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妖界在我的炼狱花中颤栗,在我的愤怒中浴火重生,我用铁腕重新统治了妖界。我是谁?我是天地的强者,我是妖王,我是妖王魅醨。
在漫天的血腥中,我闻到那荼蘼花的芬芳,那是我曾经喜爱的香气,那是子丑珍视的酴醾居。子丑,那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只狐妖而已,做什么重情重义的英雄。妖界是强者生存,弱者亡的地方,从来都不需要英雄。而且救了我这样一个祸害的人,也算不得是什么英雄吧。子丑,傻瓜,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她连喊出一声“痛”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傻姑娘,我的子丑,如今我回来,我好好的活着回来了。我也要去接你回来,这里是酴醾居,这里有你的欢乐,这里是可以容纳你,保护你的家。对,我要去找南辰,我要去接子丑回家。
我脚踏梼杌飞驰而来,南天门的守将挡不过我的一个霹雳,粉碎的天门柱上顿时开出妖艳的炼狱花,蜿蜒出我在天界的足迹。
我冷冷一笑,天界千年万千不变的白色真是清冷,远远不如我的炼狱花来的好看。红艳艳的殷红色,夺目、霸道,炙热而妖魅。
我厌恶天界的气息,不愿意踏足过多。我倚卧在梼杌的后背之上,一双妙目流转,惬意的欣赏我修长的玉腿,静待那些自以为是的仙人。
第一个赶到的是和南辰上神齐名的冥神,冥神肤色偏黑,却偏偏喜欢骑一只纯白色的白泽鸟。黑白搭配,形象颇为搞笑,我都懒得看他。
语音悠扬,我问:“难道天界就没有长得好看点的上神了,怎么让你这么一个丑八怪前来迎接本尊?”
冥神气的吱哇乱叫却又不敢上前,紧跟而来是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元星君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四元星君躲在冥神身后,面对我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怜悯的看着一纵大小神仙,一向俯视众人的神仙,在真正强者的面前也是这般卑微、怯懦。他们或许应该庆幸,我今天是来带我的子丑回家的,不想打架。我开门见山:“本尊今日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叫南辰出来。”
少阴、少阳两位星君难奈不住,有些跃跃欲试,被赶来的五位五德星君拽住,火德星君抱拳,算是对我这一届尊主的礼仪,道:“南辰上神有些私事,去了仙山玉池,久不回天庭了,妖王陛下还是请回的好。”
他们怕我又鄙视我,厌恶我又不敢轻易得罪,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着堵心。他们不待见我,难道我还待见他们,既然南辰不在,我也不喜欢在那样的天界久留,我自拂袖而去。
仙山在地界,算得上高、伟、雄、奇、壮,有霞光萦绕,又得了些奇花异草和天恩雨露,故而被凡人谓之以一个仙字。仙山玉池就集得了这样的天露精粹,颇俱几分灵气,传说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我暗笑,起死回生?几滴天露而已,延年益寿都有些勉强,如何可使人起死回生。看不破生死不配做什么神仙,南辰这厮带着子丑来这种地方算是几个意思?
子丑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如今这般惺惺作态又有什么用?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该放手的时候不放手。神仙?就这样的修为还敢称上神,可笑、可恨也可怜。
我闯入南辰的结界,沉入仙山玉池的水底。南辰用百花环护着子丑的身体,她还是那样眉目如画,娇媚的脸庞,鲜嫩的唇瓣,她依然那样魅惑而清丽。她是我的子丑,为我两肋插刀不顾生死的朋友。
南辰倚在子丑的旁边形容倦怠,老气横秋。我当初就说过,这个老东西年纪太大,根本配不上我们家子丑,可那丫头偏偏喜欢,不知道子丑看了眼前这位大爷是否还喜欢的上来。
跟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几个字就会动手,所以我总结经验,对于不是同类的人,我是不说话的,要么自己做自己的,要么直接动手打,浪费口水实属没有必要。
我要接子丑回家,自然也不必跟南辰打商量,看都不看那个老头,我抱了子丑就走。南辰追上来,难得的没有废话,仗着沐血剑,启用九天诀,对我出手就是必杀技,丝毫也不客气。
我躲过他的剑尖,顺着他的剑势,脚步轻盈的踏上沐血剑的剑身,俯身而笑:“南辰,当着子丑的面,今天我不想杀你,但如果你真想送死,我也定不会客气。”
“妖孽,放下子丑。”
“好笑的很,子丑是我妖界的小妖,我来接她回家,你凭什么要我放下,你算子丑什么人?”
“魅醨,你害死了子丑还不够吗?如今她死了你还不让她安宁。”
“南辰,你这样自欺欺人能让你好过些吗?杀死子丑的剑就是你手中的沐血,握剑的手就是南辰上神你自己。当初一口一个妖孽,如今你这样要死不活的,给谁看?给你自己看吗?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吗?”我说完忍不住狂笑。
“南辰,你用百花供祭子丑,不过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子丑喜欢什么花。你把子丑放在这仙山玉池,不过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该把子丑安放在什么地方,仙界容不下她,妖界容不下你。你还要子丑的魂魄飘荡多久?”
南辰理亏词穷却一味死缠烂打不让我离开,我又不想当着子丑的面伤害南辰,两相争执不下。少不得会遇到些爱管闲事的主,而这次赶过来管闲事正是妙容和至净。
该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是说冤家路窄呢,但我想更大的可能,是上面那些人搞的鬼。以我现在的妖力,这天下地下还有几个人能拦得住我,他们怕我害了南辰又不敢自己来,用至净这秃头过来,应该还管点用。
是呀,我曾经多么想见一见眼前这一树漫目的梨花啊,白的这般纯净清新,笑的这样春风化雨。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气如芝兰,芳华卓然。我心中好多话想问,却不知该怎么问,他在我历经那么多辛苦和磨难之后,再一次翩然而来,再一次为了别人而来,再一次为了阻止我而来。
我恍惚着,仿佛之前我跟他之间所有的曾经和过往皆为虚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梦魇,恐怖的,浪漫的,匪夷所思的,刻骨铭心的梦魇。
我不争气的退后两步,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子丑,喃喃:“我来接子丑回家。”
至净看着我的眼神自然而坦荡,轻声唤我:“妖王陛下。”
他叫我妖王,不是魅醨。我在心中暗想:他为何可以这般毫无愧色的站在我的面前,而我反而心惊畏缩。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对自己埋怨起来,口气森冷:“佛陀想要拦我。”
“不,我只是想请妖王放下过往,不要再执着。”至净说的不喜不怒,温和自然。
我却禁不住大笑,笑的弯了腰,流了泪,笑得我几乎站立不稳。我徐徐放下子丑,踱步到至净的面前,用手背挑起至净的下颚,无限风情的道:“佛陀说的过往是什么?是我滥杀无辜还是我稀里糊涂的中了你们的美男计。是我用三世情深只为换你倾心一吻,还是你舍身用千年修为散去我万年妖力。你要我放下过往,放下什么?放下你们谋我害我,还是伤我骗我?我做了什么需要放下,我们那里真有什么过往。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换,你用你的至纯至净来化解我的至阴至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原以为得逞的那个人是我,没想到我才是你网中的那尾鱼。我魅醨既然做了,错了,我一一接纳承受便是,何须放下,自然也不用执着。更无需佛陀来点化本尊,指教本尊。”
我心中万般悲愤,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都像刀剑穿心一般疼痛难受。可我是魅醨,我是妖王魅醨,我有尊严和骄傲。你不爱我,我便休,我绝不会在你脚边摇尾乞怜。我今天只想带子丑回家,真的就只是想带子丑回家。
妙容仙子大义凛然,在我身后怒喝:“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尊者用自身高深佛法点化与你,用自己千年修为渡你,你还不知道回头吗?”
我真的没有力气去跟他们纠缠,整天挂在嘴边的无非就这些句子,对谁都这样念叨,多少年了,半点新意都没有,烦死人。我向着子丑走去,管他们做什么。
只是我不搭理他们并不代表他们也愿意和我罢休,身后一声剑啸,我转身,只见妙容和至净握着一柄轩辕剑“噗”的一声刺入我的胸膛。
听说天帝把轩辕剑送给了至净,看来是真的。这可是上古神兵,我还奇怪,天帝老儿怎么这样舍得。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杀我。
至净你真不错,你负我害我,让我几乎魂飞魄散。还不满足,非得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至净为什么你的菩萨心肠半分也舍不得给我,非要做到这样的地步才行。
我的怒气暴涨,妖力随着我的血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我一腔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目瞪至净,我顺着轩辕剑的剑身,一步一步靠近拿剑的那个人。我让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穿过剑身,任由我的血流淌一地,在地上开出绚烂的花。只为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只为让他看着我双眼不要胆怯,只为在他耳边说一个“好”字。
炼狱之花在仙山攀沿,一朵一朵,烂熳多姿。妙容吓坏了,哆嗦着扑了过来护住至净,颤巍巍的对我说:“轩辕剑是我拔出来的,想杀你的人也是我,至尊只是想阻止我才误伤了你。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他,你都不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我最烦就是人唠叨,特别烦那种柔弱不堪还爱装清高纯洁的女人唠叨。我一拂袖,一个耳光打在秒容的脸上,她跌在地上,楚楚可怜。至净拦住我,将她护在身后,无限慈悲的对我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魅醨,你不要再杀人了,我绝不会让你再杀一个人。”
他又叫我魅醨,他看我的表情又是那种无限慈悲。可惜,我亦不是当初的那个魅醨。至净呀至净,我被人啃骨吃肉时,你在哪里?我魂飞魄散时你在哪里?我幽魂飘零无依无靠时,你在哪里?我尝尽时间苦楚,饮尽世间浊气只为活命时,你在哪里?如今,我不过是给了秒容一个耳光而已,你就急切切的挡在她的身前。
你要做英雄,我成全你,你要做舍身入地狱的佛,我也成全你。我本不想为前事纠缠,你们为何不放过我,非要苦苦相逼。好,好,好,我来陪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