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风雨交加,同样的不能安眠的,还有皇宫里,墨玉轩的容德妃。
此时,她正呆呆地坐在床榻之上,两眼无神的盯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宫女浣溪抱着小公主走过来,犹豫着开口:“娘娘……”
容德妃转过头来,呆滞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光亮,“怎么了?是不是皇上来了?”
浣溪摇头,怕她又要发作,忙退后了一步道:“是三殿下来了。”
“凤衍卿!”容德妃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他终于舍得来了吗?”
这几日,她可是度日如年,日日派人去请他,他可总是推说没有时间,她以为他就要这么放弃自己这颗棋子了,怎的今日没去请他,他倒良心发现就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玉树临风宽袍玉带,不是那聪明算计的三殿下又是哪个!
浣溪自觉的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容德妃和凤衍卿。
凤衍卿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无视她的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撩衣袍,翩然坐下。
“凤衍卿,你可真是能够沉得住气,本宫都快被沈淑妃那个贱人给整死了!”
终究是容德妃沉不住气,愤愤开口。
凤衍卿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德妃,你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一点?”
容德妃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她虚弱的直起身子,想要从床榻上下去,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靠着垫的高高的软枕,说一句话都觉得头晕眼花。
生产时,她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后来也没有好好的调养,这几日又总是在郁结气愤中度过,经常一夜都不能睡的几个时辰,心中对沈淑妃滔天的恨意更是有增无减。
她觉得,自己沦落到如今,都是被沈淑妃陷害的,而她似乎早就忘了,是她自己有害人之心在前,又技不如人在后的。
这些,凤衍卿看得比她自己透彻,容德妃这个人,虽然出身贫贱,但正是因为背后没有靠山,所以敢拼敢冲,什么也不怕。也因为如此,她才能坐上德妃的位置。
可是,她的脾性,却是难得一见的固执己见,什么事情都想的很极端,并且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几天,她日日派人去请他,他之所以不来,就是想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可是事实证明,朽木不可雕,她依然是那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容德妃,丝毫没有改变。
但是,今天他来了,因为他还不能丢弃这颗棋子,她对他的用处,还很大!
所以,他必须出现,帮她纠正,重新在后宫中站稳脚跟。
凤衍卿起身,走到床榻前,俯身看着她,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黑亮的眸中带着某种嫌恶。
容德妃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想要甩开他的钳制,无奈自己实在体虚。现在看似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可是却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反而是她自己,因为浑身无力,整个头都托付在他的手掌上。
“凤衍卿,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厌恶我?可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女人,前不久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若觉得我恶心,不如看看你自己。”
凤衍卿冷冷勾唇,忽然手一用力,将她的头扭向一边,容德妃尖叫一声,吓得忙闭上了双眼。
却听耳边传来他冷冷地声音:“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就像一个七八十岁,濒临死亡的老妇,你说,就你这样子,还怎么跟沈淑妃斗?”
容德妃睁开眼,眼光所触及处,是一面铜镜的倒映。
铜镜中,一个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处深深凹陷,远远看着,就像两个黑洞,一头秀发凌乱的披散着,额头,眉眼处还有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真是既颓废又吓人。
“啊~”容德妃伸出双手,见鬼似的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再抬头。
凤衍卿冷笑:“你日日盼着父皇来,你说,父皇若是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他还会再想来见你吗?你容德妃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容德妃呜咽着:“不,不……这都是沈淑妃那个贱人害的,都是她设计陷害我的……衍卿,衍卿……你想想办法,帮帮我……”
她忽地伸手,拉住凤衍卿的胳膊,凤衍卿勾唇一笑,顺势坐在了床榻上,伸手替她抚去眼泪,神情一瞬间又变得无比温柔。
“你看看你,都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好了,别哭了,哭了就不美了。”
容德妃心中一软,纵然知道自己与他之间,只是互惠互利,此刻还是禁不住的感动,扑在了他的怀里。
“衍卿,你会帮我的对吗?”
凤衍卿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唇角的冷意慢慢扩散,“当然,不过,你要听我的,要乖。”
容德妃此刻就像一只被褪去利爪的猫,乖顺的点头应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凤衍卿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唇角冷笑绽放,眸中寒光森然。
……
这个夹杂着风雨之势的夜晚,似乎十分的绵长。
白云一睡在床榻上,几经辗转,终于慢慢入眠,可就在此时,青纱晃动,似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床前。
白云一心中一惊,慌忙就想起身,却不想那人早就有所察觉,先她一步,飞快的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白云一睁着眼睛,看到窗前一抹高大的影子缓缓坐下,不知扔了个什么东西,正好就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那人似乎在打量着她,细细地看着她。
这种感觉,就好象之前的每一次,朦胧中好像有人来过,醒来时却没有一人,疑似梦境,却是真实。
白云一双手紧握,集中精力,运用灵力慢慢挣脱被封住的穴道,而那人,似乎并不知晓。
直到她忽地伸手揭开眼上的东西,另一只手敏捷的抓着他,那人才似反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只能被她这么抓着,暴露在她的眼睛之下。
“是你?”白云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男子面孔,此刻因被她逮个正着而羞的满面通红。
“一一,我……”
白云一松开手,心中竟有些莫名失落。
外间的紫萱听见动静,也举灯进来探视,却见床边多了一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不禁惊呼:“二公子?您怎么会在这?”
沈允澈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担心一一……一直看到你房里的灯亮着,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白云一伸手扶额,“二哥,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监视我?”
沈允澈慌了,连连摆手道:“一一,不是这样的,你别误会……”
白云一忽然冷冷的打断他:“我真是没有想到,二哥竟然是个会武功的人?”
看来她这位看似一事无成的二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呃……”沈允澈红了脸,支吾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只是一一,你是怎么解开我点的穴位的?难道你也会武功?”
刚刚白云一的手在被子里,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在手掌聚集的那一束白光,只知道不知怎么的,穴位就被解开了,然后他就被白云一抓着了。
真是丢脸呐,想自己很少会做这种偷鸡摸狗,半夜潜入人家闺房的事情,头一次竟然就被发现了,真是出师不利啊!
白云一此时只着了中衣,一头乌黑的发如泼墨般散下,伊然一副女子的样子,沈允澈看着她,不由觉得心中一动,很想就这么陪着她。
白云一自然知道他那灼热眼神里隐藏着什么,淡淡的别过眼,“紫萱,送二公子出去吧!”
紫萱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刚开始还怕沈允澈看到白云一女子的样子虽惊讶地大叫,可是现在看来,人家早就知道了!
沈允澈一听她这就要下逐客令,忙哀求道:“一一,你反正也睡不着,就让我陪你说会话吧?就一会,说完我就走!”
白云一却不理他,“紫萱,送客。”
紫萱上前,“二公子,时候不早了,您回吧,明日再来看公子,也是一样的。”
沈允澈却死乞白赖的缠着白云一,百般撒娇哀求:“好一一,你就让我在这坐一会,就一会,我就走,好不好?”
白云一皱眉:“二哥,我想睡了。”
沈允澈想也没想:“要不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白云一再次伸手扶额,他坐在这里,还让她怎么睡啊?
心里知道,沈允澈一旦死乞白赖起来,那是怎么也不肯走的。只好掀开被褥下了床来,紫萱忙从衣架上取下外袍给她罩上。
白云一走到桌前,“紫萱,你去给二哥热壶茶来。”
沈允澈摆手道,“不用了。”
这大半夜的还喝茶,除非他是真的不想睡觉了!
紫萱应声下去了,白云一回头看看沈允澈:“二哥,坐坐吧!”
毕竟,孤男寡女的坐在床上说话,怎么都是不像样的!
沈允澈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一会,紫萱上茶来,给两人各自斟满一杯,便侍立一旁。
“二哥,喝茶。”白云一笑着举杯,正要饮尽,手腕便被沈允澈抓住。
“一一,这么晚喝茶对身体不好的,我只和你说会话就回去。”
白云一浅笑:“不碍事的,这是安神茶,喝了会促进睡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