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的乡间别墅当中,今天的狂欢滥饮一直都没有停歇,客厅当中的嬉笑声一直都延绵不绝,酒精和美女的作用下,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在纸醉金迷当中迷失了自己。
不过夏尔倒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在阳台上,他悠然自得的和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吕西安-勒弗莱尔中校以及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一起在玩牌。
因为常年在社交界当中的锻炼,再加上脑子都比较好用,所以夏尔和阿历克斯对牌技都十分精熟,而吕西安作为行伍出身的军官,自然早年跟着战友们耳濡目染,也是一个优秀的牌手,技巧也不差。
然而,也许是心绪有些不宁的缘故,吕西安今天却打得不怎么样,一直输给其他两个人。
“吕西安,你怎么了?心情不好?”打了一会儿之后,夏尔有些奇怪地问。
“呃……嗯……”吕西安有些犹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他实在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情的人,所以夏尔很快就看出来了。
“你在担心你的妻弟?”他笑着问,“别担心了,朋友,他现在应该快乐得想不起来我们才对。”
“就是这一点才让人担心。”吕西安板着脸回答,“乔治……乔治还是一个年轻人,他从前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诱惑,一下子这么做会不会有些……有些过分呢?如果他这么小就沉溺到了肉体的欢愉当中,那……那恐怕会十分不利于他日后的发展,也不利于他进行他未来的家庭生活。真的,我觉得阿尔贝他们太胡闹了,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听到好友的抱怨之后,夏尔和阿历克斯相视一笑。
“我想,您是不太理解您的妻弟吧……他只是在和他的先祖们沿着同样的轨迹前进而已。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不好。”阿历克斯耸了耸肩,“至于家庭生活,难道您还没有从他的父亲身上见识到迪利埃翁伯爵一家的家庭生活吗?”
他的反问,让吕西安顿时有些语塞。没错,贵族家庭不都是这样的吗?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这样。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乔治会有他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刚才没有阻止,但是我认为……我认为一个有志向的人不应该放纵自己沉溺于酒色当中。”吕西安稍稍顿了一下,“我们既然是一个团体,而且是一个谋求某种理念和意志的团体——我们也不能以这种方式来维护我们的团体,否则我们很难保持未来的团结,而且对你的名声也十分不利。”
吕西安的意思夏尔很快就听明白了,他认为夏尔的这个青年人团体不能变成一个以狂欢滥饮来维系忠诚的团体,纯靠金钱和酒色来保持团结——一来这会磨灭成员们的意志,二来金钱别人也给得起,成员的忠诚难以保证。
“你说得很有道理,吕西安,我们毕竟是一个政治团体,应该有些理念,而不是只知道放纵欲望。”夏尔把牌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点了点头,“诚然我们不能让我们变成一个花花公子俱乐部,不过适当的放松还是可以做的。”
“那么我们的理念是什么?”阿历克斯摊了摊手,“拥护德-特雷维尔先生成为法国最有权势的大臣吗?恐怕这种前景并不能够让人激动。”
“如果光拥护我当然不至于让人激动,但是如果拥护我的话,我就能够维护法国在欧洲大陆上的地位——甚至让它更进一步。并且我还能让帝国的军队维持它应有的优越地位。”夏尔毫不犹豫地回答,“现今的法国里面,已经没有人能够和我一样同时纵横军界和政界乃至于经济界了,我可以毫无障碍地操纵整个国家的体系,让各界的力量汇聚在一起而不是互相消耗,也只有我才能够让这个国家变成欧洲大陆上占据最优越地位的国家。”
“甚至比陛下还要更加能够做到这一点吗?”阿历克斯又笑了起来。
“是的,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我比陛下更加能够得心应手。”夏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尽管这种话其实很犯忌讳。
在两个人惊愕的视线当中,他拿起了桌上的牌,然后一张张地摊开,“您看,我现在说这些恐怕您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认真的。”
“夏尔,我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吕西安有些失色了。
“我的意思很明白,现在我是陛下的臣仆,为他服务也为我自己服务。可是某一天,在未来的某一天,陛下可能会将一些事情搞砸,让我们的国家和军队陷入到某种危险的境地当中……那时候我就得做好准备,并且站出来拯救国家,让她重新归于应处的地位,而为了方便这一项工作,一个庞大而又跨越各界的团体是必要的工具。”夏尔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不是你让我们谈谈理想吗?那我跟你谈了理想的时候,你怎么又被吓成这样呢?”
“陛下听了这些话肯定不会高兴的。”阿历克斯低声说。
“是的,他不会高兴,所以现在我只能跟你们说,不能跟别人说。”夏尔点了点头,“为了让我们不至于被轻易取代,所以我们需要构建一个巨大的团体,只要足够巨大,就不会轻易地被抛开——至于这个团体当中的一部分人是通过什么手段吸引来的,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是为了钱过来的,只要能够壮大我的团体势力,我也会敞开胸怀接受,我并不是一个在乎名声的人,因为我的名声已经足够糟糕了。”
还没有等他们两个人反应过来,夏尔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两个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你们有各自的处事方式,还有一些想要搞出一番作为的雄心,而且你们都不会告发我的野心,所以我就跟你们明说了吧。”
“那你……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吕西安按捺住了心里的惊诧和慌乱,低声问。
仅仅这一句话本身,就足以证明他对夏尔足够忠心耿耿了。
“要做的很简单,找到一些你们看好的军官,然后尽你们所能地笼络他们,让他们也或明或暗地支持我,成为团体的一员。”夏尔马上回答,“他们要理想就给他们理想,他们要金钱……我也可以给他们金钱,当然我个人希望两者都要最好。”
“你好像没有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同意。”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无疑你是会同意的,难道你会拒绝我的要求吗?”夏尔反问,然后用眼神提示对方他的罪证还在自己的手上。
“好吧……但是别指望我能够做得多好。”对视了片刻之后,阿历克斯败下了阵来。
“看来你们已经清楚了吧?我要党徒,越多越好,好人和坏人都行。”夏尔哈哈大笑,然后重新拿起纸牌,“来,我们重新玩吧。”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了马蹄的轰鸣,夏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妹妹正骑着马归来。
夏尔一下子把牌又重新放了回去,然后转头看向他们两个。
“去通知一下,让里面别闹了吧,是该停下来了……让他们都回旅馆去,和那些女人一起。乔治那边也让他歇息下,纵使是个少年人,身体太放纵也不好。”
接着,他走到了马厩去,然后看着芙兰从马上跳了下来。
模模糊糊当中他看得不怎么真切,但是他发现芙兰的手上好像拿着一副画。
“姑娘,你玩得还开心吗?”他随口一问。
然而芙兰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向他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好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吵似的。
“怎么,在王妃那里不开心吗?吵架了吗?”夏尔连忙问。
“您怎么知道呢?”芙兰低声问。
“这并不难猜啊,在这里你又不认识其他的人。”夏尔耸了耸肩,“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现在你这么消沉?”
“我跟她说,我已经知道她是我真正的母亲了。”芙兰走到了夏尔的旁边。“然后我告诉她伊泽瑞尔的事情,告诉她我对他开了一枪,并且将他送去了美洲……”
“她……她一定不会理解你的吧?”夏尔突然感觉有些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你们吵架了?”
其实他也知道,芙兰这么做也是好心,她大可不必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任由伊泽瑞尔继续留在美洲受苦——大概,她就是放不下心头的最后一点怜悯,所以才会选择对王妃——不,对自己的母亲——说出真正的现实来吧。
可想而知,要在王妃面前说出这些话来,她到底要抱定什么样的意志。
“理解?我想谁也不会理解吧……”芙兰苦笑了起来,“有谁会理解一个对自己兄弟开枪的女人呢?她十分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接着她把我以前送给她的画丟还给了我,然后说要和我断绝关系,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女儿。我……我很伤心,但是我不怪她,看看我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事,我又哪里有资格责备她呢?”
看到她如此哀伤的样子,夏尔蓦地感觉有些心疼。
“不,我理解,不仅理解,而且感谢。真的,谢谢你,站在我这边。”他十分诚恳地说,“她现在生你的气,要和你断绝往来,但是我……我是不会抛弃你的,爷爷也一样。所以你不用伤心,你并没有损失什么,原本的亲人一直还在,而那几个意外的亲人,他们突然出现,他们突然消失,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别放在心上了,孩子。”
“爷爷也抛开了我,他……他并不把我当做家人了。所以,先生,除了您,再也没有别的人在我身边了。”仿佛是被催动了一样,芙兰突然纵身投入到了他的怀中,然后哭了起来,“我只有您一个人了!”
她抱着夏尔的时候,手中的画也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
夏尔心中有些怜悯,所以并没有推开对方,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背后的头发。
这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喧哗声,原来是那些军官准备离开这里前往旅馆。
夏尔心里正一急,芙兰马上脱开了他的怀抱,只是再饱含深情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拾起画急速跑开。
“先生,请记得,我真的只剩下您一个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