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天空之中由远及近,飞过来一只黑色雷貅,他还离虫它很远,就开始朝着虫它发出那种狐疑般的怪叫声。
“咻咻——咻咻——……”
“貅貅,是你!”
虫它一眼就认出了它,正是那只认自己为主的貅貅,也是继虫大项青云、虫二梧桐树妖、虫三冰蛙王之后的虫四。
虫它感念向貅貅的体内,当日他在项青云的建议下,与貅貅订下的兽血契订还在,虽然十年时间过去了,貅貅还是认他为主,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来这只当年的庞然大物,此刻的宠物小雷貅,还是挺重情重义的。
虫它畅想着,如果其他的人与事都像貅貅那样,那么他这离去的十年,或许也就和没有离去差不多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虫它突然感觉雷池空间之中,刮起了一阵风。
这里是地底世界,是一个密闭空间,雷池之中既然再无别的生灵存在,那么按理来说,就不会再有什么风之类的,动态东西出现才对。
但虫它却感觉到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随即他望见了他一辈子,永永远远也不会再忘记的画面。
他看见一个灰色的断肢男童,带着他的头颅,在雷池世界中奔跑。
空间荒芜,男孩四脚不全,跑起来时要么左脚残缺,要么右脚残缺,要么左手不见,要么右手不见,总是那样一幅残缺的形态。
而他的头颅,则像个皮球一般,跟在他奔跑的身体之后滚动追逐着,他跑到哪里,他的灰色头颅就追到哪里。
男童正是天意。
十年前天意为了救下虫它,显现出形态进攻天道,结果被天道反杀砍断了头颅。
此刻看来,天意带着他的头颅,及时逃过了死劫,躲回了地妖雷池空间内。
虫它不禁生出一种感叹,他不知道因为什么,看到天意带着头颅奔跑的这一刻时,会觉得特别地凄清、孤独和落魄。
他也不知道,十年时间过去了,天意的残缺头颅,为什么一直都得不到恢复。
难怪这个时空,会化作此刻苍凉的颜色,仿佛天意没有了生机,于是整个雷池世界也陪着他,停止转动了十年。
雷动突然感觉到自己目触的,全都是时间的灰烬。
就在他那么茫然着时,他感应到了天意的生机,仿佛是某种古怪的灵感,将天意的生机与他串连到了一起。
他明悟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天意在等着他回来,这个世界在等着他回来,他的天书和天书中的信息,是能够将天意救转的关键。
而他的心中也在默默地激动着,他一直都要帮天意的忙,既然诡道尊曾对他说过,天意渴望着撕开囚锁在体外的金笼子,总有一天,他要助天意办到,让天意,不再像此刻一般地落魄!
“啊——”
他突然痛叫出声,他感觉体表之上,如有碎肉被古怪力量剥离了出去。
那些无形的“碎肉”在他的体外,化作无数古老的文字,开始剥离出他的身体。
“很、久、很、久、以、前……三、股、飓、风、冲、撞、到、一、起……天、地、伊、始……”
那些字一个一个地剥离着,令他生出切肤剧痛。
但他并没有反抗那些字体的离去,他知道,那是天书中的文字,在一点一点从他的体内消失,要按照正常的顺序,回到天意的体内。
他能活到今日,便是托了天书的福,在五贤者将自己的五行元素剥离掉大部分之时,还能籍由天书的保护活下来。
他只是天书的传承者,现在,天书的第一页已经齐备,是该回到他真正主人的体内了。
他经历着抽丝剥茧的痛苦,他的视线慢慢地模糊,他看见从自己身上剥离出去的文字,落到了天意的身上。
而每落下一个字,那字落之处,天意的皮肤便会绽放出光华。
原本灰烬色的天意,随着那些光华的亮起,开始逐渐恢复出生机。
他无力侧躺着,看着天意的身体和他一身体一同倒下。
然后天意的头颅和脖子处,绽放出夺目的光华,最终贴合到了一起。
天意又复活了,当他的手指支撑着地面准备将身体撑起来时,围绕着他那触地的手指,他的身旁开始晕出一圈金色的光华。
无尽的华光,以他手指为中心朝外晕荡,炽目的光华,在地面上灼灼地明亮。
大地震荡,在地壳之中发出隆隆的巨响,空间中传来呼呼的声音,仿佛是地妖雷王之魂的吟唱!
地妖杀天三万丈,方敢问鼎雷中王!
地妖的灵魂,不愿止于此间,地妖的狂悍,不愿停于此刻!
似乎地妖雷池,又要复生了。
砰砰砰砰砰……
虫它躺在光华万丈的河床之上,听着砰砰的雷鸣巨声,逐渐昏迷了过去。
雷池,开始从天意倒下的身体处出发,朝外弥漫而开。
一散百丈,二散千丈,三散数十里!
几乎于转瞬之间,天意的身旁,便扩散成了一个蓝漾漾的雷池。
这弥漫开来的雷池虽然辽阔,但其规模比起最初的地妖雷池来,却是要小了数倍。
地妖雷池虽然重新又出现了,却已经来到了衰落期,成了一方没有了雷王的雷池之地。
虫它被那雷池中的力量托起,如上次一般悬飞到了高空之中,天意却被雷池淹没。
空间中充斥着一种神奇的宁静。
突然,整个雷池朝旁散开,中央露出一个干涸的深坑,坑内逐渐显现出蜷缩的天意的身影。
此刻的天意仍然是个男童,仍然断了一只脚,但他的头颅和身体却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而当他从蜷缩的状态中,撑着干涸的河床站起来时,他的身体,开始徐徐地发生变化。
他长大了,身体拉长,脑袋所占比率相对缩小,他归初的形态是六七岁,而当他再次站起来时,他逐渐长大到了十岁的形态。
天意也长大了,他从虫它带来的天书中,习到了神族时代的事,体态也就由第一个时代的幼年期,进入了第二个时代的童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