决眼下危机才是重要的事情吧?
一念及此,谢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家主,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投降啊?”说完他眸中露出幽愤之色目不转睛地望着主母,心里五味杂陈,再也分不清是何种心情。
谢鲁的哀伤难过被沈晴一丝不落地收眼底。
她娇颜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平静地反问道:“投降?”言罢戟指着远方成群结队的敌舰,轻蔑地道:“你是说让我向这群粗鲁不文的莽夫投降吗?”话音才落,她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滑稽的事情般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娇喘细细地停下来。可是与她充满欢愉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此刻沈晴的凤眼变得如笼轻纱般凄迷而朦胧,俏脸露出无限悲戚和苦闷之色,甚至还有两串清泪顺着玉颊悄然滑落,瞬间随风消逝渺无踪影。
沉吟半晌,她才慨然长叹道:“不错,终我们仍是要投降的。但向谁投降,如何投降却需仔细斟酌,因为两者结果会迥然不同。这也正是我准备教你去完成的事情。”
谢鲁的表情也瞬息万变,其中掺杂着惊愕、理解、苦涩、悲痛……终皆化为一种决绝,斩钉截铁地道:“家主管吩咐,谢鲁赴汤蹈火所不辞,誓死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沈晴满意地点点头,旋又轻摇螓首道:“你一直以来都对朱家忠心耿耿,所以我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不过有时活比死要困难得多,这句话你要时刻牢记心才好。现我就命令你待会儿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以待来日为朱家重振声威。你能做到吗?”
谢鲁似懂非懂地望着沈晴,怎都觉得主母这番话,与其说是布置任务,倒不如说象交待遗言。他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家主,您一定要保重玉体,万勿轻……”
沈晴摆摆手截断了他下面的话,淡然道:“放心吧,我没事,也绝不会去做自寻短见的傻瓜,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遂有感而发罢了。嗯,现没时间细说了,这个锦囊你先妥善包管,待我们突围成功后立刻依计行事吧!”说完丢给目瞪口呆的谢鲁一只漂亮锦囊,遂再也不去理会他。
谢鲁茫然地收起锦囊,脑海里还努力回味着主母的嘱托,以及另外四个振奋人心的字眼儿――突围成功,难道说库州舰队重重围困下,主母居然还有万无一失的破敌之计不成?
正寻思间,背后骤然传来一把波澜不惊的声音,恭顺地道:“启禀家主,所有战舰皆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行动。”谢鲁回头望去,见阶梯头傲然卓立着一名英气勃勃的白衣青年,正是副总管戴斯蒙。
沈晴仿佛早料到他会此时出现一般,不假思地答道:“很好,立即吹响冲锋号!这回我们要好好教训教训库州岛的狂徒,让他们真正懂得何谓兵者诡道!”
“是,属下遵命!”戴斯蒙躬身施礼后,旋风般转身离开执行命令去了。
谢鲁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沈晴,仍旧陷入云里雾里晕头转向,只隐隐约约地猜到主母定有万全之策对付眼前数倍于己的敌军。可是凭借一群疲不能兴的残兵败将真能扭转乾坤吗?他不禁对即将开锣的战斗充满了悲观和失望的情绪,也许金瓯舰队已覆灭即了吧!
“愿诸神庇佑!”谢鲁暗暗向满天神佛祈祷着,希望能够虎口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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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歼射程内的护卫舰后,金瓯舰队既不追击,也不突围,而是慢条斯理地原地调整起阵形。它们从处处漏洞的大型乾坤无极阵,魔术般演变成密集紧缩的小型方圆阵。顾名思义,那是一座无任何死角的全面防御阵形,形状与乾坤无极阵很像,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规模,方圆阵适合少量战舰编队使用。
这副景象有如一只洪荒猛兽,利用满目疮痍的陷阱,以及垂死挣扎的假象,美美地饱餐一顿猎物后,霍然收起了所有伪装,露出了狰狞可怕的本来面目。原来它早就拥有坚不可摧的装甲呢!刚刚只不过是暂时隐藏起来了而已。
库州舰队诸将瞧眼里,再无半分讥嘲的心情,他们只感到一阵茫然、心悸和恐惧。本以为是一名菜鸟指挥官的沈晴,其可怕程度竟已远远超出他们想象之外,有些人甚至开始怀疑,如果不靠偷袭,而是正面交锋的话,纵使库州舰队拥有超越对手五倍的兵力,又能有几成胜算?
“金刚”号指挥舰了望台上,皮耶鲁通过单筒魔镜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瓯敌舰的阵势变化,渐渐地他那双毫无表情空空洞洞的眼睛里,熊熊燃起狂热的斗志。因为凭借野兽般的直觉,他感到了一丝危险即将降临的征兆,这使他心里异常兴奋。
一直以来,金破天对高唐统一战争都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这让嗜战如狂的皮耶鲁失去了很多战斗的机会和乐趣,现终于可以连本带着利捞回来了,对手越可怕,杀起来才越有味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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