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皱眉头,听到脚步声朝她靠近,距离拉近时她便敏锐的嗅出她身上清淡的香,“你不是兰姐?”
还是不说话,而且呼吸都紊乱了。
“是活的就吭声。”
熟悉低静又不可置信的嗓音磕磕碰碰的响起,“是我……绾绾。”
盛绾绾脑袋都轰了一下,整个人蓦然的站了起来,膝盖直接撞上椅子,钝痛蔓延整个膝盖部分,她下意识就弯腰低叫一声。
她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哪怕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听到了,但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是晚安。
晚安见她撞到赶忙过来扶住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我没事,”突如其来的熟悉的人出现,而且还是晚安,像是做梦一般,她在瞬间就几乎激动地语无伦次,“晚安,你来了?我哥呢?他回来了是不是?”
她刚刚还在想她哥哥。
现在晚安就出现了,太像是梦了,毫无真实感,她一把就用力的抱住了晚安。
“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睛?她怔了一秒,随即听到自己用提高了声音道,“吓到你了吗?那个死疯子的手下拿棍子敲我的脑袋,我醒来……就看不见了。”
这一秒钟,她几乎是忿忿的吐槽着,像她们曾经的少女时代一样,但对于这个问题本身木然得毫无感知。
晚安的声音听起来很意外,“他没送你去医院吗?医生怎么说?”
她又怔了怔,随即回答,“有医生来检查过,但是他没跟我说。”
薄祈的医生是跟她说过了的,但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跟晚安说,情况不乐观,更何况她存着一丝希望——那男人不知道骗了她多少事情,也许这件事情也是骗她的,“可能是治不好吧,或者他根本不想让我治,希望我一直瞎着。”
她皱起眉头,冷声哼着,“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来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我简直倒霉透顶才会招惹上他。”
情绪反复,连状态都是反复的,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
她压抑得太久了,从她打算从薄锦墨的身边逃离开始,她就一直克制着所有的情绪,更别说被囚禁再被强一暴之后……
她要走的事情,当初连晚安都没有告诉,此时再见她,前所有为的激动、亲切、信赖全都浮了上来,“对了晚安,你知道他是哪条道上的吗?我在安城出生在安城长大,黑白两道都没有听说过他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很厉害,我想了三个月都想不出来。”
他说他是军方的人,但他又说他只挂虚职,而且她感觉得到他很忙,这说明他真正所处的地方并不在军队。
“你不知道是谁软禁你的?”
“我的眼睛看不到我当然不知道是谁。”
薄祈,说不定名字都是骗她的,只不过晚安的声音听起来……很震惊?像是她应该知道是谁绑了她?
“晚安,我哥哥难道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晚安很快的回答她,“不是西爵带我来的……”
“不是我哥?”盛绾绾下意识的失望,但也很快的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她哥哥的话那就是——“顾南城带你来的?我还想问你怎么就真的嫁给他了……不过他大费周章的带你来看我……还算是勉勉强强的对你不错。”
这座城市除了她爸爸之外,跟她最亲的就是晚安了。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晚安会找过来,因为慕家已经今非昔比,她只盼着晚安自己能平安无事,虽然顾南城有权有势,但他跟薄锦墨的关系跟陆笙儿的关系,以他的性格晚安请他帮忙可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牵扯到她身上,就很难说了……
盛绾绾看不到晚安复杂的神色,只听她低低的问,“绾绾,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她怔住,“你这么问,是不是代表是我认识的人?”
“你一点点都察觉不到?”
盛绾绾手指蓦然攥紧,心底有什么不安扩大着,“察觉什么……我这么年轻美貌,谁知道有多少男人在觊觎我垂涎我,里面有个把爱我爱得深沉的变一态也不奇怪。”
察觉……她应该察觉什么?
“晚安……我们现在不离开这里吗?”
她感觉晚安不是来带她走的,否则就应该第一时间把她拉走,有什么事情等离开再说。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晚安身上手机的震动声。
晚安很快的接了电话,盛绾绾听到她沉静又坚决的声音,“我要带她走,现在就走。”
“……”
“五分钟?半个小时没有过去。”
“……”
“我不管,我必须带他走,她的眼睛看不到了,那个混蛋害她的眼睛瞎掉了!”
盛绾绾抿唇,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咀嚼着晚安所说的那个混蛋四个字的音色跟情绪。
其实是很普通的形容词,用来得形容谁都可以。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个名字在她唇齿间呼之欲出。
不知道顾南城在那边说了什么,晚安极其的恼怒,“追上来又怎么样,他不是一直不肯承……”
“……”
“可是……”
顾南城不同意晚安现在带她走,盛绾绾听着晚安的声调,徒然间冷静了下来,抬手夺去了晚安的手机,冷静的微笑,“你别跟他吵了,他让你离开你现在就离开吧。”那个男人那么说,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想走,但也绝对不能连累晚安,既然晚安是顾南城的丈夫,她也不想连累。
盛绾绾脸上扬起笑容,抬手摸索着她的脸,低声笑着,“我现在也没事,除了无聊了一点没伤没痛的,让我哥知道我在哪儿就好了,至少我不用无休无止等下去。”
“好,我会带西爵过来把你带出去的。”
盛绾绾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爸爸还好吗?”
“你爸爸跟你哥哥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心头的石头蓦然落下,“那我就放心了,”摸到了晚安柔软光滑的脸,“你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虽然顾南城也无所畏惧,但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得罪那个疯子,我真是烦死他了。”
晚安静了静,“好。”
盛绾绾收回手,微笑,“走吧。”
她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晚安的已经转身离去。
身体的力量蓦然的抽离,手撑在桌子上她才没有软下身去。
她在想,如果那天闯进来的那个‘是个男人,很高,穿一身’的男人,会是谁……
顾南城在电话那边说的的话她也没有全部听到,但也听到了几个字眼,比如——盛西爵三个字。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闯入监控严密的专业保镖层层闯进来,几乎就能直接靠近她,也差了几米的距离……一般人,是做不到吧。
失魂落魄的坐在的椅子上,她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怔怔出神。
‘绾绾,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一点点都察觉不到?’
她的手落在桌上,一点点的攥紧,直到指甲深深的没入掌心,全身流淌的血液几乎都已经冰凉下来了。
她是不是算是已经察觉到了?
就这么坐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原本阳光明媚淡淡暖意的天,她突然觉得冷得让她浑身发抖,有脚步声朝她靠近,是兰姐的声音。
兰姐看她发呆,“我说盛小姐,我走之前您看的是这一页,现在看的还是这一页,不想学就不要学了,反正薄先生有钱也愿意养着你,学不学盲文都没关系,你何必折腾自己呢,中午想吃什么啊,我去报给厨房。”
盛绾绾没说话,眼睛直视前方,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搭理。
“盛小姐,您倒是说话啊。”
她的脸很冷,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随便。”
“这……可是范姨说您很挑食的,万一菜式不合您的胃口,那我们可担待不起。”
有种人真是无论说什么话都带着一股挡都挡不住的阴阳怪气,盛绾绾攥着的手松开了,侧首“看”了过去,扯唇冷漠的笑,“我说随便就是随便,伺候我这么久连我吃什么都要反反复复的问,不合我胃口担待不起,成天惹我烦你担待得起?”
深色的短发下,那一张精致的脸,透着这段时间都没有露出来的冷艳,哪怕双眼无神没有焦距,眉眼间的神色也莫名让人觉得不敢侵犯。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淡淡静静的,除了逗猫学盲文散步听故事反复的练习单独生活,人看上去没什么很多的脾气。
她也不是没脾气,只不过是心思懒散,懒得发脾气。
她是盛大小姐的时候,她跟薄锦墨结婚的那段时间,就算是佣人买的蔬菜不是最新鲜的,她都要表示一下下不为例否则开了你们,更别说什么她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桌上还有她不吃的菜,买的茶叶不对她的胃口,地毯的颜色没有审美,统统不能容忍。
现在兴致都过于的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