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顿了顿,又道:“娘娘,如今太子之疾,恐怕唯有神医青竹可医了。还请娘娘三思。”
“莫冬儿……”花倾城垂眸,伸手摸了摸小腹,思索良久,终是摇了摇头,“嬷嬷,她已帮我许多,我怎能再将她卷入这些腌臜事里来?”
“可这……”
“我心意已决,嬷嬷不必多言。”
“是。”
花嬷嬷得了准话儿,虽是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闭了嘴。
京城,莫府。
得知了太子病重第一日,莫楚楚大受打击,险些一蹶不振。
第二日,茶不思饭不想,芍药看的心急,瞒着莫楚楚,将此事禀报给了安姨娘。
哪知正赶巧安姨娘在安轻云处憋了一肚子火,听闻芍药来报,更是火上浇油。
安姨娘此刻,满心想着的都是这一个两个的,怎么皆是如此不省心。
“二小姐不愿进食,你不会劝吗?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还要你们有何用!”
芍药被安姨娘训斥一通,只得灰溜溜的回了莫楚楚的内院。
被安姨娘训斥一事,芍药也不敢告知莫楚楚,她不过只是一个下人,受了些主子家的气不妨事。可若是告知了莫楚楚,那便是从中挑拨。
芍药也怕莫楚楚再跟安姨娘闹起了脾气。见着莫楚楚的模样,芍药只能自顾自的心急。
可第三日,也不知怎的了,二小姐竟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楚楚动人的二小姐。
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天仙模样的二小姐。
可芍药就感觉小姐好像哪里不对一样,明明二小姐脸上带着笑,可芍药看着看着,总是情不自禁的背后一凉。
感觉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种诡异,时隐时现。
每每想起,芍药都忍不住要惊起一身冷汗来。
而近几日,莫楚楚晨醒昏定,一次不差。甚至每次都是最先到老夫人院子里去的,比那王氏都要勤快几分。
莫楚楚生生的好看,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是安姨娘按照名门闺秀的模样养出来的女儿。
再加上莫楚楚那张脸也是极是惹人怜惜的,这连连往老夫人身侧跑,自然在老夫人面前得了个好印象。
讨得了老夫人的喜欢,老夫人自然也会为她打算几分。
莫楚楚如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安姨娘如今怕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这莫府里,莫苍赢一家子猖獗的不行,她还是得先寻求老夫人的庇护才是。
免得莫罗北那等阿猫阿狗都敢染指了她。
莫楚楚也明白,她如今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若是被发觉了此事,她的好日子也怕是到头了。
还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坏了身子,是要浸猪笼的。
上首的老夫人见她立在那处发呆,唤道:“楚楚丫头,过来。”
莫楚楚福身一礼,“是。”
“楚楚丫头,你刚刚是发什么呆呢?我瞧你这脸色也不好,可是昨夜里没休息好?”
莫楚楚摇了摇头,“只是听闻今日外头不安稳,有些忧心父亲。不曾想竟是让曾祖母担忧了,是楚楚的不是。”
“快起来,快些起来,你忧心父亲,我又怎会怪你?”
老夫人望了望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忍不住叹息道:“天冷了,日头也短了,冬日倒是有尽头,可这风风雨雨的,要几时才能过去啊。”
“曾祖母莫要担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欣慰的笑了笑,苍老的手拍了拍莫楚楚光滑无暇的手背,“你说的在理,到底是年老了,不如你们这些姑娘家喽。”
“曾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依孙女看,您啊,还能瞧着您曾孙女的孩儿管您要银子买零嘴儿呢!”
“哟!”老夫人指着莫楚楚冲身侧伺候的丫鬟笑道:“你瞧瞧她!她竟是还打算使唤她的孩儿管我要银子买零嘴儿!”
“瞧这丫头,真是个鬼机灵!”那
莫楚楚也跟着笑起来,只是那看起来温顺的笑意,落入芍药眼中的那一瞬,芍药忍不住就打了个冷战。
忽的外面门帘一响,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的赶了进来,“夫人,安姨娘来了。”
老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原先给莫苍穹选夫人一事,她也是插了手的。旁人许是早已淡忘了苏家,可她这个老家伙没有忘!
苏家,那可是一路陪着先皇登基的大族!
当年苏家盛宠一时,红了多少人的眼,又有多少人眼睁睁的盯着苏家这块肥肉,伺机而动。
可苏家主不傻,还是个洒脱的,干脆舍下了这京里的荣华富贵,直带着家中几口离了京,过起了隐居一般的清闲日子。
先皇知恩,给了那时还在襁褓之中的苏家嫡女一个恩典。
可这个恩典到底是什么,除了苏家人,无人知晓。
只是先皇许下的恩典,哪能是什么差的?再加上苏家嫡女苏便嬛亦是生的风华绝代,一时间去苏家提亲之人,险些踏破了苏家门槛。
莫府当初,亦是想法设法,才给莫苍穹讨回了这么一个宝贝媳妇儿。
只可惜,莫苍穹是个不长眼的,放着好好的夫人不理,偏生被安姨娘那贱人勾了魂。
女人看女人,老夫人一便知那安姨娘不是个安分的。
果不其然,瞧瞧那小安府的做派!低门小户的,嫁进他们莫家都是高攀了!
可她看安姨娘那模样,分明就是还不知足,成日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殊不知野鸡就是野鸡,插了再多翎羽,也不过只是个人杂毛儿的鸡!
思及此,老夫人眼底就止不住的涌上厌恶来,就连眼前的莫楚楚都厌恶了几分。
莫楚楚低了低头。
可眼看着低眉顺眼的莫楚楚,老夫人终是暗自叹了口气。
这心也不知怎的,竟是对着姑娘生不起什么厌恶之心来。
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如今佳人已逝,悔也无用。而眼前这个乖乖巧巧的这个姑娘,又何其无辜?
总比那刚见着面儿,就将莫府整得乌烟瘴气的莫冬儿要好得多吧。
老夫人年纪大了,这心肠亦是软了不少,也就再没有了当年雷厉风行的模样。
如若不然,老夫人定是会想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心是软了几分,可是这莫楚楚,老夫人到底也不愿再见,只是摆了摆手道:“我这把老骨头不顶用了,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便乏了,你且回吧。”
“是。”
临走之时,莫楚楚隐隐约约听见小丫鬟低声问:“老夫人,那安姨娘?”
“不见!让她回去。”
“可这一连已经多日了,安姨娘还怀着身孕呢。老夫人,您又何必落得个苛待姨娘的名声?”
“什么下作的东西,她有脸出来走动,可我这老妇都没脸让人知晓我莫府里有这么个人!”
“老夫人休要动气,不值得。”
“她是不值得动气,可你瞧瞧,她不好生坐在屋里,不好生精养着我的宝贝孙儿,竟是成日在莫府里乱走一气,她若是……”
领着莫楚楚的圆脸小丫鬟突然高声唤道:“二小姐,请吧。”
屋里老夫人顿时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莫楚楚轻扫了身侧的小丫鬟一眼。
圆脸的小丫鬟,脸上似乎还带着些未曾退去的婴儿肥,肉嘟嘟的小圆脸,煞是可爱。
莫楚楚眸光微闪,自小丫鬟身侧踏踏出了门,再从门外侯着的安姨娘身侧路过。
竟是半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安姨娘。
跟在莫楚楚身后的芍药只能略显尴尬的冲安姨娘一福身,紧接着再去追莫楚楚。
一路上,芍药忍不住悄悄去看着自家小姐的侧脸,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觉得自家小姐神色诡异。
“二小姐,您为何不……”
“芍药,有些事,憋在心里才能活的长久。”
“奴婢知错。”
莫楚楚没理芍药,指尖却是悄悄捏了捏挂在腰间的小荷包。
这个荷包里的东西,足以害了那个孩子。
姨娘。
莫楚楚嘴角微勾。
我亲爱的姨娘,如今弟弟还未曾出世,便抢了我所有的风头。既然你如此偏爱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那我倒不如干脆些,不如让那弟弟,永远都见不到这人世间。
莫楚楚大步离去,只等着回去听这安姨娘出事的消息。
只是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
莫楚楚等着的消息,却毫无动静。
哪怕是差人打听,下人回的话儿,也都是安姨娘一切安好,母子皆安。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那东西是假的?
可若是假的,莫冬儿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丢了?
难不成,是因为只闻了一阵子,药效不够?
莫楚楚不禁皱着眉想:她明明已经在老夫人房里呆了许久,老夫人受不得寒,屋里甚是暖和,安姨娘若是进去,指定是闻不得那等气味的。
莫非老夫人当真没有唤安姨娘入内?
可生为安姨娘的女儿,莫楚楚心知安姨娘不可能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日莫楚楚深更半夜,瞒着下人们,悄悄溜去狗洞处,从狗洞底下,刨出了那个小荷包。
又悄悄带着荷包,回了自己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