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邬思道的居所之中。这里离那一方荷塘不是很远,三人静静地望着雨中的四阿哥,心中皆是一阵惆怅。空荡的屋子里,静默非常。又是一道亮光闪现,紧接着天空中一声巨响。
风雨好像比之前更猛烈了,那个孤单的背影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十三阿哥微微动容,一脸深沉的说道:“雨下得这么大,我真担心四哥的身子!”
邬思道静静地望着窗外,神色之间也是隐隐有一丝疑虑。伴着狂风的吹逐,雨滴飞进了屋子里。些许滑落的雨滴,轻轻拨动着邬思道的心弦。一阵静默过后,邬思道淡淡的说道:“十三爷不必为四爷担心,四爷这是想在风雨之中冷静一下。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其中的苦衷也许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十三阿哥眉头一皱,脸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有些急切的问道:“邬先生,此话怎讲?”
邬思道微微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转身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之后,不禁感慨道:“这一者嘛,多半是因为弘晖的离去。弘晖这个孩子聪明伶俐,然则又很是宽仁。我与他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对此感触很深。四爷虽然面上冷峻,可心里对于这个孩子还是极为看重的。弘晖的夭折,给他的打击还是不小的。
这二者嘛,便是今日朝堂之上筹措赈灾银两的差事。十三爷我们都知道,国库空虚以致于朝廷无钱用以赈济灾民。至于国库之所以空虚至斯,大多也是因为皇亲国戚以及朝廷重臣挪借户部银两所致,而当朝太子胤礽便是最大的债主。
太子身居储君之位三十多年,与朝中大臣盘根错节。结交朝廷重臣的花销定然不少,这其中关节四爷自然知晓。这一次四爷毛遂自荐,太子爷鼎力支持,无非觉得四爷和您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是查将起来,也不至于太过分。
再者说户部一直是由八爷掌管,对于太子挪借国库银两之事他比谁都清楚。想是万岁爷考虑到此番关节,对于四爷的这一次自动请缨,估计万岁爷对此心中很是满意。原本这是一个苦差事,可四爷的这个举动给万岁爷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这对于四爷将来的地位,绝对是一个莫大的帮助。”
十三阿哥一直默默地听着,脸上一阵思索之色。望着风雨之中四阿哥有些瘦削的身影,他淡淡的说道:“照邬先生您的说法,四哥不应该接这一份差事啊!可为何四哥还是接了呢?”
“十三爷,问得好!这也就是四爷为何在这风雨之中站立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十三阿哥眼前一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没错儿,就是这个原因!”站在一旁的云曦一直默默地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神色之间也是疑虑纵生。对于二人所说的种种,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只是一看到在风雨之中站立的四阿哥,心中总是一阵心痛。
风雨一直下了一夜,四阿哥也在雨中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四阿哥被李卫背到了房里。由于受了一夜风雨的侵淋,四阿哥发起了高烧。康熙得闻之后,甚是关切,连忙下旨太医院派御医前去会诊。多方诊断之后,四阿哥确是寒热之症,所幸的是并不十分严重,但须静养数日。
原本还希望四阿哥能够担此重任,解百姓于万一的康熙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了。思前想后,康熙最后还是下旨命八阿哥胤禩筹措银两。此番旨意,正中八阿哥的下怀。整个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喝彩之声,毕竟一个贤王总好过冷面王。
因为四阿哥生病的缘故,温宪格格一连几日总是穿梭于皇宫和四阿哥府之间。毕竟温宪与四阿哥一母所生,血浓于水。尽管十四阿哥也与他一母所生,可这个弟弟并不与他亲近,反倒是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分要好。
躺在床上的四阿哥脸色一阵苍白,望着眼前这个有些任性的妹子,原本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尽管没有一母所生的兄弟之情,可这个妹子确让他欣慰不少。也许在他的心里,真的很想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可是一想到如今的朝局,他也只能是步步为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也许只有真正达到权力的高峰,才能实现心中远大的抱负。多年的隐忍,也只是为了换取荣登九五的康庄大道。闲来无事,邬思道也会时常过来为四阿哥把脉,看一下病情是否有些好转。不经意间看到温宪格格的时候,邬思道的心海还是会泛起一阵涟漪。
更多的时候,还会让他想起远在江南的父亲。浓浓亲情在帝王之家少有的在此出现,这一点让邬思道颇感欣慰。病床上的四阿哥一双冷漠的眼睛透着寒光,直视的邬思道有些胆颤。
两人虽没与什么言语,纵然如此邬思道已然明白四阿哥的意思。四阿哥的这番良苦用心,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在外人看来,皇室贵胄是如此的荣光。可是何曾有人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也许他们想要的只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无奈命运使然,不得不用心将这一段路程走好。
四阿哥目光黯淡的看着邬思道,转而又将目光定格在温宪身上,茫然间竟发出一阵长久的叹息。也许邬思道已从这一声叹息之中,明白了这其中太多的无奈。依旧是那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可此刻邬思道却深深被这个人所折服。
只见他轻轻将被角盖在四阿哥的身上,神色有些惆怅的说道:“四爷您安心养病吧!外面有十三爷和我,您尽管放心就好。”四阿哥微微颔首,似乎对邬思道极是放心。说完之后,邬思道便从房中退了出来。蓦然之间,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走在这熟悉的亭廊里,邬思道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心中没有一丝的杂念空明如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身后竟多了一个妙龄女子。她虽然步履轻盈,可还是能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邬思道微微一怔,不禁转身向后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