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日,贾母等人一早便起来,宣宣赫赫地准备起接驾来。偏偏正堂这边毫无动静,与荣庆堂这边形成鲜明对比。
贾母等人大概是脸被打得多了,这回学得比较乖,也不主动上门去讨打了。贾赦他们不来就不来吧,谁让人家如今是王爷、王妃呢,身份对上元春凤藻宫尚书来,还真说不上谁高谁低。
一群人从天将放亮就折腾起来,排成排现在门口吹冷风,两个披风也不敢穿,却也迟迟没把贤德妃等来。直到月上中天了,奉旨省亲的贤德妃娘娘才总算姗姗而来。
看着那威风赫赫的皇家排场,贾母与王夫人等皆泪盈于睫。能有这么出息的孙女/女儿,人生在世夫复何求啊?!
哼,王爷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名声好听罢了,手里丁点权柄也无,怎比得上元春日后有无限可能。但凡有朝一日元春能母凭子贵……
压抑住心中的无限憧憬,女眷们按大礼拜见之后,便要拥上前与娘娘哭诉离别之情。
岂料,贾元春却对这久别重逢无动于衷,也不与贾母她们多言,径自问道:“琮兄弟呢,可是候在外面?本宫不是命人传话说,要趁此机会见一见他。罢了,若是候在外面,便叫进来吧。”
王夫人的一腔爱女之情,登时便无处安放,怔了怔才迟疑道:“回娘娘话,并没有。大老……王爷那边并无人过来候见,反说……反说要娘娘前去拜见。”她一边说一边觑着元春的脸色。
贾元春一挑眉,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反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笑道:“既如此,倒不好叫他们等久了。”
说罢,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在场的人便都如入梦中一般,七倒八歪地软在地上。而她自己出门辨了辨方向,便直奔贾琮的小院子而去。
那座被大阵笼罩的小院子,便恍如黑夜中的明灯一样,引着她飞快地靠近。越是接近,贾元春便不由地越是惊诧。
什么时候,这一方小世界竟出现了这么位人物,能在灵气驳杂的世俗界开辟出这样一处宝地。便是比起她的太虚幻境来,此地也不遑多让啊!
站在院子外,贾元春仔细打量了周遭,心中不由一热。她能看出,这并非是天然形成的,乃是有人布下了极高明的阵法。这样的阵法在她也会摆,可惜囊中实在羞涩,倾家荡产也布置不起。
只见贾元春在院门处立定,道:“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在此,还请道友一见。”她声音并不多大,却仿若凝成一束般,直向院内而去。
却原来,此人已经并非贾元春,而是当年那引宝玉入梦,教授他云·雨之事的警幻仙姑了。只是不知她为何不以真身到此,却要借助贾元春的身体做躯壳了。
小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无人答话,只是原本紧闭着的院门自行开启。警幻仙子面上微微一笑,信步便进了院子。一路上似乎对那些花草很感兴趣,不时地停下欣赏。
宇文昔本陪着贾琮在假山上打坐,此时一看便笑了,“这女人倒是有些见识,竟然看得出阵法的关窍。只是心大了些,竟然妄想用此阵反制。”
贾琮也冷眼看着警幻仙子,对她的一些小动作并不放在心上,反若有所思道:“我这阵法在仙界虽然常见,却不是凡间修士能了解的,这个女人……有点儿意思。”莫非,也是当年仙界之人的转世之身?若真如此,就不知道这是否旧相识了。
“管她是谁,且看她要玩什么把戏吧。”宇文昔心中也有所怀疑,不过却不放在心上,“上次在乾清宫作怪的,应该就是她了。想是教训没什么吃够,这便又送上门来了。”
两人正说话间,警幻仙子已来到跟前,只见她一身宫装,在月光下笑意盈盈道:“两位道友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处人间仙境做修炼之所,难怪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深的修为。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啊!”一边说,心里一边滴血,好地方是好地方,可全靠晶石堆起来的啊!
更重要的是,那么些晶石,日后都是她的啊。这俩人多用一块,她就少得一块,若是早些年碰到他们,她还愁什么元婴不成啊。
她虽面上不显,心中却已惊讶万分。面前两人都是修士,其中一个竟然连她也看不出深浅来,莫非比她修为还高不成?想到这里又暗暗摇头,不该的,怕不是这少年身上有什么掩盖修为的法器吧。警幻仙子口上说得和气,心里却已经打起鼓来,今日之行怕是会有些艰难。
“有事便说,本君不喜拐弯抹角。”警幻有心寒暄几句,贾琮却没有那意思。一个金丹巅峰的修士,便是他元婴未成时也不看在眼里。
警幻仙子一顿,旋即又笑了笑,道:“道友真是快人快语,既如此我便不废话了。如今这世道,灵气日益稀薄,修炼资源越来越少,实在不是我辈修士的盛世。也正因此,我等更应该互通有无,互相扶助,以求能早日登上通天大道。我此来,便是邀请两位道友,与我同归太虚幻境,同修大道。”
“此地虽被道友布下聚灵阵法,可到底不过是红尘喧嚣之地,并非我辈修士久留之处。我那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乃是上古修士遗留洞府,本身灵气便不是世俗中可比。若是到时再有道友阵法加持,定然可以媲美仙山。”
她边说边看着两人表情,连贾琮并无意动,话锋一转又道:“况且,我等修炼切不可闭门造车,定要有许多道友互相切磋,才能日益米青进。道友修为高深,想必已有许多姐妹对道友翘首以待,只求能跟道友请教一二呢。”
“噗嗤!”宇文昔忽然喷笑出声,拉着贾琮的手晃晃,“虫儿,你说她像不像拉·皮·条的鸨子?就差明着对你说,她那里有许多好货色,可以随意选了双·修采·补。”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笑意却未达宇文昔的眼底。一双深邃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盯着警幻,看她就如同在看死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打他家仙君的主意,该怎么让这女人永世不得超生好呢?!
贾琮并不出声,只因他也有这种感觉。他原以为,是自己弄死了她几个小喽啰,这女人前来报仇或者找场子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想拉自己入伙,似乎还惦记上了他保持一万四千多年的元阳。这,让他想到一些往事。
警幻仙子神情一冷,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宇文昔,才又向贾琮和颜悦色道:“我方才所言,不知道友意下如何?若是有什么顾虑,也请道友不妨直言。”
她对这疑似元婴期的修士很感兴趣,想要知道他有什么机缘,是不是走到她的前面。只不过她自身无法出面,只能先把人弄到幻境再说。等到了她的地盘,便是修为高过她又如何,她有仙器在手照样治得住此人。
不说别的,单是这些用来布置聚灵阵的灵石,便能让她得到足够的灵气,一举破丹成婴。想到自己修为又将前进一步。到时候,他便真是元婴修士又如何?!警幻仙子心里微微激动,更加目若柔水地看向贾琮。
这个人虽不知来历,可手里必然有好东西,不然着不会有如此厚实的家底。不过,只要他到了自己的地盘,那这一切都将变成她的,成为她重修的资源。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贾琮虽然不会读心术,却也一眼便看出女人的“意·淫”,不由得一皱眉。他十分不喜欢,成为别人肖想的对象。每当看到有人这么对着他的时候,手就痒得忍不住要抽人。
而仙君大人从来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便是当年弱小的时候,都没委屈过自己,更别说现在了。
既然手痒想抽人,那就毫不含糊地一巴掌抽过去。不过并非是用手,而是强大的神识透体而出,凝成一个巴掌向着贾元春抽过去。他这一掌是有讲究的,只会将警幻扇出肉·身,却不会伤到贾元春分毫。
“啊——”警换仙姑虽也防着这少年突然发难,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强到如此地步,让她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即便有神识护身,警幻还是结结实实生受了这一记,寄托在贾元春身上的一缕神魂被硬生生抽出来,如风中之烛般奄奄一息。
“我诚意相邀,道友为何如此?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就别过了。”说罢,便急惶惶要退到阵外去,顺便还想操纵阵法阻挡贾琮一二。
神魂遭受重创,以如今的环境,都不知道能不能调养回来。警幻仙子自然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却一句狠话也不敢留。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仙子也一样。对手实力太强,她可不想死在这儿一回。不过,若今日能够顺利脱身,日后总能报这一抽之仇。
不去管贾元春软倒的身体,贾琮不慌不忙地信手一指,警幻仙子的神魂便如遭重击一般,支离破碎了,连一声惨呼求饶都未能发出。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处秘境内,一盘坐在宝镜下的女子猛地爆睁双目,面上一红连连喷出几口血来。待她止住呕血之后,面上已是一片惨白了。
这女子正是警幻仙子真身,一缕神魂被灭已令她伤及本源,原本修为就卡在金丹巅峰不得寸进,如今更是……
“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