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它口中所说要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寒婆坳内,寒婆和雪莲的土屋子。
半路之上,虫它碰到有很多人从寒婆坳内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喜悦之色。
他上前打探这些人,问前面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却又全都支支唔唔着,不愿讲给他听。
面具心细如发,对虫它道:“我观察那些欢喜之人,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一个木偶,这木偶应该是才得到的,有的掖在手中,有的藏于袖内,还有的揣在兜里,他们的喜悦,应该都和这木偶有关。”
虫它也察觉到了一些古怪,每当他去向那些人打听时,那些人便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或掩藏木偶,或转移注意力的举动,看来这些人的秘密,果然是和木偶有关。
在天堂驿界,有将神刻为木偶,用来祭奠祈佑的习俗,但那些神,一般都是可以公之于众,显露于世的,像这种将木偶藏掖着,不敢拿出来的事情,虫它还是第一次看见。
恰在这时,从他们对面走过来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面鼓鼓的,被一层黑布掩盖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此时大家走的都是山道,那男孩背上的东西似乎挺重,山路上坑坑洼洼又多,一个不慎,男孩脚下一崴,往旁摔倒在地上。
“哎哟——”
男孩痛叫着,下意识地抓向自己被崴到的脚,他背上的背篓侧翻在地,里面的东西从背篓里滚了出来,居然全都是木偶。
“小弟弟,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面具恰好下了马走在前面,见男孩受伤了,她快走几步连忙去扶那男孩,并帮那男孩揉脚。
虫它也到了男孩身旁,他没去理会摔倒在地上的男孩,却是撇眼注意到了那散落一地的木偶。
他觉得那木偶似乎有些眼熟,止不住抓起其中一个观察了起来。
那木偶刻的是一位老媪的形态,云鬓盘亘在头顶上,额间有一些浅浅的皱纹。
那老媪不似那些常见的菩萨雍容华贵,也不似平常家中所敬奉的那些木偶庄重严肃。
她身着质朴的衣袍,手中还撑着一根中间位置有些弯曲的藤杖,表情和睦从容,与其说她是神,不如说她是一位就生活在人群中的普通老人。
“寒婆……这是寒婆吗?”虫它止不住惊疑出声。
经过一番雕刻之后的人物,已经很难百分百地和原型联系起来,虫它并不敢确定,那巴掌大小,形态稍显模糊的老媪,是不是就是寒婆,但他能从这木偶中,感受到寒婆的神态。
“那位哥哥,你也知道寒婆婆吗?”见虫它说出了寒婆的名字,摔倒在地上的男孩止不住脱口而出地问。
虫它一边帮男孩将木偶拾回背篓,一边答话道:“对,寒婆是我的熟人,怎么,这些木偶,都是她的塑相吗?”
因为面具帮男孩揉了脚,而虫它又帮男孩拾了木偶,而且两人给男孩的感觉也都是好人,男孩立刻就对虫它和面具没了戒心。
“嗯!这就是寒婆婆的塑相,每年这个时候,附近就会有人来送寒婆婆的塑相,我刚好在一个路口上,看到了这背篓和背篓里的寒婆婆,便想把这塑相带回村里,分发给其他人。”
男孩年纪虽小,但说话却是条理清晰,他边说着,边还望了望虫它来的方向。
“你是哪个村的人?稻米香村的吗?”虫它问着,因为对方望向的是他来的方向,他才会有此一问。
男孩摇了摇头,说出了和稻米香村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村的名字。
男孩和虫它并非同村,虫它为在此稍觉可惜。
在天堂驿界,一般只给已故之人雕相,见男孩口里所说的确实是寒婆婆,虫它不禁想到,寒婆婆也许已经不在世上了。
他随口打探了一声:“我记得十年前我见寒婆时,她还好好的,怎么如今,就有人帮她刻雕像了?”
“大哥哥,你十年没到这里来了吗?”男孩吃惊地问。
男孩是把虫它当作是了本地人,是寒婆的老熟人,事实上虫它也是,只是虫它这十年过得有些特殊,所以并不清楚有关寒婆的任何事情。
虫它点点头:“嗯,我十年没回来了,我这次来这里,就是想去寒婆坳,看一看寒婆婆。”
男孩见虫它并不知道曾经所发生的事,便照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跟虫它讲起寒婆的故事来。
虫它一边跟男孩闲聊着,一边很耐心地细听,他知道小孩子并不似大人那样能够讲得那么清楚,他愿意给男孩更多的时间去慢慢地讲。
许久之后,他终于知道大抵上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八年前,镇魔寺等周边三省闹大旱,已经有三年没有降大雨了,整个三省民众,几乎就全都要饿死。
这个时候,他们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个美丽的少女,说是愿为大家去天界雪神府邸盗取真雪,降落到大地上为大家解除旱灾。
那少女在梦中只请求大家做一件事,就是希望大家能够为她的婆婆祈祷,祝愿她整天咳嗽、病情越来越严重的婆婆,能够好起来。
人们便按着少女所讲,为那个婆婆默默地祈祷。
后来,那个少女真的到了雪神府邸去偷真雪,而寒婆坳附近的人,也亲历了少女偷雪之后,所发生在寒婆坳上空的一场恶战。
那一战,天地间荒雪浩瀚,巨大的雪球,像石头一般从天界砸落在大地上,镇魔寺等周边三省,都被大雪充斥了。
那是三年之间,镇魔寺周边三省降落的,唯一一场大面积的大雪,他们知道,那是那位少女,从雪神府邸偷出雪花,降落在了这片大地上。
当大雪落到一半时,大战开始了,雪神带着她的金银童子,以及无数的雪神府将,气势汹汹地来追杀那名偷雪的少女。
那一战山崩地裂,地面上的凡人们只能用祈祷,为少女祈福,他们渴望少女能够打败雪神,拯救大地,她和她的婆婆,能够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