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咬了咬下唇,眼含雾气,怯弱的道:“王妃姐姐有所不知,先前太后娘娘给九王爷选的正是小女,只是小女没有那个福分,未曾得到那赐婚旨意,与九王爷失之交臂。”
“怎么?照你这意思,到是本妃抢了你的夫君?”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女不怪王妃姐姐的。”
莫冬儿:“……”
这人是个傻子吧。
难道我还要谢你不怪之恩吗?
“王妃娘娘不必谢小女,实在是小女福分浅薄,不像姐姐一般。”
莫冬儿眯了眯一双凤眸。
看着阮绵自怨自怜,还装模作样的道:“姐姐容颜姣好不说,还能得皇上下旨赐婚。若是小女知晓这圣旨是要跟九王爷亲自去求,小女也……”
太后娘娘冷声唤,“绵儿,过来。”
阮绵抿了抿唇,却还是福身一礼道:“王妃姐姐兴许会觉得小女傻,可小女宁愿做一个痴女,只要能伴在小女心爱之人身侧,小女做什么都愿意!”
阮绵说罢,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重重的往后退了一步,转头跑进太后娘娘身侧。
紧接着,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
莫冬儿看的眼直。
这人哭啥呢?
前脚还放狠话呢,转头就跑去太后身侧哭?
这是什么鬼操作?
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可太后娘娘还偏就吃这一套,直连声安慰道,“莫要再伤心了,哀家知晓你是个好孩子。”
莫冬儿:“……”
太后娘娘睨了莫冬儿一眼,冷着声道:“都是那贱人横插进来,生生毁了你这一桩好姻缘。”
莫冬儿一动不动。
“绵儿,莫要再哭了。你一哭啊,哀家都跟着心疼。瞧你这模样,都哭成小花猫了。”
莫冬儿纹丝不动。
阮绵抽泣着,勉勉强强挤出个笑来,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惑人。
“都是绵儿不好,绵儿不该惹太后娘娘伤心。绵儿,绵儿知错。太后娘娘,绵儿认罚”
莫冬儿:“……”
罚你?就你一句话挤出一坛子猫尿的德行,若真罚了,你还不得哭死?
哭完了还罚你,再罚你,你还哭!哭完了……
莫冬儿突的就陷入了奇怪的思绪里,甚至还乐在其中。
这边莫冬儿正暗搓搓的寻着乐趣,上首的阮绵却突的转了头,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看我即将受罚,王妃姐姐可是开心了?”
莫冬儿一怔。
“阮姑娘可莫要高攀了。本妃只有一个妹妹,名唤楚楚。姑娘受不受罚,实在是跟本妃没有关系。”
“放肆!你这妇人简直毫无肚量。”太后娘娘怒喝一声,“如此毒妇,还有什么脸霸占着九王妃之位不放!依哀家之见,不若自请下堂,好歹也留了你几分脸面!”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臣妾与九王爷乃是奉旨成婚!怎可说得下堂便下堂?”
娃娃音,字字珠玑,“太后娘娘此举,岂不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莫冬儿的娃娃音,如同那没长开的小娃儿一般,软软糯糯的,字字清晰,还稍微带了一点小男孩儿的清脆。
偏生一张脸极是魅惑,凤眸微眯的模样,似乎能惑乱人心。
不张嘴是祸乱天下的倾城妖魔,一开口是软软糯糯的娇俏姑娘。
阮绵自打被太后娘娘选中以来,就下定了决心是要嫁给九王爷的。就连着太后娘娘宫里的人,都是将她当做那九王妃来看。
阮绵亦是以九王妃之名,在这宫里作威作福。
哪曾想半路杀出来了个莫家嫡女,这才回了京不久,竟是直接就嫁进了九王府,成了名副其实的九王妃!
如此一来,阮绵要如何自处?
回府,定时会遭那爹娘埋怨,姐妹嘲讽。可不回府,她又哪里来的脸在这接着待下去?
可幸好,太后娘娘甚是不满那自那种不干净地方出来的莫家小姐,阮绵只去寻了太后娘娘,稍微哭上一哭,太后娘娘便松了口。
太后娘娘心疼这阮绵不假,可实则,也有自己的思量。
太后娘娘最怕的,便是这姑娘凭着一副狐媚子的模样,迷惑了九王爷,乱了九王爷那心。
现在是九王爷看不见,一切都还好说。若是九王爷能看见了,一眼看见这副勾人的模样。那阮绵又如何住的进九王府?
倒不如趁着九王爷治好了那双眼之前,将这人赶出去。
一个年幼的小王妃罢了,又能让男人惦念多久?
“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太后娘娘厉声喝道:“九王妃,哀家给过你机会了,这回,可是你自个儿不珍惜!你可休要怪哀家无情!”
“太后娘娘无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我不明白。娘娘位高权重的,何必与我一个小小的王妃过不去?”
“因为她?”莫冬儿微微侧头看了眼阮绵,“您又何必为了一个官臣之女,招惹上九王爷呢?”
“京城里谁人不知我们家九爷那脾气?若真是九爷看上的姑娘,不早就娶回了府?”
嗯,依着阿轩那性子,若真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肯定早就叼回府里去了。
若是像阮绵这般的姑娘,怕是拼了命,都能领去北疆,唯恐那姑娘在这京城里受了气。
莫冬儿暗自叹了口气,余光却轻扫过太后娘娘身侧的阮绵。
阮绵垂头而立,纹丝不动。
只是太后娘娘与莫冬儿之言,阮绵再未听的进半分。
直到莫冬儿与太后娘娘如上回一般不欢而散,阮绵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从自个儿的思绪里回了神。
而此刻,阮绵却再分不了心神,她的耳边,还回响着莫冬儿临出了这殿门前的最后几句话。
“九王爷如今不在府上,臣妾实在是不敢私下往九王府里塞人!就算您是太后娘娘,都不行!”
“太后娘娘也可要好自为之,本妃这性子,也不比我家王爷好多少。您是歇了您的心思,省的闹出个鱼死网破,谁都不得安宁!”
一身盛装的姑娘,容颜魅惑,明艳的不像话。
娃娃音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直砸进了阮绵心里,惊起了一片涟漪。
阮绵毫不怀疑这话是假的。
就算是太后,这还未曾及笄的姑娘,也能拼着命的跟太后娘娘拼个鱼死网破。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魄力?
明明这人心里的话被自己听了个一清二楚,九王爷将她留在京里,分明就不是真心喜爱她。
可没有九王爷庇护,她又拿什么如此肆意张扬?
难不成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读心之书出了岔子?
“绵儿,你在想什么?”
阮绵一抖,“太后娘娘,绵儿,绵儿实在是不曾想到,王妃姐姐竟……”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你莫不是怕了?”
阮绵赶紧跪了下来,“绵儿自从见了九王爷,这人这心,这辈子都是九王爷的。绵儿愿为九王爷赴汤蹈火。”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怕。哀家自会为你打算。“
“绵儿谢过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殿外,小麦早就等在哪里,也不知是不是这日头毒辣,小麦的鼻尖上,竟是渗出了一片汗珠来。
莫冬儿见了这人一愣,“小麦?”
“王妃!”
小麦是千盼万盼,总算是将莫冬儿给盼出来了,见了人赶紧迎了上去。
“王妃!”
“你怎的在此?”
“王妃娘娘,翠花,翠花公公出事了!”
“什么?出了何事?”
“王妃娘娘快跟奴婢来吧,来晚了,怕是连翠花公公最后一面都……”
“快带我去!”
两人还未曾走至翠花公公所在那院中,板子敲击的沉闷之声便一声声闯入了莫冬儿的双耳。
混着一股子血腥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住手!”
板子未停。
眼看着翠花公公身下早已鲜血淋漓,莫冬儿发了狠,“本妃让你们住手!”
板子倒是略略停了一瞬,见此,一侧的小太监猫着腰走到莫冬儿身侧。
“王妃娘娘,这可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命奴才几个杖毙翠花。奴才几个只是奉命行事,您也别难为奴才们。”
“杖毙?他犯了何错!”
这小太监身子更往下弯了弯,悄声道:“私藏龙袍。”
莫冬儿脑子里突的“嗡”一声轰鸣。
“怎么可能?”
度儒接着道:“奴才先前也是不信的,可王妃娘娘,他亲口认了啊。”
亲口认了?这怎么可能?
莫冬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仔细细的想:翠花公公一个阉人,私藏了龙袍,又有何用?
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嫁祸与翠花公公。为的,为的是……
为的是嫁祸给翠花公公背后的主子。
为的是嫁祸给九王爷!
可那人为何不直接向九王府下手,反倒要杖毙一个下人?
小太监像着几个掌刑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板子又一声一声的响起来。
莫冬儿来不及多想,径直冲上前去,小姑娘人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趁着几个侍卫不备,生生将那手挥板子五大三粗的壮汉给推开了。
“翠花公公!”
翠花公公早已意识模糊,只听耳侧似乎有蚊虫飞舞般,嗡嗡响个不停。
翠花公公皱了皱眉,嘴巴微微张了张,竟是连声“别吵”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