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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瑾年在床榻上猛地咳嗽了起来,苏越白走到旁边倒了一杯茶递到墨瑾年手边。“皇上,您可要多多保重,这宫中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您下决断呢,少了您这戏就没法上演了。”
墨瑾年一手挥开苏越白,茶杯落在地上,应声而碎。高德安慌忙入内,见到地上碎了的茶杯,又看到墨瑾年和苏越白二人的神情,不敢出声。墨瑾年挥了挥手,高德安又出去了,想了想出了寝殿,唤了王来,“去太后宫中,告诉她这里的事情。”
王来眨了眨眼睛,“是。”
内室中。
“你想要什么?”墨瑾年瞪着苏越白问道。当初宁啸天的人怎么就没杀了他?他不该一时手软留下这个后患。
“我想要什么皇上不是很清楚吗?我想要的是本来就该属于我的,难不成皇上现在想要赖账?”苏越白说着,走到墨瑾年床榻边坐了下来。态度还是那样恭敬有礼,但听着总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哼。靖安侯,朕已经封了墨润之为太子,但雅安的战事没有丝毫进展不算还发生了蝗灾,你应允的事情似乎没有办到吧。”墨瑾年毕竟当了多年皇上,不会因为苏越白一两句话就兵败如山倒,脑筋还是十分清醒的。
苏越白做恍然大悟状,“皇上果然好记性。但皇上似乎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之所以会插手金国和大宛的战事,不过是为了全惜默的孝心。如今弘亲王都不在了,你觉得我们还会在意这些吗?”
“你和韩熙默果然有私情。”墨瑾年说的有几分不屑。
“我和惜默两情相悦,‘私情’二字实在不敢当。倒是皇上是否还对先皇俞妃念念不忘?太子殿下地下有知,也该和亲生母亲团聚了吧?”苏越白毫不客气地揭开墨瑾年的面具,贴着他的脸说道,这些年宫中那些肮脏血腥的事情他知道太多太多,善良纯真的母亲当年纵使在宫中平安生下他怕是也活不久。苏越白说完直起身子,欣赏墨瑾年更为惨白的脸色。
“你。。”墨瑾年手指颤抖指着苏越白,他如何知道这些?外界都谣传说他最爱的是孝贤皇后,世人也都以为太子是皇后的儿子,但其实他真正爱的是先皇的妃子俞妃,孝贤皇后是俞妃表妹。他和俞妃当年就有情,但为了家族,俞妃入宫,但她并不受先皇宠爱,后来染上怪病离宫治疗,直到先皇驾崩都没有回宫,俞妃生下墨瑾年的孩子就是太子墨灏之,墨瑾年将孩子抱回,孝贤皇后就一直养在了身边。后来俞妃和孝贤皇后相继离世,太子就真的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没想到这段不伦恋就这样被苏越白脱口道出。
“皇上,您还是好好保重。有些事既然当初做了选择,现在就要接受后果。”苏越白冷声说道。
“放肆!你在做什么?”苏越白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门口响起了一道夹杂了怒气的声音,竟然是乔太后。
苏越白缓缓站起身,乔太后快步走到墨瑾年床榻边,“皇上没事吧?”
“让母后担心了,儿臣无碍!”墨瑾年温和说道,好似又恢复了众人见惯了的模样。
乔太后转身,看着苏越白就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丝毫不掩饰她的鄙夷和厌恶。“未经通传,深夜入宫,你意欲何为?”
“通传?”苏越白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太后娘娘确信?”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来人!”乔太后觉得此刻的苏越白浑身上下透漏着危险,屋子里橘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本该是墨瑾年的寝殿,但他此刻在这里态度放肆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好似真正指点江山的是他一般。
“母后!”苏越白还没来得及出声,墨瑾年就先阻拦了乔太后,不能让人知道苏越白今天来找过他。除非他们确定今天能让他秘密消失,否则,以苏越白的性子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那些隐晦的事情万万不能公开,否则该如何面对墨家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乔太后回身见墨瑾年少见的一脸惊慌,微微诧异。“母后,什么都不用说了。”墨瑾年看向苏越白,“你究竟想要什么,直说吧!”此刻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墨瑾年反而镇定了几分,虽然面色惨白,气息也明显不足,但却恢复了帝王的气概。
“金国和大宛两军相持不下,雅安附近蝗灾横行。百姓间流传**不除导致天灾,二位如何看?”苏越白慢条斯理地说道。
墨瑾年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乔太后则眼含恶毒地看着苏越白。二人都等着苏越白的下一句话。
“据说祭天酬神可以平息天怒人怨啊,纵观金国历史,这样的事情也不算少数,二位认为呢?”
“苏越白,你别得寸进尺,你想怎么样就直说,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乔太后怒目而视,极其讨厌苏越白的态度,她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这么低声下气过。
“太后娘娘果然是爽快人。那么这祭天酬神的事情不如就有劳太后吧。当然祭品是什么太后娘娘如此睿智也定然心中有数。当日在勤华殿的话想必二位还都记得吧。”苏越白就不信他们不答应,让太后祭天都算是便宜了她,死在天下人面前还算给她留了个好名声。
“苏越白,你放肆!”墨瑾年什么都明白了,他回来就是来要挟他们母子的。如果他和太后不答应,他就会将当年他和俞妃的事情公布天下,到时候不仅是死去的太子一身污名,他多年来塑造的形象也都将毁于一旦。如果再有人煽动,便会以为这些天灾**都是他身为君王行为不端,上天给予的惩罚。他生性多疑,能够信任的人本就不多,宁啸天已死,天机营折损大半,四皇子尚在襁褓之中,而墨涧之一人怎能担此大任?苏越白就是算准了这一切才这么咄咄逼人,或者说他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母子,没有让整个金国给她母亲陪葬已经是看在韩熙默的面子上了。但乔太后纵使有万般错,却都是为了让他继承皇位,他此刻又如何能弃母亲与不顾?
“放肆?皇上,您此刻做了决定或许这金国还会姓墨,如果再晚些,怕是就要改姓萧了!”
“宝犀公主抚养你长大,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吗?”
“皇上,怕是您到现在都不清楚你口中的宝犀公主和我的亲生母亲是什么关系吧?你难道就从未好奇,娘亲为何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将我抚养长大?她们二人是非亲姐妹,当年母亲到圣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来找宝犀公主!”
“什么?”墨瑾年和乔太后震惊了,自从知道苏越白的真是真实身份他们就好奇为何宝犀公主夫妇会恰好收养了苏越白,本以为这些都是巧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娘亲从小就教导越白,凡事不能强求,不可违背自己的心意。越白多年来谨遵娘亲教诲,对朝廷的事袖手旁观。皇上,是您太咄咄逼人才演变成了今天这一步。”
“苏越白,你太自信了,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就能说服天下人吗?朕现在就可以叫来禁卫军以大不敬之罪将你拿下。”
“皇上,是您看不清形势吧。朝廷上你已无人可用,右丞相隔岸观火,左丞相暗地谋划,大臣们各自为政。雅安城有金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一旦联合大宛反扑,再加上苗疆在南方虎视眈眈,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怕是这皇宫都要为你陪葬了。”苏越白看着墨瑾年和乔太后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再说,皇上确定这宫中禁卫军能拿得下我?你又知道这么多年我在这宫中安插了多少人?不要说当年俞妃的事情,就连贤妃被毒害,邵御史一家被害到弘亲王惨死,前因后果我都清清楚楚。而且,宁王手下的精英和天机营都没有要了我的命,你觉得区区禁卫军做得到吗?”苏越白故意误导墨瑾年,丝毫没提在雅安小白和那些凶猛野兽的事情。
墨瑾年沉默了,他时日无多,本想着如果天机营可以除掉苏越白和韩惜默,宁王能刺杀萧然成功,那么他就有时间给墨涧之正名,让他继承皇位,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如果让他亲眼看着墨润之继位,那么他定然死不瞑目,也会成为他一生最大的耻辱,玷污了皇室血统,如何向祖宗交代?但是,母后?墨瑾年犹豫了。
乔太后在一旁默不作声,墨瑾年一瞬间的沉默让她的心有些凉。“苏越白,这件事哀家应下了。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哀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祭天酬神明日正午便会举行。”乔太后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寝殿。
听到乔太后的话,墨瑾年羞愧难当,又是为了他。苏越白没什么表情,他对乔太后的恨不是一天两天,不是说一定要让她死,但只要她活着一天,他和韩惜默,甚至笑笑和娘亲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乔太后定会命人将他们除之而后快。而且这是他身为儿子能为母亲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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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