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出世,身上便有五道疤痕?为什么会断了一只脚?”
天意朝褴褛男孩问着,和问虫它时的迷惘神态一模一样,就仿佛他这个迷惘神态,一直从诡道尊的时代,保存到了如今。
天意的话把褴褛男孩问懵了,他只是一个寻找野食吃的贫困孩子,怎么可能回答得出天意的问题?
他只是关心天意的伤,他用手轻触着天意脸上的伤口,天真地问:“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伤,还流着血,你痛不痛?”
天意起先愣愣地望着男孩,用那种什么感情都没有,只是一片木然的眼神。
但望着望着,他的双眼突然微红,然后“哇”地哭了起来。
当看到天意突然间掉出眼泪的时候,虫它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以前以为,天意只是那种任何事情都动摇不了他心性的表情,他不知道天意会掉泪,当他看到,天意的眼眶内掉出眼泪时,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愫,按理说,天意离他甚远,但他却会为他的落泪,生出无尽的怜悯。
而比虫它更慈善的那个褴褛男孩,则是直接就跟着掉出了泪水。
“你疼吗?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褴褛男孩问着,用手小心轻敲着天意伤口的附近。
天意的泪水还在流淌,他喃喃着:“我想去寻找我受伤的原因,但我被网捆住,怎么也出不去,你可不可以,把那些网帮我撕开!”
天意说这话时,黑暗的空间中,开始衍生出无数的星体,每一个星体外,都有一个金色的笼子。
男孩被那些衍生出的金笼子吸引,他朝那些金笼子看去,发现笼内的星体在衍变,化作一个个断了半只脚,身上刀痕累累,刀伤处还渗着鲜血的男孩。
“我到这里,这里被笼子锁住,到那里,那里也被笼子锁住,你能不能帮我撕开这些笼子,我想到笼子外面,去找回属于我的半只脚!”
天意哭泣着。
当男孩被他声音吸引,转过头来回望向天意时,天意的身体之外,也多了一个金色的笼子。
那笼子悬飞于男孩的对面,栏杆上还不时地释放着金色雷电,如绳鞭一般鞭挞着天意本就受伤的身体,令得他的伤痕与残腿,越发地鲜血淋淋。
但天意仿佛是被笼子上的那些力量伤害习惯了,他只是在笼子中露出茫然神色,雷电劈杀在他身上,他却像石头一般地……盲目。
那种任凭雷电攻击,却有如麻木、做不出任何反抗动作的神态,却比一般的挣扎与痛苦,还让褴褛男孩揪心。
“是谁用笼子锁住了你,是坏人吗?我来帮你砸开这些笼子!”
褴褛男孩冲动着,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朝着笼子使劲砸了过去。
但是,当他手中的石头触碰到笼子上时,他的石头一点一点地消失了,笼子周围恍如有一股强大的腐蚀力,任何靠近它的东西,都会被它消蚀掉。
男孩急了,他只顾着要救笼中的孩子,居然不顾手也会被那力量消蚀,双手朝着金色的笼子抓了过去。
“我帮你撕开他!”男孩大叫着,慈善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男人的拗气。
但是……当他的双手靠近金笼子时,他双手被那如绞肉机一般的力量,绞成碎片,也同样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虫它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那些封锁住天意的金笼子,就是天网,而男孩此刻将双手抓向天网,便等于是撕天之举,会被天力反噬!
就在男孩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绞碎在金笼子附近,化作碎片消失了时,笼子里面的天意,朝着栏杆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当天意的双手触碰向困锁笼子时,他的手上,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切割开了无数的刀痕。
但天意的手,并未因那些刀痕而破碎消失,当他一部分的手臂被切出鳞次栉比的伤痕时,另一部分手臂上的伤痕,则开始恢复原样。
金笼子可以伤了他,但却不能让他的双手也在笼内消失!
他就那么艰难地,将手搁在了笼子上。
然后奇迹出现,男孩原本被切割成碎片消失了的两手,又开始缓缓地长了出来。
先长出骨头,才长出血肉,男孩的手恢复了原样,但天意的手,却变得血肉模糊!
他将男孩的手掰离金笼子,并将男孩从金笼子旁推了出去。
男孩被天意推着摔倒在地,他大声地道:“我现在力气不大,撕不开金笼子,但不管千年万年,我也会帮你撕开它!”
而就在男孩说着自己的誓言时,金笼之后,那只被男孩追到这里来的剪地飞蛙,也跃向了困锁男孩的囚笼。
剪地飞蛙应该也能听懂天意的言语,所以当见到天意被困在金笼内时,他也如男孩一般扑向金笼,想要为天意撕开笼子!
但它比刚才的男孩还不如,刚才的男孩只是双手被那诡异的力量绞碎,此刻的它,却是整个身体,都在片刻之间,被笼子上的力量,消蚀成了虚无。
当天意的手也像解救男孩一般,伸向剪地飞蛙消失处的栏杆时,剪地飞蛙没有像男孩一样立刻显现回原来的状态,而是化作了沾在金笼上的炽热液体。
那些液体朝地面滴着,每滴下一滴液体,便溢出数米长的银色水面,到栏杆上的液体全都流尽时,男孩的对面,金笼子的下方,滴出了一个数丈宽阔的银池。
那银池似乎也有腐蚀之力,不停地朝着地面塌陷而下,银池之中,还传来阵阵的鸣叫。
一会儿时间之后,一头小雷貅从银液中探出了脑袋。
它不再是那只普通的剪地飞蛙,它的两只蹼爪上肌肉贲张着,它已经化为了最初的地妖雷王,而它身下的银池,便是最初的地妖雷池。
它鸣叫着,应该也是像男孩一样,在说着要撕开金笼子的誓言!
那鸣叫声还很柔软,但虫它却知道,那是撕天的前奏,正是那阵阵鸣叫,才令得千年之后,那一双健壮的蹼爪,奋力撕开了恼人的天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