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倒是有福分。”
皇上捏着玉佩的大手紧了紧,还暗自使上了几分巧劲儿。
直硌的皇上手心生疼,玉佩依旧完好无缺。
皇上这才松了手。
“罢了。”皇上眸色阴沉,喃喃道:“你应当更有用才是。”
莫冬儿的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北行。
“王妃,您快下来瞧瞧,这河里头还有鱼呢!这鱼生的好丑!”
严八:“……”
这河里头有鱼,有什么可稀奇的。难不成鱼还能生在地上?
还有,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嫌弃人家鱼丑就算了,哪怕人家确实是丑了些,可你也不能当着那鱼的面儿说出来不是?
严八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了河中那鱼。
呦呵,真挺丑的。
初夏愣是没有一点姑娘家的觉悟,还挽了挽袖子,就想伸手去抓那丑不拉几的鱼。
“哎!”
严八赶紧一把抓住了姑娘即将浸入河水之中的手。
这番动作大了些,惊的水中鱼儿尾巴一甩,便逃离了这处。
“我的鱼!喂!你做什么!”
严八脸微不可见的红了红,“这都冬日了,河水多冷啊。你若是想要那丑鱼,招呼我一声便是了,怎的能自己碰水去抓!”
初夏抿了抿唇,冷哼一声,回身便走。
徒留身后的严八摸了摸鼻尖。
初夏却直唤闷在马车里的莫冬儿,“王妃,可要下来歇会儿?”
“你们玩罢。”小姑娘缩在马车里不肯出来,软糯糯的道:“我在给阿轩写信呢。”
初夏:您这都写一天了!
就您那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写的德行,就算是憋一天,您能给九王爷写出啥来?
被初夏十分唾弃的小姑娘独自在马车里头挠了挠头。
“到底写点啥呢?”
小姑娘烦躁的抓了把身侧的点心,只啃的点心渣子都掉了一信纸。
信纸上,寥寥几句,将最近的事儿简介的写了个明白。
直盯着信纸的小姑娘甚是纠结,还觉得点心有些干。
“初夏!”
“来啦,来啦。”初夏掀开帘子往里一瞅,顿时会意,“主子,啃一天点心干不干?”
初夏将腰间挂着的小水囊解下,甚是随意的往里头一递。
眼睛还不忘往小姑娘面前的信纸上瞟。
“主子,您都写了啥呀?”
小姑娘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侧了身给她看。
可入眼,就是满纸的点心屑。
初夏:“……”
您不是在写信吗?
这是信纸!不是给你垫点心屑的!
可小姑娘却捧着水囊问,“咋样?”
“还缺啥不?阿轩上回还说我的信敷衍了事,你瞅这回还敷衍不?”
初夏:“……”
我觉得王爷说的敷衍跟你这个可能没啥子关系。
跟着莫冬儿久了,初夏到是能明白王爷为啥说他们家主子写信敷衍,毕竟那一封信上绝不多出一个字的德行,也让她心塞过许久。
可在琉璃阁那等地方待久了,初夏觉得,九王爷可能根本就不太想看这比战报还要简洁的信。
自个儿媳妇写的信,本是满怀激动期待欣喜,可颤抖着手一打开。
哦哟!这玩意半个废话都没有!
比那密信还简练!
初夏觉得,都是过来人,自个儿能想到九王爷看见信件时那脸色。
啧,这事儿还得怪她跟竹儿,从未让自家可爱的主子沾染那琉璃阁里头的娇声媚语。
初夏揉揉眉心,“主子,您要不写点……”
“嗯?写啥?”
“写些您想他的话啊!”初夏干脆坐进马车里头,“主子,您想啊,您收到九王爷那饱含情愫的信件,您高兴不?”
“没有饱含情愫。”莫冬儿撇了撇嘴反驳,“都是严青代趣÷阁的,话里话外尽是些叮嘱。”
初夏:“……”
“那主子,您想,若是九王爷回了京,跟您说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心似妾心,不负相思意之类的,您可会高兴?”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高兴!”
“是了,您再想想,若是远在北疆的王爷受到了京城娇妻含情脉脉的信件,他得有多高兴!”
小姑娘立即坐直了身子,“那怎么样才含情脉脉?”
初夏眨眨眼。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说两句给九王爷加油鼓劲儿的话吗?”
“嗯……”小姑娘放下水囊,“那便写百战沙场碎铁衣,寒冬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北齐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初夏:您还真去歌颂九王爷啊?咋就不能跟个新媳妇儿似的,整点相思入骨之类的呢?
“主子,您要不给九王爷写些郎情妾意一点的?”
小姑娘想了想,沉吟道:“诸如,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初夏:这都哪跟哪啊!
这话倒是没什么错,可你也不看看,你跟九王爷大婚第二日便分离,您再往信上写这些,岂不是带了些故意埋怨?这不是勾的九王爷分心吗!
不是,这小姑娘到底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莫不是有人背后乱嚼了舌根子?
“等等!主子,这话你从哪听来的!”
“话本上就这么说的啊!”小姑娘振振有词,“就是……”
眼瞅着小姑娘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起了话本子,初夏揉了揉眉心。
罢了,自个儿娶的媳妇儿,还是让九王爷自个儿糟心去吧。
她是没那个本事遭受了。
倒是外头赶着马车的严八挠了挠头,插了话儿。
“王妃,您要不也别写这有的没的了,不如就写些您平常的趣事儿吧。那样爷肯定会高兴的!”
“那不是更敷衍?”
“王妃,您可不知,咱爷心里头啊,巴不得知晓您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呢。”
严八笑道:“爷虽是人在北疆,可那心早就奔到您这儿来了!”
“您可别不信,爷平日里可最烦写信了,可您瞧现在,这信件是三天两头的往京城里头送。”
“您也不必为了写信烦恼,就多多提提自个儿的事儿,爷怕是那嘴就要乐的合不拢喽。”
“当然了。”严八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松了松,有些腼腆的笑,“您要是捎带着能多提我们家爷两句,就更好了。”
莫冬儿向着初夏眨眨眼。
九王爷这么好糊弄?
初夏眨了回去,你别看我,我不知道。
“成。”小姑娘应了声,“我知道了,多谢你。”
紧接着,小姑娘斗志昂扬的挽了挽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初夏却掀了帘子坐到了外头去。
还是走吧,她总觉得接下来好像不会看见什么好事儿。
马车里头,小姑娘撸着衣袖盯着面前落着点心渣渣的宣纸思索半晌。
说干就干!
等到小姑娘捏着一封鼓鼓囊囊的信件出来,郑重其事的交由严八手中,已是月上柳梢。
莫冬儿还极其严肃的道:“交给你了。”
“哎!王妃放心,一定交到王爷手里。”
马车慢腾腾的往前赶,一行人拖家带口的,也不低调,游山玩水一般,直到下起了蒙蒙初雪,才慢悠悠的赶到了爻洲。
爻洲。
四面环山,算得上是钺安中,最为安逸的一座城。
年纪大些的朝中官员乞骸骨,都喜欢退了那年少时的一身张狂,来此安度晚年。
年头久了,这爻洲里头,便尽是些书香门第,百年世家的老宅子。
苏家,亦是在其中。
就在这初雪蒙蒙的天气,莫冬儿的马车,踏着零星的雪花,行进了爻洲。
只一辆同体漆黑的马车,毫无标识。
早些时候,莫冬儿便派着人先前带着的九王府下人们遣回了。
这一路甚远,带的人多也不方便,先前也只是怕皇上一时冲动误伤了人,这才拖家带口的都领了出来。
如今自然是要再将他们送回去的。
都是些在九王府做了许多年的人,此次领他们出来玩乐一把,也算是她这个当主子的给他们放了假,带着他们潇洒一把了。
等进了爻洲,原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只剩下了初夏严八,以及数名暗卫罢了。
爻洲这地方,早对各地的大人物提不起兴趣,见着两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慢腾腾的行在街道上。
哪怕这拉车的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车厢亦是重金难求的香木,众人也是见怪不怪。
周边人不惦记,严八也就慢悠悠的赶着车,由着马车里头的小姑娘懒趴趴的躺着,少经受着些马车颠簸。
跟着王妃没多长时间,却将小姑娘懒散的性子摸了个透。
初夏却轻敲了敲车厢,“主子,是先找地方歇息,还是直接便去苏府?”
“先去歇着吧,一路上也都累了。好生洗洗歇着,明儿一早再去拜访苏府也不迟。”
“是。”
初夏伸手接了严八赶车的活计,直领着一行人迈去早些时候便给自家主子备下的地儿歇脚。
一路游山玩水,也未曾见得有多风尘仆仆。
可等着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天色也倒不早了。
远在北疆的九王爷,就是今儿个,收到了小姑娘寄去的信。
北疆大雪都压弯了树枝,外头天寒地冻,唯有烧着炭盆的大营里,能稍微有点热乎气儿。
靳辰轩正在大营里听着严青念密报呢,外头突的一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